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何彬聚會後,阮沅沅和陸昊就陷入了冷戰。阮沅沅本就經常出差,工作繁忙,偶爾回去也是捧著電腦處理公事,,陸昊要麼在看書要麼就在看手機,兩人就像住在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一般,竟連話也沒多說句。這兩年間,阮沅沅和陸昊也經常爭吵,而後陷入冷戰,此後多半是陸昊求饒,可是這次陸昊竟是吃了秤砣似地鐵了心一般,而阮沅沅愈發不肯放低姿態與他說句軟話。阮沅沅捫心自問,實不知陸昊這次為什麼這麼生氣:如果說多年前在醫院的時候,她對何彬還有些許超越友誼的成分在,那麼這次見麵不過是普通同學的重聚,而且大家碰頭後也沒有再聯係,陸昊卻這麼錙銖必較,不免讓她有些莫名其妙,甚至覺得他在借題發揮。兩人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是背對背的,阮沅沅一個人枕著手臂,咬著嘴唇,卻愈發悶悶不樂起來:她和陸昊還沒步入婚姻,可是她卻覺得他們的感情已經平淡,陸昊對她完全沒有剛開始戀愛時的濃情蜜意,他們不但說話時間少了,就連做~愛時間也少了,自己上次和陸昊親熱確實已經是兩個多月以前了,這換作剛開始的時候確實不敢想象,那個時候他就像塊牛皮糖一般,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自己身上,現在兩個人簡直就像睡在床上的兄弟一般。阮沅沅不禁有些惘然:到底是大部分的感情都是這麼由濃轉淡,還是他們太快進入了感情的衰退期?自己是該做些什麼事情去維係,還是就順其自然地讓它發展下去?阮沅沅心思百轉,下定決心還是打破這僵局,把自己的想法和陸昊說個清楚,可是她轉過身,陸昊卻已經發出輕輕的鼾聲。阮沅沅在那個晚上凝視著陸昊的麵龐,在窗外的燈光一棱一棱晃動下,她卻覺得覺得這張朝夕相處的麵孔漸漸變得陌生起來:他的麵龐已經完全褪去了年少的青澀,棱角愈發分明,嘴邊環繞著星星點點的胡渣,眉毛有些淩亂,眉峰卻愈發崢嶸,他雙目緊閉著,短短的睫毛根根分明。她伸出手,輕輕觸碰他的眉毛。突然間,她聽到了隱隱綽綽的哭聲,而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發覺原來是自己在哭泣,可是她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哭泣,隻是兩年的共同生活,她並沒有覺得自己離陸昊更近些,反而讓她覺得離他更遠了。次日醒來,阮沅沅若無其事地刷牙,仿佛昨晚的哭泣隻是一個遙遠的夢境而已。陸昊站在他的身後,鏡子裡映出他的麵龐,他的眼睛裡帶了幾分遊移,撓了撓頭問道:“昨晚我做了個夢,夢見你在哭。”阮沅沅刷牙刷的滿嘴泡沫,她含著泡沫含糊不清地說道:“那你真是睡糊塗了,我昨晚比你還早睡,怎麼可能在哭?”陸昊便訥訥地說道:“可能真是我睡糊塗了吧!”等陸昊走出衛生間,阮沅沅卻捂住了嘴,焦急地轉過身,她意識到陸昊是借這個機會想與她說些什麼,可是她偏偏逞強地錯過了,她應該抓住機會與他和解?還是……阮沅沅腦子裡已經轉過了無數個念頭,腳步卻沒邁出一步,腦子裡倒是轉出個實際念頭來:我不趕出7點鐘的公交車,今兒上班可又要遲到了。阮沅沅匆匆忙忙地換好衣服,背著背包,經過廚房的時候和陸昊打了個招呼:“我先走了,有什麼事晚上再說。”陸昊聳聳肩,那表情分明是:我早知道就是這樣。阮沅沅卻沒有多留意,心急火燎地衝出房門,差點裝著樓道裡的鐵門。又是一天繁忙的工作。