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乾嘛？上班忙嗎？”傅岫開口問的第一句話是這個。餘西樓沉默一陣回了回神，才說：“哦哦，謝瑩和雲騰解約了，所以我暫時放假了。”傅岫道：“我就是聽說了這件事，所以打電話問問你的。聽說，你沒有被謝瑩帶走，反倒被留下來了，這是怎麼回事？”他的語氣有些輕飄飄的，卻帶著些莫名的不高興，因為長期看人臉色的生活，讓餘西樓很容易能察覺到彆人的情緒，所以她隱約察覺到了一點。為了緩和這種緊張的氛圍，她先岔開了話題道：“你那邊應該不早了吧，為什麼還沒睡覺，在做什麼？”傅岫那邊顯然錯愕了一下，隔了會兒說：“哦，和一個朋友剛剛談完事，現在打算回去了。”見他情緒有所緩和，餘西樓接著才說：“什麼時候能回來呢？”問完又覺得似乎有些不太妥，補充說：“餘生問了你好幾次了，他好像習慣你在身邊的感覺了，猛然一下有些不適應。”傅岫那邊磕絆了一下，才說：“哦哦，他還好嗎？想我的話，可以打電話給我。”“去上學了，挺好的。”餘西樓說，又道，“而且總是有時差，他睡得又早。”“嗯嗯，我很快就回去了，也就兩三天左右吧。”傅岫的聲音帶了點緊張似的乾啞，隨後說，“或者我可以把時間擠壓一下，很快回去。”“沒必要。”餘西樓回答得很快，“按照你自己的節奏走就可以，沒必要非得為難自己，多等一兩天也沒事的，畢竟……你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在他的世界裡出現過。”這話說完，詭異的沉默蔓延在兩個人之間，餘西樓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有些不合時宜，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也沒有怪罪你的想法，就是話趕話趕到那裡了。”半晌，傅岫才說：“我知道，我挺虧欠你們的。”“彆想太多了。”餘西樓的安慰非常生硬，說不來是什麼感覺，傅岫總覺得今天晚上打的這通電話，好像並不是時候。餘西樓也沒想到話題轉著轉著就轉成了這樣，她隻好又把話題拉回去說：“你怎麼知道謝瑩離開雲騰，我卻被留下來了的這個消息的？”傅岫遲疑了一下，開口說：“是金逸跟我說的。”“金逸？”餘西樓猛然還沒反應過來這個名字，好一會兒才忽然加重語氣說：“是金躍的哥哥金逸嗎？”“嗯。”傅岫道，“因為讓謝瑩離開雲騰的想法就是金逸想出來的，至於金躍對謝瑩，也不是真的，隻不過是搭個梯子將她抬起了，為了日後將她摔得更慘罷了。”“啊？”這點讓餘西樓詫異非常了，半晌才說，“意思就是，你和金逸之前就認識了嗎？這件事情是你們倆合夥策劃的？”傅岫猶豫了一下才說：“是，也不是。”“我隻是跟金逸提出了合作罷了，條件就是讓謝瑩身敗名裂，如果金逸能做成功這件事情，我就會給他好處。而金逸向來不是什麼善茬，他最喜歡的就是將人抬起來然後摔個粉碎，所以這件事情，他做得很快樂也很得心應手，唯一讓他不滿意的就是將金躍搭了進去，他可是個寵弟狂魔。”“是嗎？”餘西樓的回答帶著些說不上來的情緒複雜，好一會兒她才說，“原來是這樣，那麼金躍對謝瑩也一定不是真心的嘍？”“目前來說，不是的，就是不知道兩個人相處久了會不會日久生情，畢竟很多事情是說不來的。但是，我想如果金躍真的對謝瑩動情了的話，金逸可能會打死他，就算他是個寵弟狂魔，金躍也會被揍。因為，謝瑩是金逸最看不上的那種人。”傅岫的語氣帶著些意味深長，慢慢補充道：“金逸雖然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可是他尤其討厭背叛信任這件事，謝瑩和你的事情他是知道一些的，再加上謝瑩在圈內的風評，如果金躍玩一玩，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如果金躍要認真的話，他是肯定不會答應的。”