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藎一晚上在床上翻來覆去沒有睡好,本來大家都在罵莫代應該是件挺開心的事,善惡果報天道輪回,她也是罪有應得,但鐘藎覺得心裡很過意不去,看過那麼多網紅的起起落落,她不是這圈子的人也曉得這樣下去莫代肯定是要玩完的。付餘生這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把彆人往死裡整的節奏。莫代雖然也不是什麼好人,但她鐘藎也不想背上這個毀人家前途的鍋。一晚上睡得斷斷續續的,想打電話叫付餘生趕緊住手,又怕吵了他睡覺,就一直惦記著天亮了要趕緊給他打個電話,結果自己倒是做了一夜噩夢,天亮的時候竟然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還是蕭蕭要上選修課起來洗漱才把她吵醒。鐘藎條件反射的拿起手機看了眼課表,還好今天沒課,遂又躺下去,順便去刷了一遍視頻。整個APP上鋪天蓋地的都在刷那個視頻,隻是她的臉被打了碼,評論下麵亦是鋪天蓋地的罵莫代,偶爾有幾個莫代的粉絲站出來替她說話,也是被罵得灰頭土臉的。鐘藎爬起來穿上衣服,準備去外麵給付餘生打電話,蕭蕭聽到輕微的關門聲去看時,隻看到鐘藎的一片衣角。“這大早上的,乾啥去呢?”蕭蕭嘀咕著,專心致誌的描著自己的眼線。鐘藎站在陽台上一連打了好幾遍,付餘生的電話都是關機,她猶豫了會兒,決定親自去找付餘生。他告訴過她他的地址,並且在微信上用文字和發位置的方式發給過她,再三告誡她要收藏好。她收藏是收藏了,可從來也沒跟他去過他家,她覺得如果去了的話肯定會見到他爸爸媽媽,那必然就是見家長了,她還沒有那個勇氣見他的家長。付餘生從來沒跟她說過他的家庭,但想來應該是出生在很好的家庭,每次一想到這個,她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些頭發盤得一絲不苟、保養得很好的婦人,以及不苟言笑、事業有成的中年男人一起組成的家庭。鐘藎覺得有些害怕。中國這樣原生家庭下,暗藏著多少狂風浪潮,那些都是她這短短二十年出頭的人生從未經曆過、卻耳濡目染了許許多多的。但是現在她決定去他家找他,因為如果再拖下去,大概以後的鐘藎就不會再是純粹的鐘藎,必須得背上某些東西了。倒不是她有多大度,她隻是不想多惹是非。打定主意,鐘藎立即就回宿舍去洗漱,蕭蕭見她裹上外套就要出門,問道:“你今天沒課,這是要去乾啥?”鐘藎嘻嘻一笑:“去會男人。”蕭蕭一臉鄙夷:“你就這副素麵朝天的樣子,都不隨便化個妝意思意思一下嗎?”“天冷,難得動手。”尾音緊隨著關上的門被關到了外麵。“算了,誰叫人家素麵朝天都比老子化妝好看呢。”蕭蕭哀歎著,頓了頓,又忍不住咬牙切齒的爆粗口,“媽的,我最恨這種不化妝還好看得不像話的人!鐘藎這個女人的顏值已經犯規了,這老天爺也忒不公平了!”寂靜的宿舍回蕩著她不甘平凡的呼喊,過了好久才聽到某室友幽幽的聲音:“而且人家還有霸道總裁寵。”蕭蕭差點氣絕身亡。鐘藎順著付餘生之前發給她的位置打車過去,發現這竟然是個彆墅區。明明對付餘生的家產都有個心理準備的,看到這麼個大彆墅的時候,鐘藎仍舊是驚了一回。青城不是個一線大城,但隨著近幾年青城旅遊業的發展,消費漸漸的也是高得嚇人,緊跟著一路高歌猛漲的,還有青城的房價。要買這樣大建築麵積的三層複式彆墅,沒有個千把萬大概也是不行的,更彆說外麵那些庭廊閣榭,小橋流水,那樣彆出心裁的景觀設計,那樣典雅幽靜中默默散發出來的,都是金錢的氣息。這特殊的氣味,是要許多許多錢才能堆得出來的。上天厚此薄彼,偏心當真是偏得厲害,你說付餘生長得這樣好看也就罷了,還這麼有錢,以後她若是真的和他談婚論嫁了,彆人都不曉得該說她是貪圖他的美貌還是貪圖他的錢。