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堂上發生的一件大事,打了劉臨一個措手不及。多年足不出戶的忠義侯柳烽驚現朝堂,年過不惑身子依舊頑長挺拔,他站在朝堂中央滿是精氣神,同時出現的另一個人,亦是引起一陣動亂。曾為大丞相的薑青九也來到了朝堂之上,如此兩個曾經的大臣在朝堂出現,這說明了什麼?劉臨站在一旁,臉色鐵青,魏謄款款走入朝堂,對著端坐在龍椅之上的魏恒行了禮:“皇兄,近日越國犯我邊界,朝中未有可信將領,臣弟自作主張叫來了忠義侯,來擔我大魏第一前鋒。”魏恒淡淡道:“朕允了。”朝堂上議論紛紛,薑青九不急不躁捋了捋自己的長須,在眾人的凝視下,道:“草民不才,想擔朝中大丞相一職。”此言一出,眾臣嘩然,整個朝堂炸開了鍋,所有大臣都開始竊竊私語。魏恒一覽眾人神色,淡然道:“薑青九從前就為我大魏的江山社稷著想,朕今日也不計前嫌,再封薑青九為我大魏丞相,誰有異議?”“陛下,這萬萬不可啊,薑青九這老賊他……”劉臨慌了,他費儘力氣聯合大臣趕走的薑青九居然又回來了。“劉大人!朝堂之上不容你放肆,你如此出言不遜,便是藐視陛下。”魏謄冷冷地對著劉臨說道。接下來的話止於口,劉臨不再多言,心下卻滿是怒意,從前他隻覺這兄弟倆不過是草包,即便擁有皇權也不會有大動作,可如今這兄弟倆的所做所為令他摸不著頭腦。他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他們二人想除掉他。他劉臨機關算儘那麼多年,他兩個在他眼裡乳臭未乾的小子,又怎會對他做出什麼大事呢。這般想著,原本的怒意也稍稍淡化。劉臨麵色愈發鐵青,板著一張臉不曉得說些什麼,其他官員也一言不發。柳烽與薑青九的出現令朝臣非議,朝堂上吵吵鬨鬨的,不知過了多久,許久不出聲的臨江王魏炎聽得坐不住了,上前道:“臣不同意!薑青九已是奴隸之身,忠義侯亦無法征戰沙場,陛下如此行徑會令天下人恥笑,我大魏人才濟濟,區區幾個忠臣良將,難道還怕選不出?陛下非得要這兩個人擔我大魏要職嗎?”“皇叔未免顧忌太多吧,本王與皇兄此事商議了不下數次才下了如此決定,孰輕孰重我們還是掂量的出來的。”魏謄回懟著魏炎。魏炎也是個暴脾氣,魏謄這般不敬長輩也惹怒了他,剛想發話罵魏謄,魏恒便出言製止,“皇叔不必惱怒,朕知道皇叔對朕與宣王此番決斷不滿,不過朕可以答允皇叔,先用他們一月期,若一月內他們如皇叔與中書令所言,卻不能勝任,朕不會輕饒,不過朕相信這個決定不會毀我大魏社稷。”如此安撫了魏炎,柳烽與薑青九也順理成章地重回了朝堂,在外看來不過名不正言不順,實際上,魏恒早已備好了後路。早朝畢,魏恒喚了三人至甘泉宮。“哥,今日可算是痛快,看那老賊的臉色,我心裡彆提有多舒服了。”多年囂張慣了的劉臨,也有今日,可算是老天開眼。魏恒淡淡道:“這不過是剛開始,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師父,您身邊可還存著與劉臨有勾結的官員名冊嗎。”首要的任務,還是搞清楚劉臨身邊的勢力,到底有多少人背後撐著他,他不過區區三品官員,照理朝堂上說不上幾句話,可偏生,連朝中二品乃至一品官員也護著他。薑青九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遞與魏恒:“這是多年前,老臣被貶幽州前,曾找到的所謂證據,好在那劉臨少了個心眼,才沒被搜羅去。”魏恒立即看了起來,魏謄也在側瞧了幾眼,饒是魏謄這麼個散漫性子,見了那冊子也不住道:“那劉臨還真有本事,朝中無論官員大小,或是有無功績都被他拉攏了去。”