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門時,院子門口還散落著些昨日留下的玫瑰花,隻是被一夜黃沙衝刷,大半都淹沒入黃土之中,興許再過個一個星期,便什麼都看不到了——時間更久遠一些,便會化為湮塵,與這片大地融為一體。葉暮水蹲在門口抽根煙的功夫,江白洲雙手揣在褲兜裡,非常悠閒地走了出來。葉暮水仰頭看他:“你什麼都不帶?”江白洲朝著車的方向努了努嘴:“昨天晚上就放進去了。”昨兒個晚上,葉暮水告訴江白洲,要帶他去領略肯尼亞的風土人情,順便繼續自己的拍攝計劃,江白洲二話不說應下了,還表示自己一定會充分配合。葉暮水沒想到江白洲會這麼配合,居然昨天晚上就將東西放進了車裡。葉暮水起身,腿因為蹲的過久而有些發麻,下意識的伸出手扶住江白洲。江白洲:“腿麻?”“嗯——啊!”話尚未來得及出口,葉暮水便覺眼前世界突然一轉,她竟就這般被江白洲給打橫抱了起來,下意識的去抱住對方的脖子,葉暮水耳根子再度紅起來:“你乾嘛呢!”“當然是為我的女朋友服務。”江白洲說話時靠她靠的極近,口齒之間呼出來的熱氣輕輕打在她的臉上,低啞溫和的嗓音更是勾人得很。葉暮水不自在的摟著他的脖子動了動,到底沒說什麼。她也不是什麼矯情的人,既然說了要談七天的戀愛那就談,哪有談戀愛不親密接觸的?更何況,她昨天連強吻這種事都做了,還能怕江白洲抱她一下麼?葉暮水甚至非常從善如流的耍了耍嘴皮子:“一看你就沒有經驗,一般這種情況下都要注意抱人的角度,你看你剛剛把我身子都弄得扭曲了,特彆不舒服。”“是嗎?”江白洲停下腳步。葉暮水眨巴眨巴雙眼,淡定的看著她。旋即,江白洲將她放了下來,雙手大張開,調侃道:“既然你這麼有經驗,不如教我一下,免得未來這幾天我每次抱你都讓你不舒服。”“什……什麼?”“來。”江白洲衝她揚了揚頭,示意對方來抱自己,順便還用了一下激將法,“怎麼,你隻會耍嘴皮子功夫?”葉暮水這種姑娘,哪裡肯在彆人麵前落絲毫下風,一聽這話,二話沒說衝了上去,彎腰就用手搭住了江白洲的腿彎,另一隻手從他腋下穿過,幾乎使出吃奶的力氣——她居然真的將江白洲給抱了起來。江白洲也沒料到葉暮水能有這樣的力氣,一下瞪大了雙眼:“你這女人……”但葉暮水的力氣隻夠維持三秒鐘的時間,這下不僅腿軟,手也軟了,控製不住地往地上倒去,江白洲滾了一圈,躺倒在地上,兩人滾作一團。“噗。”不知道是誰先帶了個頭,笑了一聲,緊接著笑聲就再也控製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兩人像是笑都要比誰笑得更厲害一般,連眼淚都給笑出來,最後還是江白洲最先停住,捏著自己的太陽穴道:“葉暮水,我真是開眼了?”“怎麼說?”葉暮水也停下來。“我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江白洲說,“就算彆人想抱,也抱不起來。”葉暮水“哼”了聲,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自己屁股後麵的灰塵,道:“江白洲,你該減肥了。”“我的體重是標準體重,”江白洲又和她打起嘴炮,“重量主要來源於肌肉,你懂什麼?”“嗯啊嗯啊。”葉暮水胡亂應了兩聲,拉開了駕駛位的門,“肌肉男,請吧。你來開車,我怕再遠咱們就趕不到第一個歇腳點了。”江白洲挑眉,走向她的身旁,非常自然地用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道:“好。”葉暮水打算前往她一直向往的肯尼亞最北部。在那個地方,人煙稀少,還生活著許多的非洲原始部落,有著自己彆致的風土人情——更重要的是,那裡的動物尚未被商業化給浸潤,所以還存宇著最原始的美麗,一舉一動都帶著野生之美。葉暮水想去已經很久了,奈何她一個“弱女子”前去,難保不會出現什麼問題,有個男人跟著還是很不錯的——既然江白洲願意陪她,她自然要好好利用這個機會。從他們目前所在地開往肯尼亞最北部攏共需要兩天的時間,期間還要經過大裂穀,葉暮水覺得站在江白洲的角度,應該也不會覺得這場旅途很無聊。其實葉暮水想去那麼遠還有一種最重要的原因——她不想再留在這地方被徐了凡糾纏,誰知道他還會不會再殺一個回馬槍。路過餐館時,Lisa看到車立馬跑了出來,遞給葉暮水一箱子食物:“Aimee,This is yours。”