“這麼嚴重？”餘西樓帶著些不確定，傅岫“嗯”了一聲，又問：“所以，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謝瑩走了，傅安卻把你留下了嗎？而且聽說，你們還在辦公室裡談了很久，說了什麼？”沉默在呼吸之中，氣氛詭異。很久，餘西樓才說：“你在雲騰也有人？”傅岫似乎斟酌了一下才說：“算不上我的人，隻是偶爾給我遞個消息罷了，除了你，雲騰暫時還沒有我的人。”他說完忽然輕笑了一聲：“感覺像是在占你便宜，哈哈。”玩笑話讓本來有些緊張壓抑的氣氛慢慢輕鬆起來，餘西樓也沒有剛才那麼拘束了，慢慢道：“你這樣怪嚇人的，那我往後在公司做什麼，你不就都知道了？”“嗯，算是吧，所以坦白從寬，快說說他到底跟你說什麼了？”傅岫語氣變得輕鬆起來，也許他覺得自己那麼嚴肅的問話，並不適合對待這個時候有些猶豫無助的餘西樓。“嗯……”猶豫了一下，餘西樓打算聽從傅岫的話，將傅安跟他說的全部告訴傅岫，所以她繼續道，“傅安說他可以幫我報複謝瑩，他根本不願意承認當年的事情他有所參與，所以他說既然謝瑩背叛了他，所以他也要向謝瑩討債討回來才行。”“為什麼是你？”傅岫語氣帶著不高興，又急忙問道，“你答應了嗎？”“沒有。”餘西樓道，她長長歎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到陽台，看著外麵川流不息的馬路，慢慢道：“他覺得我也恨謝瑩，我們目的是一樣的，所以他說，他要讓我當明星，隻有這樣，謝瑩心裡有落差，才會徹底崩潰。”“這樣，複仇才有意義。”“他瘋了吧。”傅岫吼叫道，“有必要這樣嗎？謝瑩跟了他那麼久，做這種事情有必要嗎？”見餘西樓沒有吭聲，他又試探性地問道：“你答應了？”餘西樓沉默很久才說：“剛剛做了決定，我打算答應他。”“你也瘋了嗎？”傅岫的聲調猛然拔高，他甚至帶著些焦慮，“你是被他洗腦了嗎？還是怎麼了，你怎麼跟著他一起瘋了？”“你不要激動。”餘西樓安撫道，“我知道這件事情如果答應了是件很危險的事情，對於你，對於餘生可能都會受到影響，所以我猶豫了很久很久，我本來也不想答應的，可是謝瑩……她讓我改變了想法。”“謝瑩？她又做了什麼？”傅岫皺著眉頭壓著情緒問道。“她說祝我早日重回地獄。”餘西樓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輕，可是傅岫仿佛能感受到這幾個字的重量，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肯定還會有彆的辦法的，不隻有這一個。”“我之前也是這麼想的。”餘西樓說，“我覺得讓謝瑩慘敗其實是件很簡單的事情，隻不過，我始終都記得，我們要報複的人不止是謝瑩一個人而已，隱藏在後麵的，讓人最恨的，是傅安。”“彆的辦法一定有，可是能待在傅安身邊的太少了，如果沒辦法待在傅安身邊，那麼我們要找的線索證據也會難上加難，你覺得呢？”儘管她的語氣是詢問，可是傅岫知道，餘西樓已經做好了決定，他再多說什麼都無濟於事。隻是傅岫不放心就這樣讓餘西樓留在傅安身邊，他開口道：“儘管如此，也沒必要非要你自己親身上陣，我會找人去做這件事情的。”“可是我不放心，誰我都不放心。傅岫，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我不想因為一點小的顧忌，而將所有一切功虧一簣。我知道你可能不太能接受這件事，但是，我……”她沒有說完，有些話適可而止，她知道傅岫一定會懂。“我真不應該出這趟國！”傅岫咬牙道，“這樣吧，我儘快回去，你先彆急著做決定，不要急著回複傅安，等我回去了我們再商量商量，行嗎？”