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欠她的 今生今世都還不完(1 / 1)

人間煙火 顧回生 1578 字 3天前

如果後來沒有如果,遺憾便不會成遺憾。她會和他一起高考,共同走進一所大學。他是飛揚跋扈的那個少年,所有偏執和溫情都給那個少女,他會愛她寵她,從校服走到婚紗。隻是年少的愛情大都經不起風雨,如果這個詞便將所有美好一刀切斷。鐘藎從高一擔心到高三,好歹紀長安是平安的活著到了高三。就在高考的鐘聲快要敲響的時候,紀長安果然沒有辜負鐘藎的日也憂心夜也憂心,他又出事了。這次與以往不同,這次紀長安是為鐘藎打的架。那本是平平常常的一天。沒有人知道,原本的風輕雲淡之下,已是暗暗翻湧著一場狂風暴雨。天意注定鐘藎那天出門不利,勢必要曆一場幾乎所有漂亮女孩子都要曆的劫,天意注定那天紀長安要打那一架……誠然一切都是天意,要不然,實在是很難解釋,為什麼平時都是紀長安去找鐘藎,怎麼莫名的那天鐘藎就心血來潮跑去三中找紀長安,並且沒有提前告訴他還想著要給他一個驚喜。每次紀長安去一中找鐘藎的時候都會提前給她打個電話,然後每次都聽到女生裝作毫不在意卻軟軟糯糯的聲音,可是這次打電話卻是聽到電話那端急促的呼吸,“紀長安,我在你們學校門口,你快點來救我……”話音還沒落下通話就被切斷。紀長安心裡一咯噔,不敢耽擱直接就往學校門口跑,跑到門口正好看到俗稱三中五劍客的五個男生團團把鐘藎圍著,有一個的手勾在鐘藎的下巴上,掛著一臉的涎笑。紀長安腦子裡一股熱血猛的上湧,想都沒想就衝上去對著那人的後腦勺一拳砸下去。因為紀長安出現突然,五個人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一場以一敵五的的大戰就這樣轟轟烈烈拉開帷幕。由於戰鬥太過慘烈,導致方圓十米都沒人敢靠近。鐘藎急得團團轉,拿著手機翻了一遍通訊錄,發現就隻有那個每次紀長安打架住院就給她打電話的那個哥們的電話可以打,鐘藎沒有遲疑,立即就給他撥了電話過去。雖然那哥們似乎打架不是很靠譜,但有總比沒有強嘛。可是驍勇善戰的紀長安同學連那個不靠譜的哥們都沒等到,就在鐘藎掛了電話的那一瞬間,她看到他緩緩倒下的身形。像是一座璧山,以絕於塵世的姿態緩緩地倒下去。手術室外鐘藎在手術室門口,看到紀長安匆匆忙忙趕來的父親,與張揚明媚的紀長安不同,紀父的五官是很淡漠的,那是曆經過風浪的人身上特有的、對一切爾爾小事不屑一顧的淡漠。紅色的“手術中”三個字一直亮著,紀父始終很平靜,鐘藎雙手在袖子裡緊緊握著,握了一手的汗。許久,寂靜的走廊上突然響起紀父的聲音,音量不大,卻是一柄重錘悶悶的砸在心頭上:“我隻有紀長安這一個兒子,以後紀氏所有的家業都要他繼承,你如果沒有能力做紀家的媳婦,就不要誤了他的前程。”鐘藎愕然的抬起眼睛,好像突然之間就看到一場勢不均力不敵的愛情。紀父漫不經心的冷冷笑了笑:“小姑娘,紀長安從來沒有對你說過他的家境吧?”鐘藎雖然詫異,卻也能聽出他這語氣裡滿滿的鄙夷,一時間她覺得自己的自尊心被人丟在地上用力踐踏,本能的就出口反擊:“清朝都已經滅亡了叔叔,怎麼你的思想還停留在幾千年前?”紀父不以為意的嗬嗬笑了兩聲:“年少輕狂,不知人間疾苦。清朝亡不亡,我紀家都不會要寒門媳婦。”紀父話音才落下,鐘藎還在醞釀怎樣出口反駁,救護車尖銳的呼嘯堪堪就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走廊對麵的窗戶看下去正好能看到醫院正門口,醫護人員圍著那副擔架步履生風,旁邊的人急急忙忙四下避讓。鐘藎心想,不知這芸芸眾生中又是哪戶平凡人家正在遭受著這樣的滅頂之災,剛剛緩緩歎了口氣,就看到媽媽從救護車上下來,跟在擔架後麵哭得像個淚人一樣。鐘藎心底猛的一沉。擔架上那人血肉模糊的一張臉掃過,她看到那人和爸爸的眉眼十分相似。可相似又怎樣,那又不是爸爸。她固執的把臉轉過去,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抬起腳急急的向樓下奔去。那個夏天的夜晚,空氣裡都是無垠的消毒水味道。似乎目光所及處,都是血紅的“手術中”三個字。意識零零散散,她感覺心臟像是被一隻巨大的手緊緊握住,連呼吸都很困難。媽媽一個勁的流淚,看著她的時候滿眼都是血紅的顏色:“你爸爸接到老師的電話說你跑到人家的學校去打架,還受了傷去了醫院,急得他像瘋了一樣的就往醫院跑。