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番外(二):成慕白的接受(1 / 1)

成慕白從未想過有一天,他的兒子唐毅,會對自己說出那樣一番話。他到現在的心情仍舊無法平靜。細想之下,他又覺得唐毅說的不無道理,甚至那些話如同一個又一個巴掌狠狠地將他打醒。當年他威脅石若蘭,並以秀禾的事來警告石若蘭,事實上,秀禾的死跟他沒有一點關係,是石若蘭先入為主認定是他害死了秀禾,加上她看見秀禾死的前一天又是跟他在一起,所以石若蘭認定他是罪魁禍首。他也不否認,因為他覺得,那樣石若蘭會恨他,會忌憚他,才會讓他後來能成功威脅石若蘭逼著唐毅和宋一寧離婚。他也料到唐毅會找他。當時唐毅那盯著仇人一眼的眸光他至今難以忘記,可他也是暴脾氣的人,他不允許自己的兒子忤逆自己的命令。他也把話說到了極致,即便斷絕父子關係,也絕不接受宋一寧進門,他甚至還警告唐毅,如果唐毅執意要同宋一寧在一起,他會動用一切關係,讓宋一寧時刻限於危險之境。他說:我會不顧一切,要了宋一寧的命!他知道他唯一能牽製住唐毅的,並不是父子間的關係,而是宋一寧的安危。結果他贏了,畢竟唐毅羽翼未滿,他護不住宋一寧。唐毅將離婚證摔在他麵前的時候,他隻顧自己的成功而沾沾自喜,卻從沒用心去看唐毅一眼。也許是唐毅當時的絕望,才造就了後來的不折手段,逼得他不得不徹底交出成泰集團的實權吧……他在書房待至深夜,一直細想著這個問題。顧遠敲了敲門,走進身來:“大哥,還沒睡呢?”成慕白說:“睡不著,你怎麼也沒說?”顧遠放下杯熱茶,在他身邊坐下,說:“也是心裡有事,睡不著,看見書房亮著燈,就過來了,想跟大哥聊一聊。”成慕白說:“你想跟我聊聊小毅的事。”顧遠搖了搖頭,說:“隻是想跟大哥聊一聊當年的事。你說,如果當年,我跟小蘭順理成章的結婚生子,是不是也就沒有現在這些剪不斷理還亂的事了?”成慕白沒說話,但心裡明白他說這些是什麼意思。顧遠還是平靜地說:“其實這麼多年,心裡最痛苦的人是我,裝滿仇恨的人也是我,我恨你,也恨碧青。是你們兄妹倆,毀了我和小蘭。當時聽聞你侵犯小蘭的事,我都恨不能殺了你。”成慕白還是沒說話,唇角用力扯動了一下。“你知道我為什麼答應娶碧青嗎?一是因為她拿小蘭來威脅我,二是因為我隻有靠近你,才有機會殺了你。”顧遠再也抑製不住平靜,身子有些顫抖起來,“記不記得有一晚上,你渾身難受,痛不欲生?那是我給你下了藥,若不是大嫂發現的及時,如今你早已不在這世上了。”成慕白猛得看向他。他眸中有了些許淚光,說:“大嫂早就看出我有殺你的意圖,她勸我,也求我,說事已至此,就認命吧,不要把傷害再擴大,而你也已經得到應有的懲罰,她說不要把痛苦延伸給她,她不能失去丈夫,小毅不能沒有父親。”他也看向成慕白,燈光下,他眸中的盈盈淚光像是一道道利劍,刺痛了成慕白的心。成慕白握緊了拳頭。顧遠繼續說:“那時碧青已經懷有身孕,大嫂勸我看在孩子的麵上,及時回頭。所以這麼多年,我留在成家,不為了彆的,一切都是為了晚飛。大哥,沒有什麼比父子親情更重要了。”成慕白握緊的拳頭漸漸鬆開,實際上他心裡已經有了一些悔恨,可他的話語卻仍固執地不帶一絲妥協,說:“說來說去,你還是為了唐毅的事。當時你若不婦人之仁,痛痛快快殺了我,不就沒今天這些破事了嗎?”顧遠搖了搖頭,說:“你說我婦人之仁也好,說我膽小也罷,晚飛出生後,我真的沒再動一分想殺你的念頭,因為我不希望晚飛長大了以後知道他有個殺人犯的父親。