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了餘生睡著,又給他講了會兒故事,他才睡踏實了。餘西樓出了屋子,傅岫已經收拾好廚房了,他看著餘西樓問:“洗澡嗎?”餘西樓搖了搖頭:“待會兒,我想知道你是什麼打算?”傅岫擦了擦手,剛往她跟前走了兩步,手機就響了。他看了眼手機,隨後在餘西樓麵前晃了晃手機,轉身往陽台去了。餘西樓見他似乎一時半會兒不能脫身,索性先去洗澡,等洗完澡再問。今天發生的事情有點多,她有些渾渾噩噩的,熱水淋在身上有著短暫的放鬆,她盯著旁邊的浴缸看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作罷,好不容易早下班一次,跟傅岫談完就早早睡覺。人總是這樣,那時候缺錢,一天打幾份工也不覺得累,現在一切都好了起來,卻開始變得懶惰了,去貪圖那多一點的睡覺時光。洗完澡之後餘西樓才猛然發現,自己沒有帶換洗的衣服。她叫了兩聲,傅岫並沒有聽見,肯定還在陽台打電話。陽台在傅岫的屋子裡,餘西樓的房間在傅岫房間的東邊,餘生的房子在傅岫房間的西邊,浴室和餘生的屋子相鄰,餘西樓要自己去拿衣服,就必須穿過客廳。她做賊似的,從浴室裡露個頭發現傅岫臥室的門開著,但是並沒有聽見他打電話的動靜,她又喊了一聲,還是沒人應她,索性圍著浴巾快步往自己屋裡走去。然而好奇心害死貓,路過傅岫房間的時候發現傅岫的門大開著,然而陽台卻空無一人,浴室被她剛才占著,該不會傅岫跑去自己的屋子裡吧?應該不太會,餘西樓猛然打了個冷顫,想什麼呢真是,她罵了自己一句。然而就在她罵自己的時候,家門口忽然傳來了響動。傅岫拿著東西上來就發現餘西樓正圍著浴巾在自己房門口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乾什麼,他有些納悶,便開口問道:“怎麼了?有事嗎?”餘西樓僵硬地轉過頭,嘴角抽動了兩下,耳根一下子就紅了,她急忙捂住胸口,匆匆忙忙往自己臥室跑去。結果因為太匆忙,腳絆到了旁邊的沙發上,要不是傅岫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她怕是要摔骨折了。這麼大動作,浴巾自然鬆了,傅岫眼疾手快地幫她整理好,眼角卻瞥到了,她腹部上長長的一條疤,他眼神一暗。餘西樓在屋子裡做了足夠的心理建設,才出了屋子。傅岫坐在沙發上:“你再不出來我就要懷疑你是不是羞得從陽台上跳下去了,還準備報警救人呢。”餘西樓好不容易做好了心裡建設,被他這麼一說,又開始臉色發紅,心砰砰跳了。“疼嗎?”傅岫忽然問。話題轉的太快,餘西樓還沒反應過來,隔了會兒她摸了摸自己磕到的膝蓋,搖頭說:“不疼,沒磕多嚴重。”傅岫看著她好久才說:“不是這個,我是問你,生餘生的時候,疼嗎?”餘西樓猛然抬頭看傅岫,不太明白他怎麼突然提到了這個問題,有些尷尬道:“生孩子哪有不疼的,不說這些了,我們還是先說正事吧。”傅岫卻不動,隻看著她,眼眶有些發紅,心口全是酸澀。他知道餘西樓至此都還沒有接受他是餘生的爸爸這個現實,她恐怕一直到現在為止都覺得兩個人隻要完成共有的目的就會分開,可是傅岫壓根不這麼想。“乾嘛呀?”餘西樓被他看得有些受不了了,見他表情痛苦,她自己自然也不好受,那句話勾起了她久遠的回憶。生餘生的時候並不順利,她沒有錢,沒辦法去醫院,隻隨便進了個小診所,好在那個診所的阿姨心腸不錯,但是因為時間過長,她沒力氣了,所以需要剖腹產。那個診所相當小,剖腹產這樣的手術肯定是做不了的,那個阿姨不忍一屍兩命,也害怕在自己那裡出人命,於是便叫了救護車給她送到了醫院。生孩子的錢還是那阿姨墊付的,她後來花了很長時間才還清。