可是你他媽好好的站在這裡,反而是他住進這醫院,現在生死未卜。我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你要這樣折騰我們?是上輩子欠了你的債,你是來收債的吧?”鐘藎張了張嘴,嘴巴乾澀得厲害,一個字音也發不出來。不記得在手術室外麵站了多久那道白色的門才緩緩打開,它決定著生命的繼續和滅亡,她睜大眼睛看著,怕一眨眼的功夫就會乾坤顛倒。媽媽顫顫巍巍的走過去,她覺得一向強勢的媽媽好像一株乾枯的花在風中搖搖欲墜。可是,醫生搖搖頭說:我們已經儘力了。所有的力氣一下子被抽乾,她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跌坐在地上。像是電影裡的慢鏡頭,一寸一寸緩慢的將媽媽的哭喊聲拉近耳膜。此生她從未聽過那樣聲嘶力竭的哭喊。媽媽淚流滿麵的轉過頭指著她,咬牙切齒的樣子恨不得把她生切入腹似的,“你爸死了,你怎麼不去死!”滿世界都是嗡嗡的聲音。滿世界都是那種聲嘶力竭的詰問。腦中所有繃緊的弦,像是被一柄鋒利的刀齊刷刷割斷。所有意識全部模糊的那一刻,她竟然最擔心的還是紀長安,不知道他醒來沒有。紀長安沒事。鐘藎是在爸爸的葬禮那天見到他的。無垠的雨水從厚厚的雲層裡傾瀉下來,翻滾著咆哮著,泄憤一樣不竭餘力的砸在地麵上。鐘藎手中握著一柄很大的黑色雨傘,寂寂的墓園隻有無根水傾盆而下的聲音和怒號的風聲。他輕輕站到她身側去,看著墓碑上那張慈祥的笑臉,那張慈祥的笑臉隔斷了他與她的緣分。“一切都是因為我,鐘藎,我知道今生今世你都會恨我。”明明那麼大的風雨,明明他那樣輕微的聲音,卻清晰的一字一句傳到她的耳朵裡。她低垂著眼眸,說,“沒有,紀長安。”頓了頓,聲音嘶啞,“以前奶奶在世的時候常常跟我講,生死有命,命中注定。冥冥中老天爺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所以我不怪你,紀長安。我爸爸他,命定的該是如此。”他怔怔的看著她,不敢置信的:“鐘藎……”“我隻是,不想和你分開。”女生低垂的眼瞼像是決意要背離全世界,“紀長安,我們不要分開好不好?”是要有多喜歡一個人,才會如此顧不得尊嚴體麵,哪怕背棄一切都要與他在一起。那是年少的鐘藎,寧願用宿命因果去解釋父親的死,寧願那樣說服自己說服紀長安,也不願和他分開。大雨傾盆,狂風暴虐,她再沒有力氣去抓住傘柄,任由它被風吹了去,冰冷的雨水直往她的頭頂上灌,她哭得很傷心,聲嘶力竭的說,紀長安我們不要分開好不好?他苦澀的笑了笑,在雨霧中一團模糊,終於他冷笑一聲,“你為什麼不顧一切都要跟我在一起?是圖我家有錢吧?”女生在滂沱大雨中睜大一雙不可思議的眼睛,似不理解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卻也沒有再開口說話。男生嘴角邊的冷笑更甚:“我說呢,怎麼會連親爹的死都不在意,硬是要死皮賴臉貼著我,原來是圖我家的錢,鐘藎,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厚重的雨幕裡,他看到女生眼裡的光一點一點的黯淡下去,最後整雙眼睛都寂然無聲,一片沉沉的漆黑。他心痛如膠,卻實實在在的笑著鬆了一口氣,想起在那棟巨大的豪宅裡,父親站在他麵前麵無表情的說:“她父親是我找人撞的。那個女孩子配不上你,如果你執意要和她在一起,我不介意再找人撞死她。”他當時就在想,怎麼死的不是眼前的這個男人,怎麼死的是鐘藎的爸爸而不是他的爸爸。可是惡人就該活在這世上遺臭萬年,所以老天爺都偏心,這個惡毒的人不僅沒死還站在他的麵前威脅他,如果執意要喜歡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女孩,他一定要替他解決障礙。是他不該招惹她,現在害得她失去了至親的人。無論怎樣,他都要護她周全。而今這樣,他算是護了她周全。要等到許多個日子如細水般流去之後,他才曉得,原本護她周全不是這樣的護法,遺憾那時年少,他選了最是兩相傷情的方法。後來聽說,那個原本已經一隻腳踏進清華北大大門的女孩,最終高考考得很不好。他想,是他親手毀了這個女孩的未來。他欠她的,今生今世都還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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