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逢知己千杯少——一轉眼，兩人已經喝了不少的酒。“對了，你就不想問問有關白梓依的事嗎？”已經微微有了醉意的馮尹亮突然提起了一個鬱涼近乎遺忘的名字。鬱涼一怔，腦海裡浮現出了那個身材高挑、麵容清冷的師姐。白梓依是鬱涼上一屆的學姐，同樣是一名刑偵好手，在學校時，鬱涼一直很崇拜白梓依，因而發展到最後演變成了對白梓依的情有獨鐘。可惜，白梓依似乎對鬱涼頗有看法，一直對他冷冰冰的沒有好臉色。更令鬱涼難堪的是，當年被他無意中破壞的抓捕行動，白梓依正是負責布控的刑警中的一員。“她現在在哪兒工作？也在靖江支隊嗎？”鬱涼悶聲問道。“現在不在，這幾年破了好幾個大案要案，立了幾個一等功，被上頭成立的特彆專案組調去了，專門負責解決臨近幾個省的疑難案件的偵破工作。不過我聽說最近可是要回來了，聽說等老關退休，她就要升副隊長了！”鬱涼一陣愕然，旋即苦笑道：“白師姐還是那麼優秀啊！”“喂，你知道她當年為啥那麼看不上你嗎？”馮尹亮突然神秘兮兮地問道，“我可是幫你打聽過了，聽說這白梓依她爸以前就是個脾氣暴躁愛打架的混混，經常對她媽進行家暴！所以啊，白梓依特彆討厭打架的男生，當年你要是脾氣不那麼暴躁，或許——”微醺的鬱涼伸手製止了馮尹亮的八卦：“都過去了的事兒了！彆說了，喝酒吧！”兩人在“老關東”喝得醉眼朦朧，之前的一些隔閡漸漸消融，隻是期間再次提起杜壯，兩個人心裡仍覺得很難受。然而斯人已逝，正如馮尹亮所說，外勤刑警乾的就是玩命的工作，他們戰鬥在一線，麵對的是最凶狠的一群惡徒。每一年，全國都有不少外勤刑警因公殉職。這種情況，早在他們剛上警校的時候就已經被告知了。但是，儘管知道會隨時麵臨危險，可他們還是選擇了成為刑警。因為這對於他們來說，不僅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種榮耀，一種堅定不移的信仰。兩人一直喝到淩晨一點多才互相攙扶著離開了“老關東”。因為喝醉了，鬱涼無法開車，隻好給程宇打了一個電話，叫他過來把自己和馮尹亮送回去。馮尹亮已經醉得有些不省人事。鬱涼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他塞進副駕駛，自己則站在車外透氣。點燃一根從馮尹亮身上翻出來的煙。鬱涼已經很久沒有抽過煙了，最後一次抽煙還是上一次在大學宿舍四個人一起喝酒的時候——從嫋嫋的煙霧中，鬱涼醉眼朦朧地望著這片曾經與他青春密不可分的歡樂場。淩晨的青雲路依舊燈火通明，來此尋樂的人絡繹不絕，作為靖陵的夜場聚集地，這裡的夜生活正處在喧囂的high點。鬱涼倚在車邊，默默吞吐著煙霧。貪歡的人及時行樂，克己的人慣於寂寞。而這個五光十色的城市，卻又因為形形色色的人而變得異彩紛呈。鬱涼凝視著眼前的光景，漸漸有些失神。突然，在距離鬱涼不遠處，一個令他感覺頗為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鬱涼微微凝眸，用一雙醉眼仔細望去，發現剛剛並非是自己酒後的錯覺，對街那邊果然站著一個自己熟悉的人，是顧明宇。