我希望晚飛可以健康成長,不要像唐毅那樣。”頓了頓,他又說:“多少次我看見唐毅得了獎狀守在門口等你回來的身影。我是親眼看著他從一次次滿是希望到一次次的失落。大哥,你就不記得唐毅小時候,是個多聽話乖巧的孩子嗎?他曾經,真的是以你為豪的。”這句話,讓成慕白渾身被什麼給劈了一下,整個人抑製不住顫抖著。是啊,曾經唐毅,是多聽話乖巧懂事的孩子,是從什麼時候他開始變了?變得叛逆,變得冷漠,變得視父為仇……成慕白一直以為唐毅變成這樣,是唐靜怡教唆的,所以他把一切過錯都歸咎到唐靜怡身上,他罵她,冷落她,甚至動手打她。如今顧遠說出了真相,他說:“唐毅之所以變了,是因為他不止一次看見你動手打大嫂。有一次你衝動之下,當著眾人的麵給了大嫂一耳光,你知道當時唐毅在乾嘛嗎?他非常非常冷靜看著你,可他的拳頭,卻是緊緊握成了一團。”顧遠永遠記得,小小年紀的唐毅那眸中的冷靜,因為明顯他的冷靜背後,隱藏著一抹熾烈的仇恨。“後來唐毅告訴我說,多少次他都想從你的魔爪中救出大嫂,可大嫂不讓他那樣做,大嫂跟他說:唐毅,那是你的父親,這輩子,你都不許動他一根手指頭。若讓我知道你動他一下,我就撞死在你麵前。”顧遠沉默了一下,嗓子有些哽咽,又說,“就因為這句話,唐毅一直隱忍著自己。後來他執意要去當兵,就是不想再看到唐靜怡被打,因為即便看到,他也無能為力。他不止一次問我說:姑父,為什麼他是我爸?為什麼我有這樣一個父親?”成慕白臉色變得煞白起來,猛得想起唐毅當年說過的一句話:你是我老子,今天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會反抗一下,但你若留給我一口氣,我還是那句話,想娶什麼人,我自己決定。他伸手,端起茶水,卻不小心燙了自己的手。顧遠忙將杯子扶好,問著:“燙到了嗎?要不要緊,我去拿藥膏。”他擺了擺手,說:“不用。你繼續說,我倒要聽聽,唐毅還有多少事,是我這個當爹的不知情的。我也看看,今晚你究竟能不能說服我。”顧遠知道成慕白了解他來書房的目的,他不在乎能不能說服成慕白,他隻想讓成慕白知道,這些年他成慕白都錯過了什麼。他繼續說:“大哥,你一直以為唐毅羽翼未滿,勢必會聽你的話,可你並不知道,唐毅並不是羽翼未滿,他早就可以展翅鵬飛,他完全可以不要成泰集團,因為在那之前,他已經是南生集團的三大股東之一。他所擁有的資產,足以蓋過兩個成泰集團。之所以他回來接手成泰集團,是因為大嫂的臨終遺言。大嫂自始至終,心裡都在為你著想,她到死都希望你們父子之間能和睦相處。”顧遠說著,站起了身,又說:“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不幸的,可後來我才發現,原來大嫂才是最不幸的人。”說完這話,顧遠就走了。成慕白還在書房坐著,想著顧遠說的那些話,一夜未睡。第二天一早,他就在餐桌旁等著。看到唐毅下來時,他想說點什麼的,可固執的心理讓他一時張不開嘴。他想等著唐毅叫他時,他就坡下驢,說一說他經過一晚深思熟慮的結果。可偏偏唐毅眼裡沒瞧見他一樣,隻同後來的顧遠打著招呼。他心裡有氣,故意將碗碟弄出聲響。唐毅吃完早餐,起身說了句:“我去上班了。”也不知是跟他說,還是同顧遠講。眼看著唐毅要走,他硬著頭皮叫住唐毅。唐毅站在那裡。他顫了顫嘴唇,不知怎麼說好。良久,他才說:“你把他們母子四人接回來吧!”唐毅竟冷笑了一下,說:“你說接回來就接回來?你當他們成什麼了?再說了,去接的時候說什麼?就說我不能再育沒辦法才接受他們母子四人嗎?