但是後來那個阿姨被子女接去了另一個城市,除了偶爾過年的時候打個電話之外,便再沒有其他聯係了。想到這裡,她長出一口氣,勉強露出個微笑道:“沒事的,都過去那麼久了,疼不疼都不重要了。”她眨了眨眼睛讓眼淚消失不見,傅岫卻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抱在了懷裡。“我會把你受過的委屈受過的罪一點不剩地討回來,這五年你所嘗到過的所有的悲傷與痛苦,我都會一一奉還在他們身上,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他將牙齒咬得咯吱響,餘西樓愣了好一會兒,才說:“好。”這個字仿佛給傅岫吃了劑定心丸,他陰沉的眸子裡闖入一些光亮,不久那些陰霾便消散開了,他放開餘西樓,用手指擦乾她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流出來的眼淚,認真道:“要相信我。”餘西樓愣愣地看著他,兩個人對視幾秒,隨後她鬼使神差地點頭說:“好。”傅岫鬆開她,嘴角露出了一個笑容,餘西樓見過這樣的笑容,是在她嫁進傅家不久……少年總是待在自己的屋子裡,飯桌上從來不說話,可即便他不說話,每天飯桌上被議論最多的還是他,他似乎已經習慣,不辯駁也不計較。有次她在回家的路上偶遇到了少年,那是個雨天,少年忘記帶傘,也沒有打車,她便讓司機停下,將他捎帶回家。為了防止他感冒,於是她就讓阿姨煮了薑湯,又突然好奇他的屋子,就給他送了過去。那少年看見她碗裡的薑湯的時候,露出錯愕的目光,隨即便笑開了。是屬於十多歲的少年該有的陽光帥氣,那時候她不禁想,自己的丈夫傅安,年輕的時候是不是也是少年的樣子。後來她發現,那個樣子的少年隻有一個,而傅安在那樣的年紀,早已學會了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他說過,他一直都很成熟,也很虛偽。“好了,我們該說正事了。”傅岫打起精神,“我來跟你說說原因,為什麼要這麼做……”傅岫的話將餘西樓拉回了現實,她回過神來,開口道:“嗯,你說。”“我想讓謝瑩身敗名裂,她的罪名估計不夠坐牢,但是她現在的身份很容易失去一切,我要讓她跟你當時一樣被千夫所指,被所有人給予惡意。”見他眼裡閃著陰狠的目光,餘西樓喉頭動了動,半晌道:“其實……”傅岫打斷她:“現在宋名城和謝瑩兩個人是綁在一起了,這對她們倆來說,想必是一件好事,接下來根據媒體的曝光度,和強力的營銷手段,這兩個人肯定會成為娛樂圈人人羨慕的圈內情侶。”“按照目前的情勢發展的話,應該如此,我那會兒看微博,雖然也有不少脫粉的,但是主要聲音還是以祝福和讚美為主,想必時間再長一些,隻要他們倆配合得好,再適度營銷,一定會大爆的。”餘西樓根據他的話也在認真分析。傅岫道:“謝瑩最想做的事情不是紅嗎?那就讓她好好紅下去,中間可千萬不要出現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不然現在有多紅火,未來就會摔得多慘。”“你的意思是?”餘西樓看著傅岫。“她和傅安的關係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斷吧,或者說,根本不可能斷吧,他倆在某種程度上是一條線上的人了。到時候,宋名城和謝瑩的情侶形象已經深入到所有觀眾的心裡,而這時候如果爆出來他們倆的關係的話,或者說有什麼偷情照片的話,你覺得謝瑩會怎麼樣?”餘西樓看著他,半晌才說:“就是因為李釗隨意發了照片,你才想出這個辦法的嗎?”傅岫點頭:“起先我還覺得他打草驚蛇壞了我的事了,後來我給宋名城那邊說了之後,聽那老板說宋名城還以為有人要針對他呢,這下完全算是轉移注意力了,不存在打草驚蛇一說。