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上班,阮沅沅渾渾噩噩,絲毫沒有狀態。臨得下班,阮沅沅瞥一眼何彬辦公室,見兀自燈火通明,知他又要加班,自己倒是猶豫,是不是得等著他一起下班?隻是這般想來,怎麼有點像同居男女。她摸著麵頰,倒是有些發熱。阮沅沅正胡思亂想間,桌上手機都是震動了一下,她拿起來來看,倒是何彬短息:我餓了,你去給我買盒燒鴨腿飯來。她先是一愣,隨即倒是無奈,心想一到工作何彬這個小暴君就要上線了。正好自己也是餓了,與其在這兒等著,不若自己也出去吃個晚飯,倒也不失個選擇。阮沅沅正出得辦公樓,就看見了一人,晃晃悠悠,一直在樓底大門口下反複踱著步,她瞥了那人一眼,那人剛好也轉過頭來。四目相對。阮沅沅卻迅速轉身,快步往反方向走去。“沅沅!”他叫住了她。她隻能停下腳步。那人腳步沉沉地追來。“沅沅!”阮沅沅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隨即鬆開,她僵著肩膀轉身,沉著臉看著他。陸昊覷著她的麵色,喉頭滾動了下,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沅沅,我覺得我們該談一談。”阮沅沅甩手,臉如寒霜,“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麼好說的!”“沅沅,昨晚隻是我喝醉了,趙嬌送我回去而已。我和她沒什麼出軌的事。”“既然如此,為什麼要等到現在才”一抹涼涼笑意,掛在阮沅沅臉上。“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們之間有問題,但問題不在她身上,而在我們之間!” “我們之間,有什麼問題?”陸昊拉著她的手腕,望著她說道:“沅沅,這兩年多時間其實我們早就該坐下來談談了,可你一直忙,而我也總想著等等,可是有些事,不說就會病在心裡。現在,我們能坐下談談嗎?”阮沅沅要轉身,可是她的手腕被陸昊緊緊拉著,她想要甩開,但是陸昊卻隻是固執地攥著。最終,阮沅沅隻能點了點頭。陸昊牽著她的手離開。何彬剛好端著咖啡站在落地窗前,他看著阮沅沅隨陸昊離開,表情凝滯。阮沅沅隨著陸昊來到附近的一家咖啡館。“你要說什麼,說吧。”阮沅沅低著頭,口氣冷淡。陸昊卻望著她,眼睛裡依舊流露出灼熱的光芒,他開口,口吻有些急切,“沅沅,我知道當初你是為了我來到北京,你不喜歡現在這份工作,可也是為了我,才會讓自己陷入這麼忙碌的節奏。我現在如果說這兩年因為你太忙了,我們都沒有機會好好坐下來談談彼此的感受,才導致的疏遠,我想你會怪我的自私吧?”阮沅沅倏然抬起眼眸,她的眼睛裡亮閃閃的,可是瞳仁裡卻有蒲草一般的堅韌。“沅沅,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也在上班,也許我也就能理解你多些,也許是我空閒時間太多了,我總是胡思亂想,我總希望我們能和大學時候一樣,手牽手去看電影、看書和旅行,我可以帶你一起去做許多事。”陸昊說著失笑了一下,“你可能又要說我幼稚,說人工作了就身不由己,等我工作了就知道了。”阮沅沅咬著嘴唇沒有說話。其實這兩年間陸昊多多少少是有表達過這些情緒的,但是她太忙了,總是沒有往心裡去。回想起來,感情的裂痕或許就是這樣一步步出現的,愛情的到來也許不是毫無征兆,但走的時候,或許都是無聲無息。陸昊凝視著阮沅沅,說道:“沅沅,這兩年間我其實我一直想有這樣的時間和你好好坐下來說這些話,哪怕你說我幼稚,總是沉溺在學生時代,可我覺得兩個人之間如果覺得有問題了,一定要說出來解決,你可以不認可我的想法,但我們總有一方要嘗試改變,去適應這段關係的是嗎?”