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係列分屍案告破的幾天後,靖江區公安局支隊長辦公室裡。馮尹亮腆著一張臉湊近韓玉峰:“師父,這次能破案鬱涼也出了不少力,您看——”韓玉峰坐在辦公桌後冷冷地瞥了馮尹亮一眼,板著臉道:“怎麼,還想幫他要獎金啊?”馮尹亮鬨了撓腦袋,訕笑道:“您看您說的!要什麼錢啊——”“那你想乾什麼?”韓玉峰瞪了一眼馮尹亮。馮尹亮有些諂媚地笑著搓搓手:“您看,咱們支隊現在不是還沒有刑偵顧問嗎,您覺得鬱涼行不行——”“怎麼?你小子還想以後一直讓他參與咱們支隊的刑偵工作?”韓玉峰把眼睛狠狠一瞪,“我可告訴你小子,他與那個在逃的殺人犯展宏圖關係密切,保不齊展宏圖被劫一案就與他有什麼關係——”馮尹亮被韓玉峰噎得一愣,眼珠子轉了轉,又腆著臉往韓玉峰跟前湊了湊,低聲道:“師父,您可不能這麼說啊,雖然鬱涼這性格方麵是混賬了點兒,可好歹也給您當過徒弟,不僅學了您的本事,這嫉惡如仇這一塊兒也是跟您學得一點兒不差啊!”“行啦,行啦!你小子還是我帶出來的徒弟呢!怎麼,這拍馬屁的功夫也是跟我學的?”韓玉峰冷哼了一聲,不過臉色卻已經緩和了許多。馮尹亮小心翼翼道:“師父,您看您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來了。我這想把鬱涼拉到支隊這邊不也是為了咱們支隊好嗎?”韓玉峰伸出右手,用手指點了點馮尹亮,沒好氣道:“你是為了支隊好?你少他媽扯淡!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兩個的那點小心思!”馮尹亮一臉無辜:“師父,您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哪敢有什麼小心思啊,我要是有小心思不也得被您一眼看破啊!我這可真的是為了咱們支隊破案著想。您想想,讓鬱涼給咱們支隊做顧問,這不是正好一舉兩得嗎!”韓玉峰微微皺眉:“什麼一舉兩得?”馮尹亮“嘿嘿”一笑,解釋道:“咱們讓鬱涼過來做支隊的刑偵顧問,這麼一來就可以把鬱涼拴在支隊這邊,您想想,他就在咱們眼皮子底下,要是他真的與展宏圖有什麼聯係,那就憑師父您的本事,肯定能在第一時間發現蛛絲馬跡啊!要是他們倆沒有聯係,那讓他來隊裡幫忙破案,多個苦力,咱們也不吃虧啊!您說是不是?”韓玉峰冷哼一聲,用戲謔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馮尹亮,而後從嘴角扯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冷笑。馮尹亮被韓玉峰這一笑弄得有些發毛,趕緊道:“師父,你彆這麼看著我啊。”韓玉峰站起身,抬腿不由分說便給了馮尹亮一腳:“說得好聽!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小子打得什麼如意算盤!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倆上學的時候是穿一條褲子的?滾——”“師父——你看,再商量商量啊!”馮尹亮揉著屁股懇求道。“商量個屁!趕緊從我眼前消失!你要是在能耐上趕上他或者白梓依的一半兒,咱們支隊還用請什麼顧問?”韓玉峰吹胡子瞪眼地嗬斥道。“這好好地咋又罵上我了呢!我不提了還不行嗎。”馮尹亮被韓玉峰說得臊眉耷眼的,隻好拍拍屁股一邊嘀咕著一邊從韓玉峰的辦公室往外走。韓玉峰將身子重重依靠在椅背上,閉目想了想,在馮尹亮即將離開他辦公室時,突然出聲道:“這次的案子他確實出了不少力,我一會兒報結案會把他的名字也報上去——”馮尹亮猛地回過頭,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韓玉峰,幾乎大叫般喊了一聲:“師父,英明啊!”