況且就算有個什麼,李釗精明得很,不會讓你查出來什麼的,而我,就更不可能了。”“不過,我聽說謝瑩私生活並不檢點,你可以多注意一些,如果能拿到更多她和彆的男人在一起的證據,她的下場隻會更慘。”“我要讓她永遠翻不了身。”傅岫最後補充道。“那麼,傅安,你有計劃嗎?”餘西樓開口問道,傅安兩個字從她嘴裡說出來,讓傅岫原本高興的表情僵在了臉上,他說:“傅安的下場絕對不會比謝瑩好到哪裡去。”餘西樓沉默,嘴巴動了動,欲言又止。傅岫沉著臉,他忽然有了很可怕的想法,坐在麵前的餘西樓會不會還在喜歡著傅安,他記得那時候,餘西樓看向傅安的眼裡全是愛意和崇拜。“怎麼?你舍不得了嗎?”餘西樓一愣,正好對上傅岫的眼神,這個眼神激怒了傅岫。他以為餘西樓是被他說中了才會顯出這樣慌亂的表情了,然而餘西樓隻是被他這不知從哪裡得出來的結論弄得懵了。傅岫在這一瞬間忽然湊近了餘西樓,他緊緊捏住她的下巴,捏得餘西樓臉色發了白,他才開口道:“不可以,你不可以再喜歡他!”餘西樓覺得要是她從小沒受到哪些稀奇古怪的大家閨秀的教育的話,這會兒她的白眼可能已經翻上天了。“你冷靜一點。”她對上傅岫的目光,坦坦蕩蕩:“他可是殺害我父母的始作俑者,我在你眼裡有那麼不堪嗎?不堪到為了一個男人,會置自己父母於不顧嗎?”傅岫被嫉恨衝昏了頭,聽見她這麼說才平靜冷靜下來,他恢複了神誌,僵硬地鬆開手,餘西樓的下巴紅彤彤的一片。“對不起。”他急忙認錯,像個孩子似的。餘西樓忽然意識到,要是沒記錯的話,傅岫好像比她小三歲左右,怪不得那會兒她會被他吸引,可能那會兒她就想把他當弟弟,彌補她一直以來沒有兄弟姐妹的遺憾。可是,最後卻莫名其妙地走到了這一步,該怪他嗎?她不清楚。“對不起,疼嗎?”傅岫再次道歉,盯著她的下巴,似乎有些緊張,好一會兒才說:“要不要找醫生處理一下?”餘西樓好笑道:“你跟醫生怎麼說?說你把我下巴捏紅了嗎?”傅岫站在那裡被臊得手腳都不知道怎樣放,笨拙又可愛,又讓人有點生氣。“沒事的,我就是天生皮膚白,不經碰,一碰就會顯出一些嚇人的痕跡來,你彆擔心,不礙事的,但是這樣的事情,還有你剛才說的話,如果我再聽到的話,我可能會帶孩子離開這裡,不然我覺得我們沒辦法友好合作了。”“不會了,我保證。”傅岫回答得很快。餘西樓“嗯”了一聲,隨後道:“今天好不容易下班早一次,我要去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吧。”她用儘量輕鬆的語氣,是想讓傅岫趕緊從心裡將這件事趕出去,不用太過內疚。不知道傅岫能不能收到她表達的這個意思。回到臥室裡,她突然發現浴巾還在自己床上放著,便拿起浴巾想要放回浴室。出來傅岫已經不見了,他臥室的門關上了,餘西樓歎了口氣,隨後推開了浴室的門,然而尷尬的情況又發生了。傅岫不僅沒鎖門,還沒開燈。她打開燈,就看見傅岫脫得隻剩下內褲了。傅岫想衝個涼水澡,他習慣在黑夜裡行動,有安全感,屋子裡的燈不到必要的時候,他幾乎不怎麼開。短暫的一瞥,讓餘西樓又羞又窘又疑惑。與她不同的是,她隻有肚子上一道疤,而傅岫渾身上下幾乎全是疤,大大小小的,不一而足,有條特彆明顯的,在心臟附近。這一瞬間,餘西樓忽然想明白了,為什麼傅岫那麼恨傅安,這一道道疤,想必都是傅安的傑作。“怎麼?”見餘西樓愣在那裡,傅岫將短袖套上,隨後道:“看呆了?是不是覺得我身材特好?”餘西樓這才反應過來:“你怎麼不開燈啊,我來放浴巾。”傅岫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隨後道:“沒事,你看我我不覺得吃虧。”餘西樓將門關上,在門口喘了幾口氣,隨後說:“可我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