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珂把雞湯雙手給付餘生奉上的時候,看到自家老大眼角眉梢都是掩飾不住的笑意,每一個毛孔都在得瑟的炫耀自己是有老婆疼的人,每一個毛孔都在鄙視他們這些單身狗。楊珂心痛如刀絞,十分哀怨的去看喬樾,本意是想找個同樣單身的伴聊以慰藉,豈知喬樾接收到他的眼神,隨即就對他拋了個媚眼,嚇得楊珂腳一軟,差點就摔了個四腳朝天。抱著雞湯的付餘生問道:“我老婆人去哪兒了?”楊珂說:“嫂子已經走了,說是臨時有事。”“臨時有事?”付餘生蹙眉,想到還有個情緒不怎麼穩定的楊思瞳,不由心裡一沉,“有沒有說是什麼事?”“沒有,本來我們在那兒看監控看的好好的,不知道怎麼的嫂子突然就說她有事先走了,不等你了。”“什麼監控?”付餘生心裡浮過一絲更加不好的預感。楊珂於是把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全部給付餘生說了一遍,看到自家老板越來越陰沉的眼神,他心裡頭直哆嗦,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幾步。其他人也不由自主的跟著往後退了幾步。付餘生凝眉細想了會兒,總覺得哪裡不對。“1月16號。”他沉吟片刻,猛然瞳孔一震。“糟了。”楊珂他們更哆嗦了,然而還沒來得及說話,自家老板已經“嗖”的一下不見人影了。一陣秋風掃落葉,留下大家麵麵相覷一臉懵逼。……付餘生一路回去沒有打通鐘藎的電話,他趕到家,果然看到鐘藎在收拾行李。風塵仆仆的男人眉間跳了兩跳,一把將她抱住,聲音低低的,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明明委屈的是她。他問她:“你要去哪裡?”鐘藎冷冷的:“回學校。”圈在腰上的手勒得更緊了一些,“我不許。”“沒有什麼你許不許,隻有我想不想。”彆看她平日裡性格相對還不錯,他其實是清楚得很,他的這個女人向來固執,骨子裡依然有些青春年少的叛逆和容不下的沙子。若是今天就這麼讓她走了,估計他就是把青大的地皮掀起來都沒法再找到她解釋清楚。他的力氣又大了一點,生怕她就這樣突然從懷裡消失不見。“走之前,能不能先給我個機會讓我解釋一下?”收行李的手一頓,沒說話。“你不能一聲不吭就判我死刑,好歹要先聽我說兩句,聽完了,你再做決定,好不好?”鐘藎頓了半晌,才緩緩道:“你說吧,我聽著。……1月16號那天,付餘生拿著喬樾查到的關於青大藝術樓演藝廳舞台倒塌的一事的資料,在辦公室坐了很久。很多年前就分道揚鑣的兩個人,原是再沒什麼交集的,她卻突然間回來了。在距離他這麼近的地方,傷害他如今深愛的姑娘。付餘生沉默許久,往事一樁樁一件件湧上心頭,到底她也曾經陪他走過一段路,他覺得有必要稍微溫柔一點,同她講一下道理。付餘生讓擔憂的候在一旁隨時待命的喬樾退下去,自己靜靜的待了會兒之後,一輛銀灰色的寶馬緩緩駛出夜傾城停車場。約摸大半個小時後,這輛寶馬開進穆南樓家的彆墅大門,車子開到彆墅前就停下,長身玉立的男人從駕駛座上下來,立即就有人上前去接過鑰匙把車開到車庫去。男人抬起自己寒意凜凜的眼睛環顧一圈,最終修長的兩條腿踏進了屋內。這彆墅雖不怎樣豪華奢靡,倒也是難得的清幽,他一步一步,走得極慢。屋內有一股淡淡的香,說不上具體是什麼的味道,有點像某種常綠灌木剛剛抽芽。客廳正中間的沙發旁,一頭波浪卷長發的女人抱肩而立,吟吟笑著看他走近。像是常見的老友,不鹹不淡的聊家常:“為了你,我特意在青城買的這棟彆墅,怎麼樣?還不錯吧?”男人神色未有絲毫鬆動,隨意找了個順眼的位置坐下來,順便將茶幾上的紅酒給自己倒了一杯。“這話聽著,會讓人以為付餘生被女人包養了。”他說。穆南樓很愉悅的笑了兩聲,“我倒是想包養你,哪怕傾家蕩產我也願意。可惜啊,如今的付餘生,一身名利富貴,再也不缺一個可以陪著他住地下室吃泡麵的姑娘了。”付餘生輕輕抿了一口酒,微微擰起眉頭來,好像在細細品這酒的口感。穆南樓也坐下來,正在他對麵,這個角度能看到她肌膚隱隱的光澤,淨瓷一般,撩撥得人心尖發癢。隻是可惜,坐在她麵前的是付餘生,一個除了鐘藎之外不會解其他女人風情的男人。穆南樓也為自己倒了杯酒,和他碰了下,薄唇輕啟,是淡淡的憂傷。“一轉眼,已是這麼多年了,一轉眼,你我已經是什麼都不缺的人了。”“是很多年了。”他說。淺淺的口吻,一如既往寒涼的眸子,即使是在這樣與故人敘舊的情景下,他的棱角依舊鋒利似刀刃。穆南樓捏起高腳杯細細的杯跟,又碰了一下他的,“阿生,好久不見呀。”“嗯,這不正在見?”穆南樓嗤嗤笑了兩聲,“我知道你今天來是為了什麼。我剛剛一回來,就知道你身邊有彆的人了。可是那又怎樣呢?畢竟已經這麼多年了,我早該做好你已經結婚生子的準備了。隻是這裡,”她指著自己的胸口,“阿生,真正看到你身邊站著另一個女人的時候,這裡真的很痛呢。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你。”他眸色淡淡:“所以你就想置她於死地?”穆南樓喉嚨哽咽一下,模樣可憐極了。“我沒有……”她小聲的辯解。付餘生沒有再接她的話,兩個人都默了半晌。許久之後,他說,“舍不得又怎樣?”他抬頭看了看天空,“就像當年,我也舍不得,你不也是決然而去?這麼多年了,是恩是怨,都過去了,我們都放下,往前看,行嗎?”“你愛她嗎?”付餘生毫無遲疑:“愛。”“那我呢?”穆南樓笑吟吟的,仿佛在說一件很開心的事情一樣,“你愛她,你怎麼不說你愛我了?你曾經也說過愛我,也像現在這樣,掏心掏肺,毫不遲疑。”她的眼睛裡突然就滾出大顆大顆的淚水,“我不甘心啊!明明是我陪你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候,憑什麼她現在可以擁有這樣好的你!我真的不甘心你知不知道?!”付餘生冷笑一聲,幾乎未留痕跡,一閃而過:“我掏心掏肺,那你呢?你是怎麼做的?”“這次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畢竟你也曾經對我好過。可是現在我愛的是她,我希望你能適可而止。”“我若是不呢?”“你知道我生氣了會是怎樣的後果。”她的眼淚猛然奪眶而出,順著臉頰一直流。他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緩緩伸手輕輕給她擦乾。“最後一次,給你擦眼淚。南樓,到此為止。”他轉身離開,走了很遠,還能聽到她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