看完冊子,魏恒麵色有些難看,雖意料到了這情況,可冊子上的名單,著實嚇到了他,他原先與魏謄偏向的幾個臣子,竟也在名單之中。他還是小覷了劉臨這人的本事。“陛下不必惱怒,這人數雖多了些,可我們還是有勝算的。”薑青九說的雲淡風輕。魏謄道:“師父你可莫要誆我們,這名單上這麼多人我們的勝算在哪呢。”魏謄打小是個愛玩的性子,對朝堂的事情,他覺得是越簡單越容易就越好。薑青九搖了搖頭:“許他劉臨放細作在我們處,難不成還不許我們放細作在他那麼?”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薑青九老謀深算早在幾年前被貶幽州前就做好了萬全之策,原本已經做好赴死準備的他,想偷摸把這籌備多年的東西交付可信的人,讓他等小皇帝掌權後再交於皇帝。他苟且留的一命,可惜了他家人,夫人與他一道貶至幽州沒過一年便去了,家中子孫死的死,與他一道留下性命的被遣到邊關,做更苦的活。好在魏謄與魏恒又請回了他,他有些事情要與那劉臨,做個了斷,若不了斷不了,他就是拚了這老命,也要與他同歸於儘。魏恒眯眼,攥緊了手:“辛苦師父多年為我與子騫未雨綢繆,我與子騫無用,這麼多年了也沒有什麼大的出息,實在是……”薑青九笑著斟了一杯茶,遞給魏恒:“陛下不必覺得對不起我,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在你們兩心裡,我早已算是你們半個父親了。我這個老父親為你們勞心勞力,是應該的。”魏謄為自己斟了杯茶,舉杯對著薑青九:“師父,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一口飲下杯中茶,魏謄滿臉的肅然,魏恒亦舉杯:“朕,也敬師父一杯酒。”兄弟二人有禮地對著薑青九敬酒,薑青九則是和藹地笑著,看向那一直緘默不語的柳烽,“侯爺,你不久就要奔赴邊關,我有件事需要拜托你。”薑青九捋了捋長須:“邊關將領多年生活在風沙中,邊關的苦侯爺想必也知,若侯爺前去撫慰將領鼓舞士氣,那麼不愁我大魏沒有能將了。”柳烽雖是個糙漢子,不懂這些,不過對於薑青九還是很敬重的,薑青九的話,他知曉幾分,不過他還是問道:“薑丞相您的意思,難道是要我邊關收攏將士人心?”薑青九頷首,柳烽犯起了難,他多年不曾出征,現下朝中的將士他一概不知,從前的生死之交如今也不知去向,他難辦啊:“我儘量吧。”知曉柳烽的擔憂,魏謄出言:“侯爺為我大魏建的功並不少,侯爺不必擔心將士對你不敬。反倒是,要勞煩侯爺費心為我與兄長,多備些人馬,以備今後與那劉臨一戰。”柳烽想不想,直道:“我定不辜負陛下與王爺對我的期望。”“好了好了,說了那麼多心也亂糟糟的,我這老頭子老了,身子骨也不大好了,極容易餓,不知陛下可有美食款待?”薑青九慈眉微微一挑,望著魏恒。魏恒淡笑,喚了小福子:“吩咐下去,命司膳準備四桌宴菜,呈上來。”小福子應聲離去,魏謄坐不住了,走到柳烽身旁:“侯爺,今日可要與你拚一拚酒量,不醉不歸。”柳烽嗤笑:“王爺萬不可高估自己,我雖多年未曾征戰沙場,可這酒量,一直沒有落下。你不過一毛頭小子,想贏我,還是多練幾年吧。”“哎哎哎,侯爺這話說的,不不比試一下怎麼知道我酒量是深是淺呢。”魏謄不滿地說著,柳烽繼續道:“好,今日就與你拚一把。”這毛頭小子,才過弱冠的年紀,就想著酒量比過他了,也不想想他一身武藝還不是向他學習的,可算是好笑。“白日裡頭就喝酒,怕是不好吧。”薑青九勸道,這兩人真是不懂得顧自己身子。魏謄與柳烽也不管這些,魏謄更是直接回道:“師父您老胳膊老腿的,難不成也想摻和一把?”“薑老頭子,你還是吃那些補身子的玩意兒吧。”柳烽也附和著打趣薑青九。