阮沅沅在午餐閒暇和歐珊隨口說起自己和陸昊的事來,沒想著歐珊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說道:“聽上去你們感情是出了問題,可你有沒有想過這個男人是在借題發揮,他借著這個名頭和你冷戰,等你忍受不了了先提出分手,他還落個好名聲?我跟你說,我認識好些男人,他們最會玩這招了。”阮沅沅眼睛不由瞪得溜圓,“不,陸昊不是這種人!”“陸昊是哪種人我不知道,不過我就知道一些男人,明明是自個兒出了軌,還就不肯自己不落著好,非逼得女人說出這句話才行。女人嘛,以為這麼說了男人會哄,沒想著人家就等著你這句話呢!你這麼一說,他就順水推舟,說‘好,分手可是你說的,那我們就分手’,女人就傻了眼,可等你再求吧,他就告訴你‘不你自己說分手的嗎’?”阮沅沅被歐珊說得心亂如麻,不由仔仔細細跟翻褥子似地開始翻著自己和陸昊的記憶,越想著越害怕,不由撫著胸說:“你說我們家陸昊不會真的出軌了吧?”歐珊來了勁,抓著她問道:“你說你男朋友還在讀書對吧?他們學校女孩子多不?你說這有錢有閒的,被哪個學妹盯上了,出軌還不是分分秒的事。”阮沅沅登時有些為難,遲疑著說道:“我都沒去過他們學校……”“什麼,來北京這幾年就沒去過?”阮沅沅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歐珊扁了嘴,“你是太放心你男朋友,還是對自己太有信心?這都不去踩點的嘛?不知道防患於未然啊?”阮沅沅垂下了眼瞼,“我覺著兩個人在一起就是互相信任,非得這樣防著,那就沒什麼意思了。”“那我問你,他有沒有防著你啊,就你中學時談了半拉子的初戀還防著呢,你怎麼就對他這麼放心?這談戀愛呢,一開始可以憑著感覺,可是真要維係段感情,可就需要手段了。”歐珊說著,拿手指在胸前比了個心,“人心就這麼大,太容易改變了。我跟你講,女人的第六感是最準的,你覺得這段感情有問題,那肯定就是有問題,也彆覺著你偷偷去看他、調查他就是不信任他,至少如果真沒什麼事,你心裡也不存著事;如果真有事,苗頭小的可以直接掐斷,苗頭大了你也可以想著自己後路。”阮沅沅聽歐珊分析得頭頭是道,不由也點了點頭,把這話記到了心裡。這天,阮沅沅快速地做完自己的事情,把沒做完的留了便簽,準點下班,跳上地鐵,就往陸昊的學校去了。這天晚上陸昊是說學校晚上有課的,回來已經沒了公交,他就選擇住在學校的宿舍裡。阮沅沅從地鐵下來,快步往陸昊宿舍走去,一路上她手心都出了汗,而麵上還隱隱有些尷尬,覺得自己年紀還未大已經成了疑神疑鬼的怨婦,這麼偷偷摸摸跑來,到底是要做什麼?一路上她生了無數次要調轉頭回去的念頭,卻又鬼使神差地一路走向他的宿舍。“陸昊,我們晚上一起去吃夜宵嘛?”阮沅沅走到宿舍樓一側的花圃,還沒來得及轉到正門,就聽到一個嬌俏的女聲說道,她先是楞了一下,隨即安慰自己:隻是同名同姓,哪兒有那麼巧的?可是下一秒,那個熟悉的聲音就炸開了她的心窩。“不了,我最近都胖了,就不吃了。”“學長你胖了還是帥呀~”“又在瞎說。”“學長,去不去嘛~”這個聲音,阮沅沅不用轉過去看,都聽得出是誰,這撒著嬌帶著俏,分明就是個小女聲撒嬌的套路。阮沅沅那一瞬起了眼淚,她不想冒冒然走出去,倒顯得自己真像捉奸的,可是自己就這麼悄無聲息地走了,卻讓她覺得自己更加鬼祟,她沉住了氣,用力噙住了眼淚,轉身走到宿舍樓前,裝作大大方方地說:“陸昊,你這周四住校,原來是和學妹打情罵俏呢。”在那麼一打眼,阮沅沅看到了陸昊僵住的麵龐,還有那個小學妹的模樣,在看到她的瞬間,阮沅沅忽然就起了退卻的想法,這個學妹戴白色絨帽,粉色羽絨服,黑色的牛仔褲裹得臀圍長腿很是吸情,而關鍵是她明媚的麵龐,高鼻大眼、高顴骨的模樣,分明就是plus版的林菲兒,她忽然生了譏嘲自個兒的心思:原來到底對他來說,自己不過是將就罷了。陸昊看著阮沅沅,先是一怔,隨即就走了過來,拉住了她的手說道:“你怎麼來了?”