顧明宇與鬱涼、馮尹亮都是警校的同學，但顧明宇這個人的性格相對內向一些，平時也更喜歡獨處，所以在警校時與鬱涼等人的關係並沒有那麼親密。不過因為都是同學，故而在當時關係也都很不錯。因為喝了不少的酒，又與馮尹亮消除了此前的一點隔閡，此時的鬱涼整個人顯得都要比平時更加亢奮一些。當看到對街的顧明宇後，鬱涼立刻衝對麵大力揮手，並大聲呼喊道：“明宇！這兒！”顧明宇也並非獨自一人，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男子，兩人靠得很近，正在對街不知說著些什麼。聽到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顧明宇立刻與男子停止了交談，猛然轉頭向這邊望來，目光充滿了警惕。見招呼他的竟然是鬱涼，顧明宇微微蹙了下眉，歪頭低聲對身邊的人說了句話。那個年輕人笑笑沒有說什麼，眼神卻也帶著一抹好奇地向著鬱涼這邊望來。在鬱涼的招呼下，顧明宇帶著那個年輕人走過馬路，來到鬱涼身邊，笑著打招呼道：“涼子，回這兒喝酒？”鬱涼不好意思地笑笑，衝車裡努努嘴：“跟瘋子過來的——”顧明宇伸頭往車裡一看，不禁笑了。隻見馮尹亮歪在副駕駛上，睡得一塌糊塗，嘴角口水都流了出來。“沒少喝啊！”顧明宇起身笑道。“是多喝了點兒——這位是？”鬱涼望著顧明宇身邊那個腰身筆挺的年輕人。“啊，這是我朋友，魏晰安。”顧明宇介紹道。“你好。”魏晰安衝鬱涼微笑了一下，伸出右手來。鬱涼伸手與他握了握：“你好。”在魏晰安跟著顧明宇走過來時，鬱涼就已經注意到他了，因為這個魏晰安腰身筆挺，步履從容，身上帶著一種獨特的氣質。鬱涼目測他的身高大約一七五左右，身材格外挺拔，皮膚黝黑，相貌硬朗，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種軍人的風範。再想到剛剛握手時感受到的一手硬繭，鬱涼頓時對魏晰安的身份有所猜測。“你們也是來這兒喝酒的？”鬱涼笑著問兩人。顧明宇“哈哈”一笑，解釋道：“晰安剛剛退伍轉業回來，我們是兒時的朋友，很多年沒見了，所以想找個地方喝點兒！想來想去還是在還是這邊更熟悉。這不，就來這兒了！怎麼樣，還能行嗎？再一起喝點兒？”鬱涼趕緊擺擺手：“不行了，不行了，再喝就真的回不去家了——”“哈哈哈，那好吧——我看老馮這樣子怕也是夠嗆了！”魏晰安看起來不是特彆善於言辭，在一旁麵帶微笑聽著兩人對話，身姿筆挺得仿佛一柄鋼槍。顧明宇與鬱涼寒暄了幾句，便與魏晰安離開了。鬱涼本想問問關於展宏圖的事，可因為魏晰安在一旁也不好提及，隻好作罷顧明宇離開後不久，程宇便來了，聞著鬱涼一聲的酒氣，程宇上前要去扶住他：“鬱哥，你沒事吧，怎麼喝這麼多？”鬱涼擺擺手，有些搖晃地打開車門，鑽了進去：“我沒事，你開車吧。”說完，鬱涼又伸手去拉了拉副駕駛的馮尹亮：“瘋子，醒醒！你住哪兒？”馮尹亮被鬱涼弄醒，閉著眼嘟噥了一句：“唔——平房區——明麗花園，4棟701。”程宇看著兩個醉得不像樣子的兩個人，苦笑了一聲，坐進車裡，開著車將馮尹亮與鬱涼各自送回了家。此後的幾天，鬱涼動用了一些自己的關係，私下查了查有關老暴的背景。但得到的都是一些大家都知道的表麵消息，關於這個老暴的更深層的信息根本無從得知。