“我喜歡的人是你，不管你是什麼家庭，什麼背景，我所在意的隻有你。”胡晶晶眼睛微微睜大，似乎有點意外，幾乎所有人得知她有個坐牢的父親後多少有些看法，即使嘴上不說，他們的動作、眼神騙不了人。林殊是真誠的，是個天生不太會說謊的人。他的眼睛裡隻有濃烈的愛與包容，不含一點嫌棄的成分。她抿起嘴，像是要哭，而後又垂眸靜默了。她的眼睫微微顫動著，投下一片沉重的影，影子裡是無以名狀的感動。林殊把胡晶晶帶回了家，安頓好她的房間。今天是他的生日，可是他連口水都沒喝過，一整天都在等待和奔波中度過。冰箱裡有個生日蛋糕，是昨天訂的。他拿出來，切了兩小片，放在盤子裡。“吃點蛋糕吧。”他說，“就當為我過生日。”顯然，他是怕她餓壞胃。胡晶晶唇角一彎，牽強地笑著說：“你還沒許願，沒到十二點，許願還來得及。”說完，她找到蠟燭點燃，再關上燈，然後把插著一支蠟燭的小蛋糕捧到林殊麵前。“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唱著唱著，胡晶晶忍不住哽咽了。林殊呼地吹滅蠟燭，在黑暗中用力地抱緊她，恨不得把她的痛苦轉移到自己的身上。這麼好的女孩子，怎麼舍得她難過呢。“我們結婚吧。”林殊如是說，“從今往後由我來照顧你，你不會再是一個人了，難過的時候有我在、寂寞的時候我也在，我會好好經營這份感情，擔負起丈夫的責任。”胡晶晶愣住了，不敢把他的話當真。“你這是在安慰我嗎？以求婚的方式？”“不是。”林殊搖搖頭，堅定地說，“這不是一時衝動，我也考慮了很久，從泰國回來之後，我就已經有這想法了，隻是……我怕會嚇到你。”“你大概不知道，今天我找不到你的時候急瘋了，我嘗試找遍所有認識的人，甚至開始胡思亂想。在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你對我有多重要了。”黑暗中，他的麵容很模糊，能辨清的隻有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卻有著無儘的溫柔。胡晶晶心動了，哭聲漸漸變小了。她昂著頭，努力分辨他的表情是否認真，可是房間太暗了，一切都是朦朧的。她不確定，擔驚受怕。“那你以後會拋棄我嗎？會喜歡上彆的女人，把我趕出家門嗎？”“不會。”“那你以後會打我嗎？會悄無聲息地走掉，搬到彆的城市。”“不會。”“那你以後會……虐待我嗎？”林殊微怔，眉頭擰成肉疙瘩。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當然不會！”“那抱抱我好不好……再抱緊一點。”她像個孩子，極需要他寵愛的孩子。他無條件地答應了，給予的比她所想的還要多。林殊就這麼求婚成功了，沒有玫瑰、沒有戒指，隻用了人類最樸實的語言。胡晶晶父親的後續事宜都由他幫忙操辦。尾七過後，胡晶晶的悲傷淺淡了，對他的依賴逐步加深，或許她也感覺到不擅言辭的鈦合金直男，有一顆正直又溫暖的心。這就是她想要的人。一切都步入正軌，轉眼就到了春節。春節過後，林殊正式邁入而立之年，婚姻大事目前看來還隻是“評估完成待排期”階段。林殊決定把婚姻大事排上日程，想借春節之際帶胡晶晶去見父母。或許是解開了心結，胡晶晶對見家長這件事情上不再抵觸了，她甚至還有些期待，想看看林殊的爸媽是哪種類型的人，怎麼會培養出這麼個鈦合金直男。“對了，去見伯父、伯母要買些什麼東西？他們喜歡什麼呀。”