薑青九搖首,對那二人表示無奈,一側的魏恒一直靜靜地坐在一側,看著他們幾人。好似回到從前。從前也是這般,四人熱絡至極,名義上四人是師徒,魏謄與他一起虛心向他二人學習文武之道,可在他們眼裡,柳烽與薑青九兩人,比起師父這個稱謂,更像是他們的親人,他們話著家常,平日裡該嚴肅時嚴肅,可真待他們卻親如父子,處處不舍。這樣的日子總算回來了,或許少了什麼人,不過過不了多久,一切都會好的,比起從前還會更好的。司膳準備的膳食一向精細,菜一一呈上了,四人坐在各自的食案前,品著美食,說著敘舊的話語。魏謄一向是個喜歡熱鬨的人,一頓飯吃的十分興奮。與柳烽一道拚著酒半個時辰過去,愣是喝了兩壇美酒已進了兩人肚,魏恒未飲酒也醉了幾分。望著吵鬨的魏謄,他勾著笑。“王爺,你這喝的可不行啊。”柳烽一邊喊著一邊給魏謄添酒。魏謄不顧酒量,有多少儘數喝了,喝著喝著魏謄有些迷糊了,又不知過了多久,喝的吃的差不多了,殿內聲音漸漸弱了。宴散,魏恒命人送走了薑青九與柳烽,獨留了魏謄在殿內,魏謄喝得迷了神誌,稀裡糊塗地躺在榻上。魏恒望著與他一般無二那屬於魏謄的臉,一時無言,熬了這麼多年,總算可以奪回屬於他們兄弟二人的權利了。他勢必要將那劉臨,斬於馬下,以示皇威,魏謄做不到的他來做,即便豁出性命,他也要做到。不知過了多久,魏謄轉醒,環顧四周見魏恒不在,揉了揉腦袋。喚了宮人,問幾時,才知道他已經睡了五個時辰了,月上枝頭了蟬鳴聲漸起。一身的酒味衝鼻令魏謄有些作惡,久不見魏恒,魏謄起身叫了紀謙:“紀謙,陛下呢?”紀謙從陰暗的角落裡突然出現,答道:“陛下吩咐,讓您在這歇下,陛下方才太後遣人來問,要他去後宮,他禦駕已是去了擷芳宮。”擷芳宮,那好像是那蘇嬪蘇幼清的寢宮,兄長平白無故去那裡乾嗎啊。魏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卻也不想細想,獨自走向偏殿,睡覺去也。擷芳宮裡蘇幼清打著哈欠,望著那精神四溢的魏恒,有些疑惑,用了晚膳,這皇帝大大的禦駕就到了她擷芳宮。美其名曰要與她下棋,可是她棋藝極差,幾乎每輪都是她輸,皇帝大大卻是越下越來勁,一個不停地要她對棋,讓她幾欲懷疑,麵前的皇帝大大,可能沒吃藥。“朕朝務繁忙,怕是有幾日不能來你這,你這幾日好好顧好自己。”落了一子,魏恒輕聲道。蘇幼清揉了揉眼,拍了拍胸脯:“陛下您放心,隻要有吃的,我肯定能活得很好。”她其實並不在意他是否來她這宮裡,隻要有吃的,她可什麼都不管,“倒是陛下你,政務繁忙更要一日三餐好生吃著,不能虧了自己的身子。”“蘇嬪這是在關心朕?”魏恒揶揄道,蘇幼清紅了臉,忙執棋子落在盤上,道:“陛下,咱們下棋,下棋哈。”魏恒笑意更深,蘇幼清入宮算不得久,之前他對她還有幾分防備,如今知曉了她的脾性,卻也覺得是個可人的。他從未像現在這般心甘情願地待在一個妃嬪的寢宮裡,他想他現下對蘇幼清的好,應當隻算得上兄妹之情吧。稍稍再與蘇幼清說了幾句,魏恒便回了甘泉宮。魏謄睡得差不多了,在外殿等著魏恒,魏恒姍姍來遲,他不滿道:“兄長美人在懷,忘了我這個弟弟了。真叫人傷心。”“胡說些什麼呢。”魏恒斥道。魏謄不再揶揄魏恒,隻是道:“這幾日我便不回王府了,有事你我依舊老樣子吧。”“也好,你在外若叫紀謙去叫,這裡若有什麼大事,也不方便。”魏恒允了,心下想的,卻是其他。魏謄繼續道:“除此之外,接下來幾日行事需得小心,那劉臨應當有所戒備了。我們此番定是要小心行事,免得他從中作梗。”劉臨心思縝密,今日朝堂柳烽與薑青九的出現,重擊了他一把,可那也是不痛不癢的,劉臨身後還是有許多官員撐著的。魏恒輕聲應了:“夜已深,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