“Ok,thank you。”葉暮水揮了揮手,“Please take care of my house。(麻煩你照顧我的房子)”“Sure!”Lisa打了個響指,“Have a rip with your true love!(祝你和你的真愛旅途愉快)”葉暮水清了清嗓子,不由得掛下三根黑線,看來她和江白洲、徐了凡的三角戀情已經傳遍了這片區域。非常敷衍的道了謝,兩人正式出發。一路飛沙走石,越往北部走越是氣候炎熱、乾燥,幾乎找不到水源,所幸兩人早有準備,在後備箱放了大大的幾桶水,不然還真會沒到就已經渴死在路途之中。一日之後,能夠看到的人煙已經非常稀少了,連最開始的馬路都變成了石子兒路,葉暮水開始擔心自己的小破車能否在如此險惡的環境之下撐過去。江白洲反而很淡定:“沒事兒,你放了好幾個備用輪胎,大不了我們就換。”葉暮水黑臉:“我最討厭換輪胎。”“哈,”江白洲飛快的掃她一眼,“葉小姐,請問你的男朋友是拿來當欣賞品的嗎?”葉暮水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非常迅速的笑了笑,道:“當然不是,江先生,我希望我的男朋友是實用品。”他一隻手把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打了個響指:“這不就得了。有男人在,換輪胎這種粗活,需要你來操心嗎?”葉暮水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該說些什麼是好。心中湧起來的,是一種難以言說的複雜。事實上,從小到大,葉暮水都把自己當個男人用,她不習慣於旁人的幫助,反而習慣於照顧自己的身邊的女性朋友,而和徐了凡在一起之後——徐了凡是個很講究的人,粗活累活,如非必要,他幾乎不乾,或者是花錢找彆人乾。而葉暮水又不是那麼嬌氣的人,所以通常不會告訴他,能自己乾的也都自己乾了。久而久之,她也成了有二頭肌的女人,力氣比普通的女人稍微大一些——當然,還是比不過大多數男人。所以,長這麼大,葉暮水幾乎是第一次從彆人嘴裡聽到這樣的話。不用她操心。葉暮水抿了抿唇,看向窗外。被輪胎碾壓而撲了漫天的黃沙幾乎擋住所有的風景,葉暮水分明什麼都沒看到,卻不把頭往江白洲的方向擰,車內的氣氛沉默下來,也被江白洲隱隱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之處。約莫過了一刻鐘時間後,江白洲突然開口道:“你這突然不諷刺我了,我有點不習慣。”“你是受虐狂嗎。”葉暮水說。她的聲音不自覺的帶了一點沙啞。江白洲用手指輕輕點了點方向盤,電光火石之間,突然意識到什麼,“哈”的一聲笑了:“葉小姐,你是在感動嗎?”“……”“為我剛剛說的那句話?”葉暮水幾乎要以為江白洲打算繼續嘲諷自己了。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江白洲竟頓了頓後,繼續說道:“如果是為剛剛那句話,大可不必,那是當男朋友應儘的責任,太微不足道了。”葉暮水扭頭看他。“等我以後做了更讓人感動的事你再哭也不遲。”果然。她就知道!江白洲是不會放棄一切跟她嘴仗以及誇耀自己的機會的。葉暮水一個響嘣兒敲在他的腦門兒上:“求求你,認真開車吧,萬一就在你的一言一語之間,輪胎爆了我看你就要迎來我的第一次感動了——”“砰——”的一聲。話音不過剛剛落下,車身便劇烈的一陣顫抖,緊接著,江白洲飛快的握住方向盤,采取了緊急刹車。旋即,黑著臉看過去:“葉暮水,你這個烏鴉嘴。”葉暮水自知沒理,拍了拍自己的嘴,“呸呸呸”了數聲,連連道歉。江白洲用手指抵住她的額頭,道:“行了,我的女人不用怪罪自己!”葉暮水:“……”翻了個白眼,葉暮水打開副駕駛的門,“愣著乾什麼,趕緊換輪胎!”江白洲認命的也跳下去,兩人蹲在爆了的輪胎旁邊研究了半晌,待到江白洲換下來,才發現罪魁禍首。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居然亂扔了釘子,導致輪胎直接壓入了釘子之中,徹底廢掉。歎了口氣,江白洲道:“手電筒,幫我照著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