胡晶晶跪坐在沙發上，半舉著PAD，上麵正是她列的禮單，從化妝品到首飾，應有儘有。林殊在碼代碼間隙抬頭瞄了眼，看到密密麻麻的一堆，忍俊不禁。“你去就可以了。”胡晶晶不滿地嘟起嘴：“這怎麼可以，婆媳關係，是維係家庭和睦的重要紐帶，我得給你爸媽留個好印象。”林殊“啪啪啪”地敲著代碼，頭也沒抬。“沒那麼複雜，我能和女孩子接觸，他們就已經謝天謝地了。”胡晶晶：“……”這是在說她眼瞎，還是在暗示自己不受女孩子歡迎？“上門拜年，怎麼能空著手？來嘛，不要光顧著工作，幫我看看送什麼好。”胡晶晶把PAD伸到林殊眼皮子底下，強行引起他的注意。林殊被她騷擾得沒辦法，隨手選了幾樣。“就這些吧，我去準備，到時你跟著我去就好了。”大年初一，胡晶晶穿了件火紅色的鬥篷款式羊毛大衣，紮起蓬鬆的丸子頭，妝麵走素顏路線，口紅的顏色也選得很低調。為此她之前還拍了一集如何討長輩喜歡的妝容視頻，播放量占美妝類的第一，底下有不少粉絲在嗷嗷叫：-蘋果醬是不是要見家長了？-蘋果醬要成總裁夫人了？-這狗糧撒得有點快呀。對此，胡晶晶沒有回複，想到結婚這個層麵，她也想嗷嗷叫。車開了大約半個小時就到了林殊父母所在的小區，小區傾向於中式園林風，房型是獨棟小彆墅，每棟彆墅前邊帶有個小花園，園內可以種四季植物，很適合養老。林殊把車開進小區時，胡晶晶就開始忐忑了，她盯著一排一模一樣的房子，猜著哪棟是林殊家的，一旦看到門前有人，她的小心臟就怦怦的。“好了，到了。”林殊打起方向盤，停車入庫。這時胡晶晶才意識到自己觀察的方向錯了，於是她轉過頭稍稍地張望了眼。林殊家前的小花園花繁葉茂，打理得比彆家要好。有顆小金桔樹上掛了很多個平安結，比她的打扮還喜慶。可惡！竟然輸給了一棵樹！胡晶晶下車前稍微照了下鏡子，然後緊張地拉拉林殊袖子。“這樣……”她指著自己略帶嬰兒肥的小圓臉，“可以嗎？”“很可以。”說完，林殊捏了把她頭上的丸子。胡晶晶提著禮物跟著林殊進門了，開門的刹那，她深吸口氣，然後揚起嘴角，露出燦爛笑容。她本以為房間裡會有林殊很多親戚，七大姑八大姨，舅舅姥姥什麼的，沒想就隻有林殊的父母。林爸爸穿著白襯衫加咖啡色背心，典型的退休老教師形象。林媽媽則是很應景地穿著雲鶴五彩錦繡的唐裝小襖，頭發燙得很蓬鬆，臉上化過淡妝。林媽媽看到林殊進門眉開眼笑的，當她把視線落到胡晶晶身上時，胡晶晶像被按了某個鈕，連忙微微鞠躬：“伯父伯母，新年好。”“新年好，新年好。”林媽媽點頭笑著，“是小胡對吧？來就來了，乾嘛還這麼多東西，來來，換雙拖鞋。”說著，林媽媽從鞋櫃裡拿來新鞋，殷勤地放在她腳邊，看起來對她相當滿意。胡晶晶受寵若驚，暗地裡緊張地拉拉林殊的小手指。林殊摟住她的肩膀，輕輕地拍了兩下以示安慰。“不用怕，進去吧。”“對，快進去坐，今天蠻冷的。”林媽媽親昵地握上胡晶晶的手，彎眸笑著說：“你的手蠻冷的，以後多穿點。”胡晶晶覺得林媽媽熱情過頭了，猜想大概是頭一次見兒子帶女孩子回來，太過興奮的關係。入客廳後，林父自放上果盆、茶點，相比林媽媽，他就很低調，坐在邊上不太說話，感覺林殊的性格就是遺傳他的。喝過茶，有的沒的聊了會兒後，林媽媽便問：“對了，之前聽林殊說你是在做化妝品，主要是？”果然，來抓重點了，好在之前有準備。胡晶晶溫婉微笑，說：“這是一個新媒體行業，以視頻方式給人介紹護膚知識，然後搭配產品。”“哦，聽起來有點像營業員。”林媽媽笑著，也沒有表達出不滿，她轉頭，笑眯眯地對林父另作一番說明，“現在科技發達了，比我們以前好多了。”