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沅沅回到北京,清理了陸昊為他租的房間,她的東西本就不多,現就更加少,整個房間空落落的,少了幾分人氣。阮沅沅去艾華遞交辭職信的時候,不免引起幾分波亂,畢竟陳宇前腳剛走,阮沅沅後腳也離開,眾人不免有幾分看好戲的神色。何彬的筆在落下自己的名字微微停滯,然後問道:“你真的考慮好了?”阮沅沅回答得很乾脆:“當然!”何彬的目光一沉。在阮沅沅沒意識到危險的時候,何彬已經起身將辦公室落了鎖。百葉窗落下。何彬抱住了她的腰,吻上了她的唇。阮沅沅下意識地去推他,可是她看到他眼底的暮靄沉沉的悲痛,心裡一痛,手腕也失卻了力,她閉上眼,任憑他吻著,有苦澀的淚落下。何彬輕輕吻去她麵上的淚水。良久。阮沅沅推開了他,拿著他簽字的文件,低垂了眼瞼說道:“我去找人事簽字。”何彬沒有再阻攔。他的內心湧起一陣無力感。現在的他,與17歲的他一樣,都無力留住他愛的人。阮沅沅從人事那兒出來的時候,正碰上歐姍,她打量她,眼神甚至有點怪異,半晌才說道:“為什麼要走?”“個人原因。”阮沅沅三緘其口。阮沅沅還記著她的惡,不願與她多說,擦肩而過就要往公司門口走去。“沅沅。”歐姍猶豫著叫住了她。阮沅沅回過頭,笑容疏離,“你和我還有什麼事嗎?”歐姍猶豫再三,終於還是說道:“對不起。”阮沅沅一楞,隨即笑起。她相信歐姍這刻對不起的真誠,正如她們這兩年的相處一樣,人性總是自私,當自身利益被威脅時難免會狹隘,可是當對方處於弱勢,同情和悔恨又會占上風,人性就是如此複雜,也很難說清。“現在我們不是競爭關係了。”阮沅沅大大方方地說,向她伸出手,“不管怎麼說,你是我在北京這兩年最親近的人。我希望我們以後能保持聯係。”歐姍的一張臉混雜了意外、感動、懊惱和質疑等種種情緒,而她到底也隻是客客氣氣地說了聲:“會的。”阮沅沅與她嫣然一笑,快步走出公司大門。~~~阮沅沅離開艾華,很快在月朗上班。林華給了她個部門主管的位置,雖不能與艾華的一個部門業務量相比,名下也隻兩個校招進來的員工,一切靠公司的資源和自己有限的人脈去拚,她反而在這樣的忙碌中凝定了下來。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轉瞬已是小半年過去,阮沅沅過了試用期,也算在月朗安營紮寨。林華見著的阮沅沅,總是職業裝加身,哪怕再是奔波,也會在包裡放著一雙高跟鞋備用,豆沙色的口紅讓她那張本是年輕的麵龐平添成熟。他覺得她這是懼怕,才會不斷用這些外化的事物來強化自己的乾練,而看著她形色匆匆,他想著那個實習時怯生生的小女孩,也是不禁有些感慨,社會這把枷鎖總是把人統一規整化,他們無力改變社會,隻能不斷改變自己。阮沅沅再接到陸昊電話也是意外,畢竟這大半年她忙著工作,鮮少與他聯係,如今掐著指頭一算,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是不是畢業了,要我來給你慶祝?”“畢業是畢業了。”電話那頭的陸昊言語間沒有幾分喜悅,隻說道,“不過我可能要離開北京了,所以想走之前和你吃個飯。”“叫上大頭他們幾個?”阮沅沅說的是北京幾個同學。“他們我已經聚過了,這次我就想和你單獨吃個飯。”阮沅沅愣愣地說道:“哦,那——好啊——”~~陸昊請阮沅沅的地方在離他們學校不遠的小飯館。熱騰騰的餃子一上桌,陸昊拿出自備的白酒給兩人各倒了杯。陸昊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說道:“沅沅,我是直到快畢業了才想以後出路,我還是不太想做太社會性的工作,所以往學術方向走,我給幾個學校投遞了簡曆,經過比較,我決定去浙大。”阮沅沅夾了個餃子,細嚼慢咽著。“我現在特彆理解你那個時候——不,那會兒你還不比我,R大的本科,單槍匹馬,無親無靠,就這麼來了北京,就為了跟我一道。”“彆說了。”阮沅沅乾了杯子裡的白酒,唇齒之間火辣辣的疼,她臉上陀起一團紅,搖了搖頭說道,“都過去了。”“不,有些事在我心裡過不去——”陸昊說著又有些激動起來。阮沅沅拉著他的手腕,神情依舊是平靜的,“陸昊,就因為這些過去的事,你更該學會珍惜眼前人。你既然體諒了我曾經的付出,那麼你是不是要想你就這麼決定去浙江,趙嬌會怎麼想?她肯和你走嗎?”陸昊悶了一杯白酒,眼底浮著幾分嘲諷的笑意,“她這麼個嬌公主,家裡人都北京的,皇城根下的子弟,說出去都高人一等,怎麼會和我走?”阮沅沅揣度著他是在趙嬌或者她父母那兒碰了壁,才會來找自己喝酒吐苦水,她有些了然的平靜,隻規勸道:“你做男人總歸大方些,她從小在北京長大,不願意離開也正常,你不如也再想想,留在北京發展,給自己,也給她一個機會。”“我和她……”陸昊抬頭,看著阮沅沅毫無波瀾的眼神,不由無奈地搖了搖頭,要將辯駁的話語咽回去,“不提她,我今天約你出來,就是想和你告個彆,然後對你說聲抱歉。”“你……”阮沅沅還想勸他兩句,他卻揮揮手,“你就當我是個怯懦又不切實際的人,真碰到問題隻會桃之夭夭吧。”阮沅沅看著他一杯又一杯,不由停下杯子,瞧著他說道:“你真挺能喝的,過去我怎麼沒發現呢?”“可能就是覺得醉了沒那麼多煩惱了吧。”阮沅沅不置與否地一笑,她雙臂疊放在桌上,靜靜地注視著陸昊,想著他們曾在一起的時候,他是不是也因為苦悶在這個小館子喝酒,而那個時候趙嬌就坐在對麵,像自己今天一樣勸著她。陸昊又把自己喝醉了。阮沅沅翻他手機,找到趙嬌名字,撥了個電話給她。“陸昊他喝醉了——”她不過剛說了開頭,就被趙嬌毫不留情地打斷——“喝喝喝,你讓他醉死好了!我不會去接他的!”阮沅沅揉了揉眉心,“我不知道他現在住宿舍還是哪裡,現在我們在學校後麵那個餃子館,要不你還是來接他吧。”半個小時後,趙嬌氣鼓鼓地走進餃子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