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死去的吳浩浩(1 / 1)

幽刃 鬱清文 2528 字 1天前

刑警隊門口,鬱涼和彭蕊兩人急匆匆地跑出警隊大樓,準備乘車趕往發現屍體的西陵河岸邊。剛坐上車,鬱涼就看到何麗拎著勘察箱,正準備上前麵的一輛車。“麗姐,你出現場?老王呢?”鬱涼從車窗伸頭出去問道。何麗回過頭,見是鬱涼,解釋道:“一會老王要跟韓隊他們開個會,這次我跟你們去現場。”鬱涼想到昨天晚上韓玉峰對他說的白梓依今天會回來的事,因而猜到可能是展宏圖係列案要在白梓依回來後開一個專案會,於是對何麗點點頭,也就沒再多問。何麗也沒多說什麼,拎著勘驗箱上了車。最近幾年,靖江支隊法醫室那邊法醫的人手充足,所以很少讓何麗出外勤。其實以前何麗也是出外勤的,可五年前她懷了孩子,就不太方便出外勤了,趕巧那時候從地方又調來了兩個男法醫,而且鬱涼也正在法醫室這邊實習。王遠見鬱涼有些悟性,就總帶著他出外勤,法醫室的人手多了,後來就乾脆不讓何麗出外勤了。畢竟出外勤對她一個已經當了媽媽的女人來說太辛苦了。西陵河同樣位於長湖區,地理位置處於穎山的西邊。西陵河是一條小河,河麵不寬,最寬的地方隻有不到十米,整條河自南向北,流經整個長湖區。警車響著警笛,在高架上一路疾馳,開往西陵河附近。等到鬱涼等人到達屍體發現地的時候,孩子的屍體已經被民警打撈了上來。長湖區西陵河街的民警稱,早上有老人到河邊遛彎晨練,結果看到了一個孩子飄在河中間,就趕緊報了警。因為昨天在穎山上發現童屍的事,現在長湖區各個街道派出所的民警一個個都把神經繃得緊緊的,所以一接到報警電話,就立馬聯係了刑警隊。民警說,那孩子的屍體像是從上遊飄下來的,然後衣服掛在了河中的一個量水深的柱子上。鬱涼幾人聽完了民警的簡單介紹,彎腰鑽過警戒線,在靠近河岸的不遠處看到了那孩子的屍體。看著孩子身上的衣服,鬱涼和彭蕊互相對視了一眼,臉色都變得有些沉重。“是吳浩浩吧?”“嗯。”被打撈上的孩子所穿的衣服,與此前康欣描述的吳浩浩的穿著一般無二。何麗注意到兩人臉色的變化,輕聲問道:“怎麼了,認識?”“是昨天在長湖遊樂園裡被人帶走的那個孩子!”彭蕊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黯然,有些艱難地說道。“唉——”何麗歎了口氣,旋即想到自己家裡的那個皮猴子,剛好也這麼大,再看看躺在自己麵前已經毫無生氣的吳浩浩,心中不免有些難過。鬱涼注意到身邊的彭蕊情緒開始變得低落,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對她道:“師妹,你去痕檢那邊看看,看有沒有發現什麼。這邊有我和麗姐就行了!”彭蕊眼圈已經微紅,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吳浩浩,默不作聲地點點頭,轉身向痕檢那邊走去。何麗定了定神,邁步走到吳浩浩的屍體旁,打開勘驗箱,開始對吳浩浩的屍體做體表檢驗。“麗姐,用我幫忙嗎?”鬱涼緊隨其後。“不用,在這兒也就是是簡單看看體表,詳細的屍檢,還得拉回隊裡。”說著,何麗先蹲下身去,看了看吳浩浩的口鼻,道:“口鼻腔中沒有氣泡,應該是死後被扔下水的。”隨後,何麗用戴著塑膠手套的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吳浩浩的身體,然後又掰了掰吳浩浩的下顎骨,發現根本掰不動。