“沒有必要了。”餘西樓的語氣很堅定，“再拖下去，難保傅安不會起疑心，畢竟我現在在他眼裡是一個因為缺錢什麼都肯乾的人，如果我猶豫太久或者最後拒絕他，他都會起疑心，往後再接近他的話想必就很難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你成為明星，成為公眾人物，你是要整天麵對攝像頭的，你是要活在人眼皮子底下的。到時候，餘生怎麼辦？”他很少這樣對著餘西樓說話，語氣有些吵架的意思了，餘西樓能理解他的激動和憤怒，可是這個關頭，她最不想看到的也是傅岫的激動和憤怒。“我會找人照顧餘生，儘量不會讓他出現在大眾麵前，這一點你放心，餘生叫你爸爸，卻也叫我媽媽，他是我在這個世上最重要的人，我不會讓他有任何危險的，這一點我會用性命保證。”餘西樓儘量用嚴肅的語氣說這些話，以表明自己的重視。可傅岫那邊卻沉默了，這次的沉默不似之前那種尷尬的氣氛，倒是帶著些傷感，以至於傅岫的聲音都變得輕飄飄起來：“那我呢？你想過我嗎？你想過一旦你成為公眾人物，我們就沒辦法生活在一起了嗎？你想過，如果你變成了家喻戶曉的大明星，餘生就會很長一段時間都見不到爸爸了嗎？”這一連串的質問，帶著濃重的委屈和不安，讓餘西樓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你從來都沒有想過我，你根本不想和我一起生活是不是？”傅岫的語氣十分淒然，愧疚在餘西樓的心底蔓延開來，很久之後她也隻能說出來三個字：“對不起。”傅岫聽見這話猛然發出了一個音節，卻又戛然而止，變成呼呼風聲，緊接著是如深淵一樣的沉靜。餘西樓被這樣的氛圍弄得有些緊張，又急忙補充說：“很快的，很快事情就可以結束，隻要結束，我就會立馬退出，到時候你想讓餘生陪你多久都可以，好嗎？”“我有選擇的餘地嗎？”傅岫聲音變得冷硬起來，“你做決定的時候，壓根就沒有想過我對吧？我怎麼樣想，能不能出現在你身邊，出現在餘生麵前，對你來說一點也不重要，你根本就不在意這些，對不對？”和餘西樓以及餘生相處的這段日子，是他這二十多年來為數不多的一段溫情時光，猛然一聽這個消息，想著以後不能隨意見這兩個人，他心裡就堵得慌。況且娛樂圈是什麼樣，他最清楚，一想起餘西樓將要跟著傅安踏入這個圈子，他就充滿不安。與其說他在跟餘西樓發脾氣，不如說他是在跟自己較勁。餘西樓沒想到傅岫會發這麼大的火，隔了會兒才慢慢道：“你誤會了，也有點激動了，我不是……”“你不是什麼？你就是！我後悔當初把你拉進來了，娛樂圈的水都多深你不知道嗎？竟然這麼輕而易舉就答應了！”“我沒有輕而易舉地答應，我想了很久的。”餘西樓哽咽著開口，“我一點也不後悔被你拉進來，隻要能找到真相，能還我父親一個清白，我會拚儘全力的！而且，我在謝瑩身邊時間不短了，娛樂圈什麼樣我很清楚！”見她哭了，傅岫也有點反應過來是自己過激了，按理說，用這樣的身份出現在大眾麵前，最難接受的，應該是餘西樓自己才對。畢竟，她要做好接受一切謾罵的準備。半晌之後傅岫才說：“對不起，是我反應有些大了，但是……”“沒有但是……”餘西樓想要儘快結束這個話題，她怕傅岫再多說幾句她會退卻，於是便開口道，“說到底，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會自己看著辦的。合適的時候，我會想辦法讓你見餘生的，你就不要擔心這麼多了。”傅岫聽見這話，本來下去的火氣蹭地一下又上來了，本來想等自己回去了再商量商量，看有沒有更好的辦法，結果餘西樓直接讓他不管了。氣火喪失了理智，傅岫也說氣話道：“好啊，這是你自己的事情，那以後我有什麼事你也彆管！”說完，他便掛掉了電話，餘西樓對著手機的嘟嘟聲，一時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