似褒非褒，似貶非貶。雖然沒說重話，但給胡晶晶心裡蒙上一股淡淡的陰霾。林父聽後倒沒太大想法，反倒很寬容地說：“各行各業變化很大，不能以我們的老眼光去看他們年輕人做的事，之前林殊創辦AI無限，你不也有看法，誰會想現在發展得這麼好。”“發展得好什麼？都是虛有其表。”林殊不動聲色，在林媽媽又要發問之前，他橫插了句：“媽，我帶她去看看我的房間。”林媽媽微笑道好，很貼心地說：“你可以帶她四處逛逛。對了，小胡，我在讓阿姨做飯，你有忌口或什麼想吃的嗎？”“謝謝伯母，不用客氣，我沒有忌口。”林媽媽眯起眼，笑得更親和了，然後揮揮手說：“去吧，快去看看他的房間，他欺負你就和我說。”林媽媽故作慍怒，兒媳婦還沒進門，就與她統一戰線了。林殊本應該覺得高興，然而不知為什麼，擔憂始終絮繞在心頭，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按照他對母親的了解，正常會是一頓挑刺，進門就給下馬威的，剛才卻是反常的熱情，有種“無事獻殷勤，非奸既盜”的即視感。林殊感覺到了莫大的壓力，如果他媽露出本色，事情還好辦些，這樣不按套路出牌，他倒有些不知所措了。“你爸媽人真好。”進房間後，胡晶晶揚起一抹天真純淨的笑，“我還以為他們接受不了我的工作。”她對林媽媽還不了解，所以沒有危機感。林殊不想破壞她的心情，笑著說：“我之前和他們說過，信息化的社會總會產生新的產業。”胡晶晶點頭表示讚同，然後好奇地打量他的房間，床、書桌外加衣櫃，在書桌邊的玻璃櫃裡有無數獎章、獎狀，光是獲獎證書就厚厚一疊，還有幾個重量級國際比賽的獎杯和國家頒發的榮譽證書。胡晶晶的嘴張成了一個小O，再次感覺到了智商被碾壓。林殊則是無奈地聳聳肩：“我之前放在箱子裡的，我媽偏要拿出來還做了個玻璃櫃，這件事我也不想和她爭論。”胡晶晶轉過頭，露出慘然微笑：“我覺得我配不上你了，怎麼辦？”林殊一本正經地頷首：“的確，很少有人能在這方麵配得上我。”胡晶晶眼睛瞬間黯淡了，有想打他的衝動了。而後，他又說：“但最主要的還是感情，我喜歡的是你，與這些東西無關。”突然之間，他的情話又達到滿分。和煦的光落在他眼睛裡化成了暖人心腸的笑，流淌到胡晶晶的心坎裡。“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她問，頭一次這麼主動。“當然越快越好。”林殊興致勃勃拿出手機，然後翻看日曆，“我過兩周要去美國，年後會比較忙，嗯……下周五怎麼樣？”“去美國？”“對，有個合作要談，還有教授邀請我去講學。”前段時間林殊因為她父親的事，一直抽空陪著，差點兒讓胡晶晶忘記他的工作狂屬性。為了她，他連手上的項目都擱置了。胡晶晶有些愧疚。“先去忙工作吧，等你從美國回來後領證，正好我也能和我媽說一下。”其實自大學畢業之後，胡晶晶與母親聯係甚少，母親隨繼父搬離了這個城市，又了新的家庭還生了個孩子。父親過世了，如今留在世上與她有血緣關係的隻剩下媽媽，所以結婚這件事無論如何想和媽媽說一聲，再者辦證還得找戶口本呢。“好，聽你的。”林殊輕輕地刮了下她鼻尖，想要親上去時，外邊傳來三下敲門聲。“林殊，小胡，飯做好了，你們快來吃。”胡晶晶聽到是林媽媽的聲音，吐下了舌頭，很不好意思地埋首到他懷裡一通亂蹭。“啊！你媽一定以為我們在做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