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接風洗塵(1 / 1)

何彬他不僅在MSN告訴了阮沅沅自己要北京的消息,而且也通知了高中在北京發展的幾個同學。他們相約在北京烤鴨店為何彬接風洗塵。阮沅沅想到要再次見到何彬,內心有幾分忐忑,這無關乎愛情,隻是人性中對於過往的計較,畢竟作為她的初戀,他的事業有成,風風光光來到北京,而自個兒在北京城混了兩年,卻是灰頭土臉,她曾與他說要做更好自己的話語,更像是年少無知的宣言,在現實麵前已然處處碰壁,她不免覺到挫敗;甚至也有那麼一些時刻,她是逃避與何彬的見麵的,隻是人家說明了是與高中同學的相聚,自己如果搪塞不見,反而愈發顯得自己心裡藏鬼了,於是她隻能硬著頭皮答應了與陸昊一同前往。聚會那天是在周末,阮沅沅卻因著加班,不得不從公司直接趕過去,雖是算好了時間,可是架不住北京城堵,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半小時,好不容易來到烤鴨店,陸昊已經在門口等著他了,一見他就趕緊拽著她的手,有些嗔怪地說道:“不是說好時間了,你怎麼還是遲了這麼多?”阮沅沅麵露窘態,低聲說道:“我是想著差不多趕出來,沒想著這路太堵了——”她挽著陸昊的胳膊快步走近內堂。餐桌上幾個同學已然是談笑風生,見得阮沅沅來,其中一人便笑了起來,說道:“這女士總是姍姍來遲,我們科室好不容易等來我們班級裡這幫金童玉女了。”北京城的外頭已經是冰天雪地,房間裡因著暖片而騰騰升起一股熱氣。阮沅沅螓首,赧然一笑:“不好意思,有些堵車,所以我來晚了。”她的目光微側,先是望向其他幾個同學,相彆兩年,大家或是胖了瘦了,外貌變化雖然不大,可是都難免沾了社會氣息,與學生時代顯得涇渭分明,她的眼珠子滾落了一周,終於落在何彬身上。何彬今兒穿了件高領的黑色毛衣,頭發依舊是梳得整齊到腦後,眉宇之間已不見少年的冷冽清許,融了更多俗世的煙火氣,笑起來,嘴角微微漾出笑紋,眼底裡浮起深深淺淺的波瀾,已然讓人看不清瞳孔裡真實的情緒。阮沅沅瞧著何彬,不免有些失望,他已經不是自己記憶中清冷的少年,已經愈發與這個社會水乳交融,以後他會不會變成谘詢公司裡那些西裝革履、肥胖油膩的中年男人,她為自己這個設想感到慌張。陸昊見她的目光停留在何彬身上,不由不悅地咳了兩聲,這才將阮沅沅的神智收了回來,她的臉頰有些發紅,於是立即笑著給自己解圍:“北京這天氣我還是真受不了,要麼就是冷得骨子裡頭冷,要麼就是乾巴巴的,我這一到秋冬都得過敏流鼻血。”“真不容易——”旁幾個同學不免都是有同感地點了點頭。阮沅沅說了會兒話,神情也自如起來,她靠著陸昊方向,示意他幫忙把自己外套脫下,又笑盈盈地瞧著何彬說道:“所以你在香港待得好好的,就算回去繼承你媽的事業也好,怎麼會到北京來這麼想不通啊。”何彬聽她這麼說,微微一笑,嘴角的笑紋就愈發深了,“公司要在北京開分部,我作為開拓市場的人來的。”“急先鋒,主力軍?這是要升職的意思嘍?”大家就在起哄。何彬依舊是淡淡笑著,“我剛進公司兩年,要升職,資曆還是太淺了。”“可萬一你就是能力出眾呢。”何彬喝著啤酒,依舊是不置與否地笑。阮沅沅也低頭吃著菜,卻忍不住用眼角去瞧何彬,他一直在笑,可是眼底卻沒有浮顯著笑意,曾經用清冷孤傲與世界對抗的少年,現在似乎是用笑在融合著所有的情緒,大家到底都是戴著麵具去做個成年人罷了。廚師將烤鴨片皮、切塊,裝盤端上來後,阮沅沅先伸了手去拿麵皮,冷不防和何彬的手指觸在一起,她的手微微一僵,隨即裝作若無其事地將麵皮裹了鴨皮、鴨肉,裹起來遞給了陸昊,眯眯笑著:“給你。”陸昊便接了過去。旁的同學便起哄起來,“沅沅和陸昊,你們也談了好多年了吧,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呢。”