進一步測試了一下屍僵的程度,發現吳浩浩身上的所有小關節都已經形成屍僵,幾乎已經是屍僵最為堅固的時期了。“死了至少有十個小時了。”何麗頭也不回地說著。用手輕輕掀開吳浩浩身上的衣服,何麗在其體表四周看了一下,發現吳浩浩的身上幾乎沒有屍斑,於是繼續道:“應該是被殺後不久就被扔進了水裡。”“嗯。”鬱涼就站在何麗身後,自然也看到了吳浩浩身上的情況,點點頭對何麗的判斷表示認同。屍斑是人在死亡後,停止流動的血液墜積、擴散、浸潤在屍體的低下部位形成的,屍體如果在死後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內(也就是屍斑尚未形成的期間)就被丟入水中的話,屍體上是不會出現屍斑的。何麗伸手翻開吳浩浩的眼瞼:“瞼球結合膜上可以看到明顯的出血點。”說完,何麗將目光向吳浩浩的手指望去,卻見已經死去的吳浩浩雙手緊緊攥著。何麗伸手過去,輕輕抓起吳浩浩的小手,想要去掰吳浩浩的手指, 可用力掰了一下卻沒有掰開。“都僵硬到這種程度了!”何麗低聲自語道,“應該快進入屍僵解除階段了!”再次用力,終於將吳浩浩的食指掰直。隨著吳浩浩那根食指的伸出,何麗和鬱涼看到了吳浩浩的指甲,呈現出明顯的紫青色。“窒息死亡?”鬱涼用左手捂住額頭,從早上開始,他就一直感覺有些暈眩。“嗯。”何麗點點頭,剛想鬆開手,卻突然發現吳浩浩的手掌裡好像握著什麼東西。“這孩子手裡攥著什麼東西?”何麗有些疑惑地向著吳浩浩攥緊的拳頭中仔細看去。除了食指剛剛被何麗掰開之外,其餘四根手指依舊緊緊合攏在手掌附近,何麗掰開吳浩浩緊握的手掌,隨即看到他小小的手掌裡攥著幾片白色的花瓣:“這是——”吳浩浩手裡竟然攥著一些白色的小花瓣,其中還夾雜一些嫩黃色的花蕊,隻不過已經被攥得不成樣子。鬱涼放下捂著額頭的左手,大步走上前,從一名民警手中接過一副手套戴上,然後從吳浩浩攥在手掌的白色花瓣中拿出一片,在陽光下仔細觀察起來。花瓣偏小,純白色。再看看其間夾雜的少許花蕊,是明黃色。“有沒有誰認得這是什麼花?”鬱涼對花的了解很少,因而一時也認不出這是什麼花,於是向四周的刑警們詢問。何麗盯著那白色的花瓣反複瞧了瞧,搖搖頭:“看起來很眼熟,好像經常能在哪兒見到的一種花!”一名痕檢科的刑警走過來,對著那白色的花瓣仔細看了看,有些不確定地開口道:“這——好像是雛菊!”“對對對,是雛菊,又叫五月菊!”另外一名剛剛一直在苦苦思索的警察一拍腦門叫道。吳浩浩手裡攥著的是春天在靖陵很常見的雛菊。那名痕檢刑警望了望四周,嘀咕道:“這河邊也沒有雛菊啊,這孩子手裡怎麼會攥著雛菊呢?”“說明這裡不是吳浩浩被殺的地方。看來屍體確實是從上遊飄下來的。”鬱涼的眼神變得有些深邃,他也向四周望了望。“吳浩浩的脖頸處沒有明顯的扼痕,也不是溺死,那就極有可能是被人捂住了口鼻導致的窒息死亡。被人強行捂住口鼻,在無法正常呼吸的情況下,他一定會掙紮,手會不自主地私下舞動,抓一切能抓在手裡的東西試圖借力掙脫——”痕檢刑警說:“這麼說,這孩子被殺死的地方應該長著不少的雛菊!”鬱涼點點頭,臉色有些發白。“這回案發地好找了。隻要沿著河向上找就行了。”負責痕檢的刑警高興道。“等等,這孩子右手裡好像也有東西!”何麗發現吳浩浩右手裡也握著什麼。再次蹲下身去,用力掰開吳浩浩的右手後,眾人看到了一枚刻有花紋的灰色金屬扣子。