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從她這裡離開,走到謝瑩能看見的地方的時候,臉上那種冷淡深沉的表情都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討好又柔和的笑意。餘西樓輕聲笑了笑,活著可真難啊,她想。因為攝影師的緣故,所以謝瑩相當配合,因此超前完成了拍攝,早早地就拍完了,今天也沒了彆的安排,基本上就算是下班了。本來謝瑩還打算讓餘西樓再做點什麼的,卻沒想到李釗卻問她能不能借餘西樓一用,這個要求不止謝瑩,連餘西樓都有些詫異。坐在李釗的車上,謝瑩還有些懵逼,她後知後覺地問道:“您找我有什麼事?”“看戲。”李釗道。他讓司機回家了,自己開了車,讓餘西樓坐在了副駕駛,餘西樓不太懂他的意思,隻好安靜地都聽他的安排。“傅岫給我發消息了,說讓我注意一下宋名城,我剛才查了下,發現他就在附近,估計待會兒可能會有什麼料。”“您還當狗仔?”餘西樓詫異道。“要掙錢嘛,這些緋聞賣出去特彆掙錢的,基本都是八位數。”李釗一邊說著話,一邊順手打開了音樂,繼續逗餘西樓。“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餘西樓愣愣地看著他,李釗繼續道:“最近想吃那個新出的草莓奶昔,可惜老板不給發工資,所以掙個外快。”餘西樓:???拿八位數去買奶昔?見餘西樓一臉認真的模樣,李釗嘴角微揚,怪不得傅岫說她好騙呢?這種話也能信,說實話,要不是幫傅岫忙,謝瑩這種女人他多看一眼都覺得渾身不自在。“對了,我想吃鐵板魷魚,你能不能讓傅岫給我做?”李釗繼續逗她。餘西樓:“?”李釗:“是這樣,自從他做廚師做出了一番天地之後,就不肯做這樣接地氣的飯了,每日都在擺弄那些刺身啊,牛排啊,什麼高級料理之類的,花裡胡哨又不好吃,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餘西樓:“?”不是說李大師基本不說話的嗎?性冷淡風吸引了不少粉絲的嘛?這是怎麼回事?這難道不是話癆嗎?“哦還有,聽說你們有個孩子叫餘生,傅岫同意讓我做乾爹了,你應該不會反對吧?”餘西樓徹底懵了,這人咋……半晌她才試探性問道:“您和傅岫很熟嗎?”李釗猛然踩了下刹車,扭頭看著餘西樓道:“你的意思是,傅岫這個狗東西還沒跟你提過我嗎?”餘西樓僵硬著身子搖頭,李釗白眼翻上天:“這個臭垃圾!”這個情形餘西樓不知道怎麼接話,隻能沉默,正懵逼著,忽然車子一拐進了一個地下停車場,進去的時候被保安擋了一下。那個保安盤問得相當詳細,就算李大師拿了通行證還是被抓住細細問了一通,問得李大師直要發火給酒店經理打電話,這才給人放進去了。進了停車場,車並不是很多,隨便一輛都是名車,平常人一輩子一個輪子都買不起的那種。李釗停了車道:“我睡一覺,你要是餓了,後座有薯片,你去吃吧。”餘西樓搖頭,又說:“你要是困了,上去睡吧,這裡不是酒店嗎?”“你會拍照嗎?”李釗問。餘西樓搖頭,李釗又問:“拍視頻會嗎?”餘西樓還是搖頭,李釗沒好氣道:“那我上去睡乾嘛,錯過好戲了怎麼辦,你又不會錄又不會拍的,也不能實況轉播,沒意思。”餘西樓這才明白,感情李釗是要在這裡拍“好戲”。她索性也靠在椅背上想要休息一會兒,然而休息沒多會兒,便聽見有高跟鞋的聲音吧嗒吧嗒過來了,她立刻睜開眼睛,往窗外看去,果不其然,正是謝瑩。她連衣服都沒換,前後左右看了又看,又低頭玩了會兒手機,這才走到一輛車前,拉開副駕駛的門,上了車。餘西樓正打算叫李釗,卻發現他已經投入到拍攝中了,神情很嚴肅,也很認真。顯然他是專業的,停車的位置剛好斜對著那邊的前窗,正巧拍到宋名城的正臉,而剛才就已經拍到了謝瑩的身影和正臉。餘西樓不敢動也不敢說話,隻儘量保持安靜,仿佛自己在做一件特彆恐怖的事情似的,緊張得整個人的臉色都發白了。