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清還是失算了,言喻文拿的那把衛生間鑰匙上掛著家裡所有鑰匙,他輕而易舉的開了房門,衝床上的袁清抬了抬下巴:“下不為例。”他一上來,半邊床塌陷,連帶著袁清和小雅都晃動了一下。小雅一如既往的黏人,言喻文想去抱她,她卻往袁清身上更貼幾分。“沒用的,她抱住一個人不會鬆手的。”袁清彆扭的轉過身去,往床邊挪了挪,“你關燈。”他關燈平躺下來,目光落在一大一小身上,隻覺得十分安穩。夜晚讓人容易卸下心房,也更容易讓人宣泄感情。他輕輕的喊了一聲:“袁清。”“乾嘛。”袁清努力閉上眼睛睡覺,心裡卻因為他的存在莫名焦躁起來,語氣帶了些不耐。“這六年……”他頓了頓,又接下去問,“你有沒有想過我?”他的問題很輕,卻又在瞬間重的讓袁清心裡鈍痛起來。被子裡的手緊握成拳,她努力告訴自己不要同情不要心軟,他不是過去的言喻文,從六年前的傷害開始,一切都變了。“沒有。”袁清的聲音冷的像塊冰,在黑暗中硬生生戳的人發冷,“我為什麼要想一個已經不愛的人?”半邊床沉默下來,小雅的呼吸淺淺,一下一下,她身邊的兩人明明近在咫尺,卻仿佛遠隔天涯,彼此間有著無儘的疏離和無情。知道她活著以後,言喻文憋了一肚子的怨氣,有無數個問題想讓她一個個解釋,可是隻這一句“不愛的人”卻讓他再也問不出口,她不愛他,更不會想念他,也不會為她做的決定後悔。“我記住了。”他背過身去,嗓音顫了顫,“你的答案,我也一樣。”晚上袁清又久違的做起了噩夢,夢裡是她最不願回憶起的場景,一場毫無溫情的殘暴侵犯,她逃到馬路上,那裡躺著一具血淋淋的屍體。不!她知道那會是誰,卻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又拚命奔跑起來。跑著跑著,她發覺自己肚子變大了,下麵一直在流血,疼痛一波一波,來往的路人神色冷漠,沒人願意救她和孩子……“救我……救我……”袁清痛苦的呼喊著,吵醒了剛剛入睡的言喻文。他開了燈看見她滿臉淚痕,嘴裡還不停的嘀咕著“救我”,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珠。“醒醒。”言喻文越過小雅推推袁清,她卻哭的更厲害了,甚至吵醒了邊上的孩子。小雅一動,言喻文趕緊捂住她的耳朵,抱著懷裡哄了哄。他一邊哄著孩子,一邊伸手想再去推袁清,卻被她一把抓住了手,急促的喚了一聲:“言喻文……”言喻文本欲收回的手卻任由她緊緊握著,那一聲呼喚仿佛把他帶到了他們最親密的時候。他垂下眸,最後還是果斷的收回手。袁清這才驚醒,睜眼瞬間還殘留夢境的慘痛,她茫然無措的盯著麵前抱著孩子的男人,思緒漸漸歸位。“吵到孩子了。”言喻文也不看她,輕輕拍了拍懷裡的小雅。袁清“嗯”了一聲,察覺臉上濕漉漉的,立刻轉過身去抹了把眼淚。夢境還清晰可見,袁清多看他一眼,都覺得仿佛還在噩夢中。袁清掀開被子,低聲說:“我出去睡,你們睡吧。”她的背影孤獨而倔強,就像他們曾養過的那盆仙人掌,渾身是刺,不肯輕易讓人接近。她不該是這樣的,言喻文心裡像堵了一塊什麼,她如果記恨那時他不願分手而一時衝動傷害了她,這六年他也算自嘗苦果。但欺騙的理由一旦變成了不愛、不念,他就有想拔光她刺的衝動。他把再次入睡的小雅放平,細心的蓋好被子,這才下床找她。她正抱著膝蓋蜷縮在沙發上,直直的望著陽台外的一片黑暗,聽到他的腳步聲,她偏了偏頭,卻沒有說話。言喻文一直走到陽台,靠著洗衣機點燃了一根煙,他抽煙的動作熟稔,指尖猩紅燃起淡淡的煙,被風一吹,散的無影無蹤。