“這扣子?”“應該是從凶手身上扯下來的吧!”鬱涼強忍著頭暈道。因為西陵區的民警在發現屍體時便已經懷疑是從上遊飄下來的,所以一早便派人沿著西陵河向上遊尋找可能的案發地點,西陵河的河水流速極為緩慢,所以儘管吳浩浩很早便被拋入河中,但屍體飄過的距離也不會太遠。加上剛剛在吳浩浩手中發現的雛菊花瓣,民警們很快便在距離西陵河河岸大約1.5公裡的地方,發現了一處疑似作案地點的草地。那一片地區春草茂盛,青草間生著大量的野生雛菊。得到消息的鬱涼帶著彭蕊和幾個負責現場勘驗的刑警趕了過去。期間彭蕊注意到鬱涼那不健康的臉色,提議讓他去車裡休息,卻被鬱涼拒絕了。疑似作案地點的,是一片臨近河岸的荒地,上麵生長著大片的野草和野花,其中以雛菊的數量為最。因為草地附近有專門給人修的用來去河邊遛彎的水泥路,所以平時應該基本不會有人走進那片花草中去。可負責痕檢的刑警卻發現,在這些花草中,有一道被人走出來的痕跡。痕跡新鮮,應該是最近一兩天才出現的。負責痕檢的刑警趕緊將發現的情況彙報給了鬱涼和彭蕊。幾個人穿著鞋套,小心翼翼地走進去,那名負責痕檢的刑警指著一條明顯是被人踩出來的痕跡,說:“就是這兒,應該是不久前新踩出來的!”鬱涼的臉色從剛剛開始便有些發白,他四下看了看,發現儘管昨夜曾下過雨,但因為地上的花草生長得很密集,所以除了一些踩踏痕跡,並未留下任何腳印。“你們往河邊走走,看看有沒有其他的發現,我在這邊再看看。”鬱涼對彭蕊及痕檢刑警道。兩人應了一聲,沿著痕跡向河邊尋去。鬱涼則留在原地,望著身前的痕跡陷入思考:雖然這裡留有一道人走過的痕跡,可現在卻依舊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證明這裡就是吳浩浩身亡的地點。鬱涼蹙著眉,低頭仔細尋找,希望找到一些手腳揪扯蹬踏痕跡密集的地方,隻有這樣的痕跡才能證明這裡曾發生過某些不尋常的行為。鬱涼彎著腰,忍著眩暈,瞪著眼在一片草地中仔細尋找。終於,鬱涼發現了有一個地方的花草被踩倒碾碎的範圍更大,地上似乎還有幾道較深的蹬痕。鬱涼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他直起腰,想叫彭蕊等人過來拍照取證。可剛一站起身,腦中便一陣更為劇烈的眩暈襲來,鬱涼這才察覺到自己的雙眼此刻已經格外酸澀。眼前一陣發黑,鬱涼不自主地晃了晃,直到退了幾步才站穩。鬱涼下意識地蹲在地上,突然感覺到腳下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竟然發現自己踩著一個淺綠色的恐龍布偶。鬱涼彎腰下去,儘管隻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已經使得他的臉色發白,額頭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鬱涼曾記得彭蕊說過,吳浩浩失蹤前曾帶著一個綠色的布偶。“拿個證物袋過來。”鬱涼大叫了一聲。一陣晨風吹過,鬱涼打了一個哆嗦,突然覺得身上有些發冷。抬頭向著穎山的方向望去,隱隱何以看到穎山的輪廓。這裡距離穎山也隻有不到兩公裡的路程。從穎山下來,走到這裡,如果單靠步行,大概需要兩個小時。一名警察趕緊拿了一個證物袋跑過來,將鬱涼腳下的布偶裝了進去。那名警察也注意到鬱涼的臉色很難看,當下關心道:“鬱顧問,你沒事吧?”