“喊什麼喊?趕緊滾!”韓玉峰厭煩地揮揮手。“好嘞。”馮尹亮屁顛顛兒地出了韓玉峰的辦公室,輕輕關上房門。出了韓玉峰辦公室,馮尹亮就急不可耐地跑到一個無人的角落,給鬱涼打去了電話。鬱涼接到馮尹亮的報喜電話,自己也覺得有些高興,畢竟韓玉峰對他的態度已經不像從前那般惡劣,這預示著自己距離混進證物室又近了一步。“我看老韓那模樣啊,我再軟磨硬泡他幾次,他就能鬆口了!”馮尹亮在電話裡笑嘻嘻道,言語間頗為自得,“涼子,你就等著來支隊做刑偵顧問吧。”鬱涼知道馮尹亮雖然在這兒說的輕鬆,但按著韓玉峰的倔脾氣,馮尹亮肯定沒少挨罵。想到這兒,鬱涼心中升起一陣感動,拿著電話想對馮尹亮說一聲謝謝。可這句話都已經到了嘴邊了,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倒是那頭的馮尹亮又接著說道:“分屍案一破,現在隊裡就剩下武警中隊丟槍的案子還沒結束了,等這事兒一結,就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聽到馮尹亮提到盜搶案的事,鬱涼也就順便向他打聽了一下盜槍案的進展。馮尹亮告訴鬱涼,關天林那邊經過幾天的縝密搜查,前天傍晚就已經將涉嫌偷竊槍支的李長興抓到了,這個李長興雖然當過兵,卻也不是什麼難啃的硬骨頭,隻一個晚上審訊,他就把偷偷潛入武警中隊偷槍的事兒全招了,但現在唯一遺留的問題是,這個李長興偷走的五支92式已經賣出去了三支,並且有兩隻還沒能被追回。這三隻92式,其中一支被李長興賣給了一個熟客,在李長興被捕的第二天就被關天林派人追查了回來。但還有兩支李長興自己也說不清賣給了誰,隻知道那人來買槍的時候帶著黑色鴨舌帽,臉上還帶著口罩,要不是那人還算懂規矩,並且對買槍這一套門兒清,李長興都不敢把貨賣給他。據李長興交代,那人看起來對槍械很熟,那92式手槍在他手裡隻上膛聽了聽聲音,那人就知道槍不是用零件組的。那人試過槍之後很滿意,就出了大價錢買走了兩支92式和四盒子彈。經過再三的審問,李長興也就隻能說出那個買槍人的大致身形,聽口音應該也是靖陵本地人,至於其他的則是一概不知。關天林無奈,隻好找人按照李長興描述的對那個買槍人進行了大致的外貌畫像,結果也就畫出了一個頭戴鴨舌帽,麵戴口罩的男子。看起來關天林要想憑這個畫像繼續追查那兩支流落在外的92式手槍,還著實是有些難度。鬱涼聽馮尹亮說了之後,心裡默默為孫勝擦了一把汗,同時也慶幸自己當時勸他及時將丟槍的事情上報了,不然事情鬨到這個地步,孫勝肯定吃不了兜著走!兩支警用手槍流落在外,會給社會治安帶來不小的隱患。如果能在沒出任何問題前成功追回還好,若是在追回前有人用這兩把槍中的任何一把實行了犯罪活動,那孫勝可就真的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馮尹亮與鬱涼在電話裡又隨便說了幾句,期間兩人都有意避開了展宏圖的話題。展宏圖在被人劫走之後就一直沒有任何消息,警方雖然經過了多方排查,卻連劫走展宏圖的那輛麵包車都沒找到。這些天沒有案子,鬱涼也不再總往靖江支隊跑。趁著這空閒的時間,鬱涼趕緊打聽關注起有關老暴的消息。不知道為什麼,鬱涼一直有一種預感:張虎的死以及展宏圖的下落不明定然與這個老暴存在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四月二十七號,鬱涼突然得到消息,說老暴回了靖城,並且頻繁出入一家濱江區的名叫“絲露花雨”的夜總會。在得知老暴頻繁出現在濱江區的“絲露花雨”夜總會後,鬱涼就特地喬裝打扮了一番,專門跑到“絲露花雨”夜總會門前接連盯了幾天的梢。