就在她祈禱著快點結束的時候,李釗的相機忽然對準了她,哢嚓拍了一張,隨後他便收拾了東西,發動車子,大搖大擺地離開了。餘西樓被他這個操作驚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問道:“就這樣走,她會發現的吧?”“就是要讓她發現啊,不然怎麼要零花錢呢?”“這麼好賺的嗎?”餘西樓沒忍住,開口問道。李釗笑道:“當然不好賺了,你不知道吧,剛才那個停車場,可是vip停車場,裡麵的那些車的車主基本上都是有些名氣的人,所以這裡一般狗仔是很難進入的,這也是為什麼謝瑩很少有緋聞的原因。”“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否則大家的‘零花錢’從哪裡來呢?是吧?”餘西樓點了點頭,李釗道:“好了,現在可以回去交差了,我真的好想念傅岫做的飯啊。”他一邊說一邊砸吧嘴,活像個小孩子。餘西樓在心裡納悶,這人怕不是人格分裂吧,在外麵的時候,在人們的的描述中他是一個樣子,而私下裡,在認識的人的麵前卻是另外一個樣子。這太魔幻了吧。回到家裡的時候,傅岫已經準備好了飯菜,兩個男人見麵,難免要發生一些肢體接觸,餘西樓也沒管,她難得早回家,一到家便進了兒子的屋子了。等她帶著餘生出來的時候,兩個人已經開始坐在電腦麵前看照片了,一邊看還一邊討論,時不時說兩句笑話,跟沒畢業的大學生似的。餘生有些餓了,說要吃飯,才把兩人從電腦跟前拉起來,四個人坐到了一張桌子上,準備吃飯。李釗一開口就說:“餘生是吧?我是你乾爸,來叫爸爸。”傅岫瞅了眼餘西樓道:“孩子媽還沒同意呢?你著什麼急?”“咋,你懼內?妻管嚴?”李釗口無遮攔,胡言亂語。餘西樓急忙道:“不是的,隻是這件事,得問問餘生的意思才行。”結果餘生看著李釗半天才說:“我不叫!”餘生的反應讓桌子上的人都愣了愣,餘西樓道:“為什麼呢?李叔叔也是個很好的叔叔,他會很疼你的。”餘生道:“我隻有一個媽媽,怎麼能有兩個爸爸呢?”這麼一說,傅岫恍然大悟道:“我兒子說得對,不能不能,你就當叔叔吧,做什麼爸爸,想要兒子,自己生去!”李釗看起來也十分看得開:“我這樣的性格,誰能看得上我啊,誰會包容我的一切啊,隻有你了岫岫!”“滾!”傅岫推開他的臉,“當著麵呢,你彆不看場合好嗎?”李釗直搖頭道:“想當年,我也是和你同甘共苦過來的人,如今你發達了,說不要就不要了,我苦啊。”餘生冷不丁說道:“爸爸,李叔叔是演員嗎?演的也太差勁了,一看就覺得好誇張哦。”傅岫哈哈笑起來,連帶著餘西樓也笑了,李釗看了眼餘生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罷了,我也不爭這些了。”“對了,我這次來,是有個好東西要給你。”李釗正色道,“之前查的東西有了點眉目,找到了一個線索人,應該可以對你們有所幫助。”“線索人?”餘西樓疑惑,又後知後覺問道,“咱們的事情,你告訴李大師了嗎?”“李大師?”傅岫和李釗一起問道,李釗又道,“這什麼鬼名字,以後不準這麼叫了,要麼叫李釗,要麼叫釗哥,ok?”餘西樓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傅岫道:“抱歉,一直沒告訴你,其實我倆算得上是在國外的親人了吧?”他喝了口水道:“那會兒剛去國外身無分文,也沒學曆,沒辦法工作,流落街頭的時候就碰上他了。他是個孤兒,本來被美國人收養了,後來發現那家男主人有暴力傾向,總是打他,所以就逃了,然後一個人在街上流浪,靠著接濟和撿破爛竟然也沒死。”“之後他也知道混下去不是什麼辦法,我們倆就一起去在黑餐館打工了,開始隻是解決溫飽,後來學手藝,有了工資,慢慢的,日子就越來越好了。”“後來,我去學廚師,他因為狗屎運無意間救了大攝影師的兒子,所以就飛黃騰達跑了,然後我們就斷交了。”