鬱涼搖搖頭,心裡估算著凶手可能的作案時間。彭蕊突然在遠處喊道:“師哥,這邊發現了腳印!”“腳印?”鬱涼硬撐著站起身,邁著有些搖晃的步伐向河邊走去。因為前一天的傍晚下過雨,河邊仍微微有些泥濘,不過好在大片都是草地,所以鬱涼走在上麵並未留下什麼印記。“師哥,看這兒,有幾個腳印!”彭蕊指著靠近河岸邊的一片有些泥濘的地方道。鬱涼注意到那兩個腳印朝向河的方向。鬱涼盯著那幾個腳印,看了足足有一分鐘,然後向彭蕊問道:“這幾個腳印,你有什麼看法?”彭蕊不假思索道:“當天傍晚下了雨,但雨隻下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停了,凶手應該是在雨停了之後來這裡進行拋屍的,所以才會在這裡留下了腳印。”“這樣分析是沒有錯,但是還不夠嚴謹。你看這幾個腳印,腳尖朝向西陵河的兩個,比腳跟朝向西陵河的兩個明顯要深。”彭蕊低頭仔細看了看那幾個腳印,果然如鬱涼所說的一般,她蹙眉想了一下,隨即恍然道:“這——這說明這個人麵朝西陵河的時候,身上抱著很重的東西。啊——是吳浩浩的屍體!”鬱涼發白的臉上浮出一抹讚許的笑:“對,正因為凶手抱著吳浩浩的屍體,所以才會留下這樣的腳印。你再看這幾個腳尖朝著西陵河方向的腳印,先淺後深,和我們正常人走路不太一樣。“正常人在路上走,通常都是前腳掌先著地,因此足跡也大多是先深後淺,但是如果要向遠處拋重物,不改變重心,人就會向前撲倒,所以人在拋重物時,重心會變到腳跟。這麼分析下來,才可以確實這是凶手留下的腳印!”彭蕊露出佩服的神情:“師哥,你真是太厲害了!”鬱涼笑笑,又指了指那幾個腳印:“再仔細看看,通過這幾個腳印的足跡特征,你還能看出來什麼?”彭蕊趕緊低頭,又將那些腳印仔仔細細地觀察了兩遍,突然目光一凝:“是個女人!”鬱涼點點頭,問:“怎麼看出來的?”“兩個腳印之間的距離較短,腳印的長度也偏小。”“再詳細的佐證呢?”鬱涼又問。彭蕊有些疑惑地看看腳印,又看了看鬱涼,搖搖頭表示不知道了。等痕檢刑警拍照取證後,鬱涼走到兩個腳印一側,在兩個腳印旁走過,留下了自己的腳印,而後指著腳印道:“你看這兩個凶手離去時留下的足跡,與我的腳印相比,凶手的足跡短而窄,起落足時留下的蹬踏痕跡以及足支撐的壓痕都沒有我留下的清晰,說明這個人的肌肉不夠發達,邁步力很弱。“而且我們可以看到,這兩個足跡的底麵較為均勻,足跡周邊很完整,說明留下腳印的人的肌肉爆發力弱,體重較輕,綜合來看,女性的可能性更大。”“但這也隻能是一種大概率的推測吧?”彭蕊質疑道。“嗯,所有基於以往經驗的推測其實都隻是大概率事件,我們在辦案過程中要學會利用經驗,但也不能完全依賴於經驗。你能提出質疑,這很好。“不過我們剛剛從吳浩浩的手裡發現了一枚扣子,極有可能是從凶手身上扯下來的,扣子上帶有花紋,應該是女士衣服上特有的扣子。這兩件事互相印證,也就能得出凶手是女人的推斷了。”彭蕊聽得連連點頭。鬱涼用左手捂住額頭,叫過來一名長湖區的民警問道:“這裡距離穎山有多遠?”“不遠,估計也就不到四裡地!”民警回答。鬱涼道:“這個作案人,一定就住在穎山的附近。派人走訪排查一下,問問昨天下午之後,有沒有人見過一個女人帶著一個穿著藍色外套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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