也不知道她是怎樣的運氣,今生今世能得到這樣一個付餘生。鐘藎看著美麗的大彆墅,緩緩的歎了口氣。“姑娘,你是找付先生吧?”耳邊乍然響起一道聲音,鐘藎回過頭去,一個大約五十出頭的老人笑眯眯的看著她。鐘藎好奇道:“您怎麼知道?”老人家一副了然於心的笑容,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說道:“付先生昨晚好像沒回來,你給他打個電話問問吧。”“他手機關機了。”“關機了?那你隻能去他公司看了。”“他公司?在哪裡?”老人家頗為語重心長的歎了口氣,“姑娘,你這樣可不行。人家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你要是真的喜歡付先生啊,是要多費心的,以前那些來這裡找付先生的人,可是個個都對付先生的資料了如指掌啊。我看你看起來比那些姑娘像個正經人,但是最基本的資料也是要知道的對不?”鐘藎一瞬間有些愕然,想不到付餘生這住處竟然還有女人找過來,他還真是一點也不曉得隱諱一下自己的家庭住址,也不怕仇家尋上門來。鐘藎抽著鼻子聞了一下,嗯,空氣中一股濃濃的醋味……她訕訕笑了下,問老人,“那,他父母在嗎?”老人這回是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神色看鐘藎了,“付先生自從搬到這裡後就是一個人住的,沒見過他父母,姑娘,你對付餘生真的是了解得太少了啊!”沒見過他父母,那這麼說他是沒有和父母住在一起了,那以後應該不會有什麼婆媳矛盾吧……打住,怎麼可以這麼不害臊呢。鐘藎裝模作樣的清了一下嗓子,“老人家你說得對,那,付餘生的公司在哪裡呢,我要去找他,多多了解一下……”“付先生是1908夜傾城的老板。”鐘藎愣了一下。難怪呢,自從唐楚捉奸那事之後,她就一直和那夜傾城有著這樣那樣的不解之緣,後來和付餘生在一起之後,他也從來沒說過他公司的事情。他大概是覺得,唐楚的事和夜傾城或多或少都有聯係,她的心裡會有隔閡吧。他真的是操了份閒心,是非曲直她還是分得清的,再怨也不會怨到夜傾城的頭上去。既然付餘生沒在家,那肯定是在夜傾城,鐘藎於是匆匆跟老人道了個謝,轉身往夜傾城去了,自然,她是沒聽到老人的嘀咕:“都是些好好的姑娘,怎麼一個個的都想去捂熱付先生那鐵石心腸呢?”想去捂熱付先生那鐵石心腸的人站在夜傾城的門口,心跳得跟那年剛進大一做新生代表上台發言一樣快。她的心臟有自己的想法,跳得莫名,她也摸不著頭腦。夜傾城的白天值班前台看見她在門口站著,便走過來,麵帶著微微笑:“女士,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鐘藎也麵帶著微微笑:“我那個,找付餘生,他在不在?”前台怔了一下,心想敢情這又是個追老板追到公司來的,於是先前溫柔的笑裡已然多了幾分不善:“請問您有預約嗎?”“沒有。”“不好意思,沒有預約是不能見我們老板的。”“我打他的電話打不通,能不能麻煩你去跟他說一下,我有急事要找他。”前台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實在不好意思女士,我們有規定的。”鐘藎可憐兮兮的眨巴著眼睛,“小姐姐你就通融一下嘛,你跟他說鐘藎找他,如果他不見的話我馬上就走。”前台見她說得這樣斬釘截鐵的樣子,無奈,隻好當著鐘藎的麵打了個電話。也不知道那端說了什麼,隻看見前台一個勁的點頭,等掛了電話時,看鐘藎的眼神已然全是誠惶誠恐,“對不起,我不知道您……您請跟我來。”鐘藎跟在前台後麵,見她穿著雙恨天高還要時時回頭叮囑她小心腳下什麼的,鐘藎真想告訴她,該注意腳下的不是她。