傅岫雲淡風輕地描述著,李釗卻道:“胡言亂語,我跟了師父之後,整天接濟他,他的第一個餐館還是我投資開起來的呢。”餘西樓笑了笑,傅岫也笑道:“對,我是開玩笑,他是說真的,所以也就慢慢地成了彼此依靠的親人,最好的朋友。”“再後來,我就將自己的經曆講給他聽,他讓我報仇,我就回來了,所以一切他都知道,也會幫我們,你不用擔心和害怕。”餘西樓點頭:“我隻是有些好奇你為什麼會告訴他,沒有擔心害怕的意思,現在知道了,反而更有信心了。”“他其實在彆人麵前不是這樣的,隻有在我麵前和跟我有關的事情麵前才會表現得跟個話癆一樣,因為我們彼此信任。所以你大概也知道外界他的傳聞,那些話都不要當真,都是他裝出來的。”傅岫道。餘西樓笑道:“我知道了,怪不得,我就說怎麼和你的迷妹描述得一點也不一樣,既然這樣的話,那我也好放輕鬆一些了。”傅岫道:“你們能彼此接受得這麼快,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李釗疑惑道:“怎麼,我們又不是爭搶你的情敵,有什麼接受不了彼此的?況且今天一天我們的相處都很愉快,對吧?”他說完故意翹起蘭花指,看向餘西樓,餘西樓被他逗笑,隨後道:“是,很愉快。”傅岫敲了敲桌子道:“這就過分了啊,對了,你剛才說的東西,是什麼東西,真的有用嗎?”“有沒有用得你們看過才知道,但是現在,我想先吃飯,可以嗎?”李釗一副大爺的樣子,讓餘西樓有些忍俊不禁。傅岫見餘西樓因為李釗笑了好幾次,心裡有些不爽,便道:“現在就要吃飯了嗎?不喝酒了?”“不喝,你又不陪我喝,我一個人喝多沒意思。”李釗不高興道。傅岫道:“那沒辦法,戒酒了,不能打破原則。”“嘖嘖嘖,”李釗十分不高興地咂嘴,“那你說個毛線,吃飯吧,我好長時間沒嘗嘗你的手藝了,讓我看看你有沒有退步。”“絕對沒有!”傅岫道。誰知道餘西樓卻插嘴道:“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可以陪你喝,我以前沒嘗過酒,也不被允許喝那種東西,上次被迫替人擋酒是第一次喝,沒喝著味道,現在我想嘗試好好地品一下。”這句話讓兩個人都愣了一下,良久李釗才拍桌子道:“來!”傅岫坐在一旁倒酒,時不時在手機上回個消息,李釗的手機燈一直閃的沒有停過,但是因為是靜音,所以沒有人在意。兩個人你一杯我一杯,各種各樣的碰杯理由,讓傅岫實在是無話可說,眼看著李釗要倒了,說話都不清楚了,餘西樓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隻是臉色微微有點紅,像是打了腮紅似的。“不喝了。”餘西樓道,“你的酒量太差了,不過癮。”李釗自然不肯認輸,卻被傅岫強行弄進屋子裡睡覺去了。傅岫出來,餘西樓已經將桌子上的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兩個人目光對上,又不動聲色移開,半晌傅岫道:“你猜他說的那個人是誰?”餘西樓搖頭:“不知道,但是他今天拍了謝瑩和宋名城的照片。”“我知道。”傅岫道:“已經發到傅安的郵箱了,剛才。”餘西樓一愣:“這麼快?”傅岫點頭:“可不是嘛,發過去一秒鐘就ok了。”“這樣沒問題嗎?傅安不會找李釗的麻煩吧?”餘西樓有些擔心。傅岫道:“這就是李釗的事情了,他厲害著呢,不用擔心,現在我們來看一下,這裡麵的人到底是誰吧。”餘西樓深吸了一口,隨後點頭道:“好。”打開視頻,是兩個人站在樓頂談事情,其中一個人是傅安,這個很容易認出來,另一個人,因為背對著攝像機,所以半天看不出來是誰,直到他扔煙頭的時候轉身的一刹那,才看清了他的臉。餘西樓臉色蒼白,雙手不停發抖,傅岫見狀問道:“認識嗎?”半晌餘西樓才道:“認識,是鐘叔,跟了我爸爸半輩子的秘書。”傅岫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