“快了。”“還沒想呢。”兩人都搶著回答,可是答案卻偏偏南轅北轍。何彬正低著頭吃鴨肉卷,聽著他們的回答,微微停了筷子,隨即又垂下眼瞼,慢慢咀嚼著鴨肉,如同在品嚼過往的佳肴。阮沅沅登時就有些臉皮兒泛紅,她瞧了眼陸昊,故意撒著嬌說道:“不你說等博士畢業後呢,這兩年不考慮了。”陸昊拿手指戳她的臉,“不你問我說現在想結婚麼,那就最近結唄。”兩人膩歪著,旁的同學就捂臉表示沒眼瞧。“何彬你呢?聽說你們大學係花莫婧婧還追著你呢。”旁的同學調侃道。何彬輕輕一笑,搖頭道:“老黃曆的事了,我大二交換去香港的時候就分手了,後來是又纏了些日子,不過我再去香港後那是了斷了,都兩年了,說不定人都結婚了。”“那在香港呢。聽說是和港女談了對吧。”何彬笑笑,沒應著這句話。“說起來,你和沅沅是不是還談過啊。”酒足飯飽之際,這話就說得沒了邊際。阮沅沅、陸昊的臉色就有些變了,倒似演足了90分鐘的一場戲,在散場前突然出了意外一般。旁的人趕緊肘擊了這位口無遮攔的仁兄,一時之間這飯桌上就安靜了下來。阮沅沅害怕這突如其來的安靜,趕緊笑著打圓場:“你們又開始亂嚼舌根了是不是,我高中那會兒物理差點,我們何彬同學輔導後進同學,你們就這麼謠傳是不是?而且都多早老八卦的事了,你麼非還要拿出來說嗎?以後我和陸昊結婚的時候,可非要你包兩份紅包。”阮沅沅這麼說著,場麵就鬆快起來。飯後,旁的同學結賬的結賬,拿車的拿車,陸昊去了趟衛生間,席間就隻剩何彬和阮沅沅坐著。阮沅沅的手指甲磕著桌角,發出噝噝啦啦刺耳的聲音,她的臉沉了下來,完全沒了剛剛神采飛揚的模樣。“怎麼不說話了。”何彬突然笑了,“剛你話這麼多,簡直sy全場,我還想著兩年下來你果然變了,自信又驕傲,跟以前的你完全不一樣了。”“沒有。”阮沅沅勉力一笑,“可能是工作習慣——酒桌氛圍嘛,有時候都得鼓著勁兒讓自己多說話,勉強著勉強著也就成習慣了。”何彬抬起頭瞧著她,微微一笑,這一次阮沅沅瞧得真切,他的眼底裡藏了真切的笑意。“其實我還是覺得這樣的你比較可愛。”“沒那麼刻意?”阮沅沅了然地說道。何彬點頭。阮沅沅笑了一笑,無奈地聳起肩胛,眼底裡都是無奈,“小的時候都做著改變世界的夢,長大了才發現改變世界太難,隻有改變自己了。”兩人坐著說著話。何彬抬眼望著走過來的陸昊,低聲說了句:“如果我是陸昊,我不會自己躲在象牙塔裡,讓身邊的人捱得那麼辛苦。”“我沒有——”阮沅沅待要辯解,見得陸昊走得近了,便不再與何彬就剛剛的話題繼續下去,站起身快步走到陸昊麵前,與他並肩站著,螓首說道,“那我們先走吧。”陸昊的手插在褲袋裡,向何彬點頭算作再見,便與阮沅沅先出了飯店,兩人踩著厚厚的雪堆往車站走,一路都是默默無言。“怎麼不說話?”阮沅沅到底是按捺不住了先挑起了話頭。陸昊卻輕哧了鼻音,“你不覺得你今晚已經說得太多了?”阮沅沅麵色微變,“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阮沅沅,為什麼你現在在何彬麵前,還是做不到自然?”陸昊的眼睛有灼灼的光,他逼視著阮沅沅,似要望進她的內心。“我沒有……”阮沅沅欲爭辯,見到陸昊的麵上卻湧起一絲嘲諷般的神色,她惱怒地剜了他一眼,“陸昊,你是不是成心想吵架?”陸昊手插在兜裡,後背微微傴著,一臉吊兒郎當的模樣,眼底卻有嘲諷的神色。北京的一月,飄起了鵝毛大雪。而在這場大雪中,阮沅沅與陸昊相對無言,彼此遙望,卻都覺得對方淹沒進了白茫茫的雪色裡,麵容都已經變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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