四月二十九號下午,那個賣消息給鬱涼的人再次給鬱涼發來消息,稱那個疑似老暴的人又進了“絲露花雨”。得到消息的鬱涼急匆匆開車前往了濱江區。或許隻有見到老暴,才有可能清楚地知道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鬱涼將車停在“絲露花雨”的地下停車場,自己則從地下二層坐電梯進了夜總會內部。根據賣消息的人傳來的信息,老暴與人約在夜總會的二樓包房裡見麵。於是鬱涼進入夜總會大廳後,仔細觀察了一下,而後便向著二樓走去。鬱涼剛走到一樓的樓梯口,就被一群人攔了下來。早就注意到這群人的鬱涼並未慌張,抬頭望向為首的一人。為首的是一個穿著黑色夾克、梳著子彈頭的男人,他麵無表情地攔住鬱涼:“兄弟,走錯了!這兒不讓上!”鬱涼抬眼直視黑夾克,沉聲道:“我找老暴——”黑夾克的雙眼一眯,審視般地看著鬱涼,聲音變得有些冷硬:“兄弟,找錯地方了,我們這兒沒有叫老暴的!”鬱涼眉頭微微一皺,目光越過黑夾克等人看向二樓,冷聲道:“我知道老暴就在二樓,麻煩兄弟幫我通報一下,我找他有事。”“你聽不懂話嗎?我大哥說了,這沒有叫老暴的!”黑夾克身邊的一個小弟見鬱涼似乎有些不識好歹,頓時伸手指著鬱涼的鼻子喝罵道。鬱涼沒有理會那個喝罵自己的小弟,而是繼續看著黑夾克道:“張虎是我大哥,上段時間我大哥被姓展的殺了,我二哥張彪也因為殺人被警察抓了進去,他們一句話都沒留下,我要找老暴問問,我大哥張虎和展宏圖到底有什麼矛盾?”黑夾克的眼睛閃了一閃,而後冷冷一笑,衝身邊的小弟揮了揮手,自己則轉身上了樓梯,站在兩層樓梯處,側身倚在樓梯的扶手上,不再理會鬱涼。黑夾克身邊的一個留著板寸的小弟站了出來,伸手用力將鬱涼向後一推:“你小子是聽不懂人話嗎?我大哥說了,這兒沒有叫老暴的人!”鬱涼被板寸頭用力一推,不禁向後退了幾步,他抬起頭,目光冷冷地盯著黑夾克。黑夾克被鬱涼盯得有些不耐煩,從衣兜裡掏出煙點上,然後隨意地揮了一下手。一旁的板寸見了,立刻吼道:“還他媽不走是不是?給我招呼他!”堵在樓梯口的一群人聽了板寸頭的招呼,立刻湧上來,一起動手開始推搡鬱涼。鬱涼麵容漸漸沉了下來,一伸手,製住了一個率先伸手過來的家夥,腳下一絆,將其摔倒在地。“你還他媽敢還手?打他!”板寸頭把眼睛一瞪,親自帶人衝了上來。一群人圍住鬱涼,大打出手。鬱涼雖然身手不錯,但奈何圍住他的人太多,一番打鬥下來難免挨了幾下重擊,漸漸疲於招架,臉上也掛了彩。黑夾克自始至終都站在樓梯上,冷冷地望著眼前的一幕,既沒有親自動手,也沒有讓手下停下來的意思。那板寸頭下手極為狠辣,他看準了時機,趁著鬱涼不曾防備,抽冷子一腳踹在了鬱涼的肚子上,猛地給他踹了一個趔趄。鬱涼悶哼一聲,足足退了三步,痛苦地彎著腰捂住了肚子。一群人見鬱涼吃痛,便要趁此時機上前將其放倒,對他進行毆打。就在鬱涼即將被一群人擊倒時,一個酒杯突然不知從何處飛了過來,一下打在一個小弟的頭上。“啊——”那小弟一聲慘叫,抱著頭躺在地上打滾。黑夾克猛地向酒杯飛來的方向看去,麵容冷冽。之間遠處看熱鬨的人群裡突然有一個人快步衝了過來,先是一把將鬱涼扯到自己身後,隨後快速出手,放到了幾個衝得最靠前的打手。這人出手很果斷,一點也不拖泥帶水,而且下手的力道也很足,幾拳下去便打倒了距離鬱涼最近的幾個打手。幾個打手倒在地上,一個個都痛苦地哀嚎起來,顯然已經失去了戰鬥力。衝上來的打手們大吃一驚,紛紛驚疑不定地停住腳步,死死瞪著這個突然衝出來的不速之客。黑夾克則冷著臉從樓梯上走下來,饒有興味地望著這個打倒了自己好幾個小弟的人:“你又是誰?”眼前突然出現的身影也令鬱涼吃了一驚,他忍痛抬頭,望向那人擋在自己身前的後背。隻見一個穿著棒球服的身影站得筆直,看上去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