阮沅沅微微側過頭,一滴眼淚落了下來,她用手背抹去了,再望著他,嘴角上揚,有著嘲諷的倔強弧度,“你說的那個要改變的人,應該又是我吧?”陸昊不免有些焦躁,“沅沅,我不是這個意思。一段關係是雙方的,我們都應該為它做出努力——”阮沅沅搖頭,嘴角依舊上揚,“你要來北京,所以我隻能來北京;你覺得我們現在沒有交流,那麼必然是我去換份清閒的工作。你所謂的雙方的努力,不過是讓對方為你做出改變罷了;如果對方不肯,那麼你必然是會選擇分手的。我說的沒錯吧?”陸昊眼眶微紅,“沅沅,你真的是這麼想我的?”“那個時候菲兒要出國,因為你想要的就是一段時時刻刻能在身邊的愛情,所以你沒想過等她,或者維持一段異地戀愛,你要分手;你和我在一起,是因為我剛好和你一個大學,我比菲兒能遷就你,現在隻不過是我又不能做到你預期的那樣,所以你要和我分手了是嗎?”“沅沅,我今天來不是——”陸昊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何彬已經站在了阮沅沅身後。何彬拉開椅子,坐在陸昊身畔,對著他微微一笑,“我加入你們對話,不介意吧?”陸昊一見他,就沉了臉,拖長了聲音說道:“介意!”何彬早不是高中那個臉薄的孤傲少年,這會兒麵對著陸昊一臉趕客模樣,也不過輕鬆地聳聳肩,“那我很抱歉了,你介意我也必須坐下來說。陸昊,當年沅沅來北京就是為了你,在這個公司任勞任怨、做牛做馬還是為了你,你一個男人躲在學校的象牙塔裡,享受著女朋友為自己付出的一切,都頭來你又要嫌對方太忙沒有時間陪你,你難道沒想過她為什麼那麼忙,如果有選擇,難道她不會過讓自己更束縛的生活嗎?你為什麼隻站在自己角度想,從來不設身處地為其他人想呢?”陸昊有些氣極了,他手握拳,抑著要站起怒喝的心思,隻拖長了聲音說道:“這是我和沅沅之間的事,你不要摻和!”“沅沅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彬當仁不讓。見兩人爭執,阮沅沅揉著太陽穴,不免頭痛。何彬直視陸昊,曾經的兩個高中少年,如今俱已是青年才俊,然而這會兒卻劍拔弩張,鬥得跟烏眼雞似的。“沅沅——”阮沅沅疲倦地搖了搖頭,她站起身,撐著桌子,覷著陸昊說道:“陸昊,你不必說了,你要說的我已經明白,無非就是這兩年我太忙了,我們失了交流的機會,所以這次的事不是我們分手的原因,而是我們自身的原因——或者說,是我的原因。你找著我,是非要逼著我說出分手兩個字,才讓你沒有心理負擔地奔赴下一段感情。行,我說吧,陸昊,我會儘快把我東西搬出來。我們分手吧!”“沅沅,我沒說——”陸昊的話又說了一半,他看了一眼站在阮沅沅身畔的何彬,就跟突然明白過來什麼似的,輕輕地問:“你要和我分手,到底是因為趙嬌,還是因為他?”阮沅沅側頭望了一眼何彬,隨即搖頭,“陸昊,剛剛是你說的,這是我們之間的事,和彆人沒關係。”陸昊的手捏成拳頭,握緊又鬆開,他鼓著臉,過了許久才說道:“所以沅沅,你是決定我和我分手了?”阮沅沅的眼睛有些紅,她委屈地在想: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要逼自己說出這兩個字來,讓她當這個惡人?她這麼想著,就有些惱火起來,她瞪著陸昊說道:“分手,你不就是想讓我說出這兩個字?既然你要聽這兩個字那就說給你聽好了!”陸昊被阮沅沅這麼一吼,倒是嚇了一跳,他抬起眼,眼睛紅的跟兔子一樣,倒似格外委屈。“我們走吧!”何彬伸手,紳士地護著阮沅沅的腰,帶著她離開了那個咖啡館。阮沅沅在倉促間回頭,咖啡館玻璃斑駁,陸昊的身影糊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