阮沅沅嘴角還掛著笑,眼睛裡卻連絲毫笑意也沒有,隻那麼淡淡地說道:“就想著來看看你啊,倒是打攪你吃夜宵的興致了。”“你就是陸師哥的女朋友吧?沒事,我們一起去吃啊。”女孩子先是愣住,隨即就是大大方方地笑著說道。“不了,我年紀大了,新陳代謝慢,這麼大晚上吃燒烤準備胖幾斤。”阮沅沅斷然拒絕。“不呢不呢,學姐看著很年輕呢。”阮沅沅不由一陣冷笑:看著很年輕,不就是說著自個兒老了麼。跟眼前這麼個不知道本科還是讀研的姑娘比,也不知道誰年紀真的更大些。她剛這麼想著,心裡就有些沮喪,覺得自己更像個刻薄的原配,正在嫉妒風華正茂的小三了。“師哥,你女朋友來了,我就不打攪啦。我先走啦。”她對他們揮揮手,笑顏逐開的模樣。等她一走,陸昊和阮沅沅兩個人相對站著,氣氛就愈發尷尬了。陸昊先是打破僵局:“你以前從不來我學校,今天怎麼來了?”“就是覺得我們最近一直不說話,想特意來趟,沒想著就看到這麼精彩的一幕了,你現在是不是特怨我打斷你和年輕小學妹的約會?”阮沅沅抱著胸,和陸昊拉開一個人的距離,橫眉豎眼地說道。陸昊向她走近一步,試圖拉著她,一邊解釋道:“就其他係的學妹,搞活動讓我和他們一幫人一起吃燒烤而已,你想哪兒去了。”“是我多想了嗎?”阮沅沅的眼風瞟過她,“她長得很像菲兒不是嗎?”陸昊被她戳穿心思,就有些暴躁地說道:“沅沅,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疑神疑鬼的?我從沒有因為覺得她長得像菲兒跟她走得近,再說我和菲兒都是多久老黃曆上的事了,你還提她乾什麼?”阮沅沅眼底裡噙了淚,卻還是不依不撓地說著:“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不是嗎?菲兒沒要你,她就是你心頭上的朱砂,我待你身邊早成了風乾的白粒子了,這會兒有個年輕活潑又長得像菲兒那麼漂亮的學妹,多好啊!我偏偏這麼不知趣要來打攪你們不是嗎?”阮沅沅說著甩手就往校門口走。陸昊追上了她,他拉著阮沅沅的手,無奈地說道:“沅沅,你彆無理取鬨好嗎?我和趙嬌真的沒什麼。”“是沒什麼,”阮沅沅轉過臉,瞪著他,“就有些小曖昧而已。陸昊,我不是傻瓜,看到那女孩子一眼我就知道她對你有好感,你又在做什麼呢,是不是打算不拒絕、不負責?我是肯定比不上她身材好、漂亮、有情趣,可是偏偏我和你談了這麼多年了,你是不是就打算冷著我,然後等著我說分手呢?然後你就可以沒負擔地和你小學妹在一起了?”“沅沅,你在胡說什麼呢。”陸昊拉長了個臉,很是懊惱地搖搖頭,”你怎麼就自己想象出這麼多情節來?你現在這樣真的很像個無理取鬨的怨婦你知道嗎?”阮沅沅覺得胸口上被重重敲了一下,她冷笑著反唇相譏,“陸昊,你現在也特彆像兩麵三刀的出軌男,你知道嗎?”“阮沅沅,我跟趙嬌就普通同學關係,你彆往那兒扯好嗎?”陸昊抬高了聲音,很是氣惱的樣子。阮沅沅可沒被他生氣的樣子嚇到,她愈發覺得他就像被捉奸了而氣敗壞急的男人,或許他們是沒進一步的關係,可是這無形的曖昧最可怕,她深知他曾對林菲兒的感情,而在他們平乏的感情世界裡,這個姑娘的出現無異於在湖水裡投下了顆石子,在他心底至少是激蕩起了漣漪,她看著他,態度強硬地回答:“陸昊,我看得見你的心你知道嗎?你動心了卻不承認的樣子,真的很醜陋!”阮沅沅甩開他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地鐵站趕去,她先是跑著,後來速度卻越來越慢,她知道自己在等著陸昊追上來,可是她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突然間,她的眼淚就湧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