有人告訴鬱涼，雖說現在道上都在傳老暴正準備重出江湖，但誰也不知道他人到底在不在靖陵。這邊有關老暴的調查沒有什麼進展，鬱涼便又想起了那個冒充的酒保，如果查出來這個人是誰，或許也能證明展宏圖的清白。可酒吧裡的員工對這個人都沒有什麼印象，因此要想查這個人，就隻能調出那天酒吧的監控錄像。可惜的是，酒吧的監控錄像都被警方當做證物拿走了，要想看到當天的錄像，還得進入警局，從證物室把東西調出來。看來還是得如馮尹亮所說的，先以某種身份混入支隊。四月二十二號，正在琢磨著怎麼能混入支隊的鬱涼突然接到了馮尹亮的電話。電話裡，馮尹亮似乎正在開車，他刻意壓低著聲音道：“喂，涼子。有案子了！有人報警說在鬆江路有人拋屍——我們現在正在往那邊趕，你也快點過來吧！”馮尹亮在電話裡告訴鬱涼，有人在鬆江路的一個垃圾箱內發現了一個黑塑料袋，裡麵露出來了一隻人手！在把確切地址告訴了鬱涼後，馮尹亮叫他速來，並再三告誡他一定要假裝是湊巧路過。這兩天，鬱涼思來想去，覺得還是按照馮尹亮所說的，幫助支隊破案，然後以刑偵顧問的身份出入警局靠譜。如今聽說有案子，鬱涼趕緊收拾了一下，開車出了門。鬱涼趕到馮尹亮所說的地點時，警方已經封鎖了相關路段。鬱涼隻好把車停在較遠的地方，下車步行，向馮尹亮給他透露的發現屍塊的地方走了過去。自從打完電話就一直等著鬱涼也趕到的現場的馮尹亮在拋屍現場時不時東張西望一下。待在警戒線外看到鬱涼的身影後，不免眼睛一亮，卻又假作驚喜地老遠便衝鬱涼揮手：“涼子，你怎麼在這兒啊？”看到馮尹亮做作的表演，鬱涼偷偷翻了個白眼，這演技也太拙劣了吧。可他嘴上卻回道：“湊巧開車路過這兒。怎麼了？有案子？”馮尹亮拉了一把身邊的顧明宇，對詫異的顧明宇道：“是涼子，走，打個招呼！”說著，馮尹亮拉著顧明宇來到警戒線邊上，偷偷對鬱涼擠了下眼睛：“可不是嘛。剛接到報案，說在這邊的一個垃圾桶裡翻到了一對胳膊！”鬱涼故意微微皺了下眉：“分屍？”馮尹亮點頭：“嗯，現在就發現了一對胳膊，裝在一個黑色的塑料袋裡，其餘的身體部位還沒發現！”顧明宇見馮尹亮把案情就這麼隨便地對鬱涼說了，在一旁用胳膊偷偷撞了馮尹亮一下。可馮尹亮卻像好無所覺，繼續對鬱涼道：“老王也剛過來，怎麼樣，有沒有興趣進來幫我們看看？”顧明宇這下可有些急了，趕緊開口道：“老馮，這不太好吧！韓隊要是知道了這事兒，咱們倆可都吃不了兜著走！”馮尹亮瞥了顧明宇一眼，笑道：“老顧啊，你彆說得那麼嚴重，讓涼子進來幫咱們看看，就當請個顧問了。涼子的能力不比咱們倆強啊！來幫咱們分析分析，到時候破了案，功勞還不是你的！”顧明宇的神情還是有些遲疑。馮尹亮一拍胸脯：“要是出問題了我擔著！”顧明宇這才勉為其難道：“我也不是不知道涼子的能耐，就是怕惹韓隊不高興，這事兒可千萬不能讓韓隊知道啊！”馮尹亮大手一揮，打包票道：“怎麼可能！我一會兒就警告這幫小子，我看他們回去了誰敢多嘴！”鬱涼看著馮尹亮在顧明宇麵前比比劃劃的，雖然臉上不動聲色，可心裡早就泛起了一抹苦笑，暗道：這兒這麼多人，人多眼雜的，到時候老韓怎麼可能不知道？征得了顧明宇的同意，馮尹亮掀開警戒帶，讓鬱涼進來，帶他走向了拋屍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