對不起,我不會去接的。因為我沒臉見他們。”唐毅說完,邁步離去。他愣在那裡,隨後氣得直拍桌子。他吼道:“你看看他,你看看他!愛接不接!”顧遠在一旁默默看著,出聲說:“大哥,解鈴還須係鈴人。”他看顧遠。顧遠這意思,是讓他親自去接宋一寧母子四人嗎?他才不去!他死鴨子嘴硬地說:“他以為他做了節育手術我才妥協的嗎?若不是你昨夜跟我說了那麼多,我就是死,也絕不妥協,他以為以此就能威脅到我嗎?我成慕白活這麼久,幾時受人威脅過。”顧遠歎了口氣,說:“大哥,小毅不是威脅你,他是以此來證明他有多愛宋一寧,他不能護在她身邊,隻能以這種方式來表達他有多愛她。”成慕白氣道:“有他這樣愛人的嗎?他就是故意來氣我。”顧遠說:“不管他是不是故意氣你,但如今,木已成舟,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即便逼他同意娶了雷嬌嬌,後果是什麼大哥你也應該想到了。雷力非常溺愛雷嬌嬌,他若知道了唐毅這事,怕是不可能同意這門婚事的。”顧遠的話讓他深深陷入沉思。三天時間裡,他又在書房待著,唐毅這幾天公司忙,並沒有回來。顧遠打了個電話給他,說:“大哥,我給你傳了些資料,你看一眼。”他狐疑地打開電腦。沒想到顧遠給他傳來了幾張照片。照片上,是三個孩子笑得天真無邪的樣子。將電腦合上,成慕白在那坐了一下午,腦子裡全在回憶著當年的事。當年他娶唐靜怡,不也是老爺子給逼迫的嗎?他不喜歡唐靜怡,所以唐靜怡至死都沒有感到幸福過。唐毅說的對,他這輩子從沒考慮過他們母子的感受,因為他根本就沒當他們是自己的親人,他對顧晚飛的關心都多過於唐毅。顧晚飛想做什麼,他這個當舅舅的都會全力支持,而唐毅想做什麼,他這個做父親的卻孰若無視。他真是該死,為什麼他從沒有留一點點耐心在唐毅身上,導致唐毅現在對他情同陌路。現在他應該聽顧遠的,解鈴還須係鈴人,似乎他唯一能補救與挽回的,也就隻有這件事了……他叫了司機,去了一趟武館,他以為武館的人會不歡迎他,所以他做好了準備,無論石若蘭他們怎麼為難他,他一定要忍住脾氣。可沒想到,石若蘭他們並沒有刁難他,反而還支持他將宋一寧母子四人接回去。他內疚著,又感動著,不知說什麼才好。回成家的路上,他同宋一寧真誠地道著歉:“一寧,對不起,是我老頑固,讓你和唐毅遭了這麼多苦。”宋一寧眼裡含著淚,輕輕地說:“一切都過去了。”是啊,一切都過去了,可不知,唐毅會不會原諒他?唐毅雖然原諒了他,但並沒有那麼快就接受他,畢竟父子隔閡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也不強求,每天與三個孩子享受著天倫之樂。他想,這一輩子,應該這才是他最快樂的時光吧。成碧青抱著唐峰,問不遠處哄唐糖的顧遠,說:“咱們什麼時候,才能抱上親孫子?”顧遠想了下最近和顧晚飛的聊天內容,他說:“應該快了。”美國的曆練時間,讓顧晚飛自信了許多,人也變得包容大度了很多,他接受了唐毅和宋一寧在一起的事實,也誠心祝福了他們。看了眼此刻正和開始牙牙學語的唐頌聊著天的成慕白。唐頌一遍一遍叫著爺爺爺爺,逗得成慕白滿心感到歡喜。顧遠慢慢的,揚著唇笑了。這一切因,由他而起,一切果,也由他結束,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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