因夜傾城晚上才營業,路過大廳的時候也隻有寥寥幾人在值班,大家見前台那樣小心翼翼的樣子,好奇的將目光移來跟隨著兩人,前台平時雖然待人客氣,但從來沒這樣誠惶誠恐過。兩個離得近的女服務員小聲嘀咕:“她那個妝化得真好,感覺像沒化妝一樣,這才是化妝得最高境界。”“你之前說你近視我還不信,現在倒是信了。人家根本就沒化妝,我仔細看了一下,連唇膏都沒塗。嘖嘖,不化妝也這麼好看,真是嫉妒使我扭曲啊……”“嫉妒使我變形……哎,你說她是什麼人啊?看起來年紀也不大,怎麼前台這麼恭恭敬敬的跟孝敬太皇太後似的?”“不知道,估計是大有來頭……”話音沒落,突然像被誰掐住了脖子說不出話來一樣。隻見那與後牆融為一體的門突然打開,五官鋒利常年不超過三個表情的付餘生急步走來,臉上竟然是……竟然是一抹溫柔又寵溺的笑?!大家尚在震驚還沒從付餘生那個笑容裡緩過神來,就看到付餘生很自然的就環上了那美人的腰!一眾人驚得下巴差點收不回來。“這、這是什麼情況?”那為鐘藎引路的前台完成了任務恰好路過,聞言神色嚴肅幽幽一聲歎息:“正宮娘娘來了。”大家麵麵相覷,一時間難以消化這個驚人的消息。而這端,鐘藎已然沉浸在夜傾城背後這另一番世界裡感慨萬千:“付餘生同學,我要是早點遇到你的話,至少可以少奮鬥二十年。”付餘生握著她的腰,側頭笑得眉眼彎彎的:“現在也還來得及,還可以少奮鬥十五年。”“不,我怎麼會是那種靠男人的女人呢。”“唔,那也好……”“一點都不好。有男人不靠是王八蛋。”付餘生:“……”付餘生想起前幾天在微博上看到條熱搜叫“女朋友這中生物到底有多奇葩”,其中有條評論是:喜怒無常,反複無常,甚是家常。簡直詮釋得不要太精粹。“我剛剛去過你家了。”他聽到鐘藎這樣說,揚了揚眉毛,“然後呢?”“有個老爺爺告訴我,有很多女的去你家找過你。”她悄悄斜眼去看他,見他連眼皮子都沒動一下,不甘心道:“有很多很多。”他突然反手抓著她的腰將她抵著牆。“一般情況下,她們連我家門口那第二道圍欄都過不去。”他的聲音沉沉。“為什麼?”“因為多多守在那裡。”知道她不曉得多多是誰,他又補充道,“多多是條拉布拉多。”鐘藎無語望天:“您老娶名字可真隨意……”“下次帶你去給它認認,以後你就可以隨意出入了。”鐘藎紅著臉:“我乾嘛要隨意出入……”話音未落就見付餘生傾身就壓上來,鐘藎以為他要吻她,瞪大一雙眼睛看著他慢慢靠近,付餘生在靠近她幾厘米的地方頓住,突然就笑了,“不隨意出入,你這個樣子是在做什麼?”鐘藎臉上那抹紅雲還沒散去,付餘生此話一出,那紅又加深了,嘴上倒是一點都不示弱,“熱……”靜謐中聽到他一聲低低的笑,而後喚她,“鐘藎。”頓了頓,“以後不能在彆人麵前臉紅了,知不知道?”“為什麼?”“你臉紅的樣子,真的讓人想犯罪。”鐘藎感覺連脖子根都在那一霎那紅了個透底。他猛然的一下子親上來,在她的唇上輾轉一番,柔軟的觸感,滾燙的溫度,引得他體內一股邪火亂竄。他趕緊離開那柔嫩的唇瓣,抱著她很久才平複了呼吸,低沉的聲音就響在耳畔,“剛剛才說了,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她眼睛咕嚕一轉:“你不是彆人。”他望著她,眼裡盛著萬千星河,倒映著她的樣子。倒映著她眉眼彎彎笑意盈盈的樣子,她說,“你放過莫代吧。”他毫不猶豫的:“好。”她詫異,“你都不說什麼,就這麼應了?”“你的話就是不容置疑的聖旨。”鐘藎簡直覺得這男人的嘴是抹了蜜了。突然一聲輕響,鐘藎和付餘生聞聲抬起頭來,看到過道口驚得合不攏嘴的喬樾。三相對望,喬樾愣了愣,然後快準狠的捂上自己的眼睛,“我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邊說著邊往後撤,終於轉身一溜煙就沒了影。鐘藎看著空蕩蕩的走廊,隻覺得陰風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