“如果沒必要,回湘市以後不用對外承認我們的關係。”袁清不明所以的抬頭,他吐了口煙,神色飄忽不定,淡淡道:“這對彼此都有好處,我不妨礙你社交,你也不要給我帶來困擾。我們的婚姻隻因為你是小雅的媽媽,除此之外,並沒什麼意義。”袁清巴不得他說這樣的話,可是如今真聽他說出來,心裡卻隱隱覺得有些不舒服。她抿了抿乾澀的唇,有些忐忑的問:“那我們……”他低聲笑起來,笑到咳嗽卻仍不停止,最後他抵了唇,幽幽地說道:“我不會碰你的,碰一條死魚有什麼意思。”“即便這樣,”他又冷冷的看過來,“我也不允許婚內出軌,不管是精神還是肉體。言傳身教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他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袁清也斷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她點點頭,蜷縮的姿態有了些許的變化,對他態度也稍微軟化下來:“謝謝。”“不用。”他似乎自己也忍受不了身上那股煙味,皺眉把煙頭撚滅,動作生疏卻乾脆。袁清看到那抹猩紅消失在他指尖,忍不住問了句:“你不是最討厭抽煙?”“我討厭的東西多了,尤其是欺騙。”他慢慢走近,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煙草味,“你看,我不是一樣容忍下來了?”他答非所問,卻是在毫不留情諷刺她的欺瞞,關於這一點,袁清確實沒什麼好辯解的,她的確是用假死欺騙了他。她願意為她這一做法誠摯的說一句對不起,可惜這句話隻到嘴邊,便再也說不出口了。“以後睡覺前喝杯熱牛奶,不要半夜嚇著孩子。”他還記著她睡夢中痛苦的樣子,隨口帶了一句,說完又覺得自己過度關心,很快換了個話題,“有螺絲刀嗎?”袁清點點頭,起身去電視櫃的抽屜裡翻了一會,摸出一把螺絲刀遞給他:“你要這個乾什麼……”“看看衛生間的燈。”他的口吻淡淡的,幾乎每一句必提孩子,“以後不要遇到事情就慌不擇路,怎麼教孩子。”言喻文搬了張小凳子站著拆燈,袁清在邊上舉著手電筒,心裡還是有點害怕他摔下來,小聲勸道:“還是明天我請個師傅來看看吧……”他也不理她,直接分析最後結果:“燈泡壞了,得換個新的,家裡有嗎?”袁清點頭:“我媽上次不小心買多了兩個,我去拿,你……站穩點。”言喻文裝新燈泡裝的很快,袁清按下開關的瞬間燈光傾瀉,他條件反射的遮住眼,身體後仰,看著隨時像要倒下去。“你趕緊下來……”袁清邊說邊走過去想去扶凳子,下一秒他卻真的腳下一滑失了平衡,她想也不想立刻伸手去抱他,沉重的身軀砸下,袁清還沒來得及哀嚎,就直挺挺的和他一起摔在瓷磚地板上。言喻文一手護著袁清的腦袋,也不知何時摟著她轉了個方向。袁清被他護的嚴嚴實實,兩人緊貼著呼吸近在咫尺。是言喻文先親過來的,袁清腦子裡已經還記著他那句“不碰她”的話,想偏頭卻被他按著腦袋被動迎合。他的舌頭直往她嘴裡鑽,不讓她逃,連喘息都被他一並吞咽下去。袁清被他吻的漸漸身體發熱,情不自禁的扭動了一下身體,立刻就收到了警告:“彆亂動。”重獲話語權的袁清立刻爭論:“你剛剛明明說過……”“是,我說過。但那是回湘市以後,而且,不是你自己主動過來的嗎?”“我是因為你要摔倒了……”“對一個不愛的人,投放那麼多的關心做什麼?”他說完又吻了過來,袁清根本無力招架,兩頰緋紅,神色迷離,嘴裡勉強嗚咽出幾個模糊的“不要”音節來。“爸爸媽媽,你們在親親嗎?”言喻文僵住了動作,他瞬間收回欲望的神色,偏頭對門口的小雅溫柔一笑:“剛剛爸爸換燈泡摔倒了,你媽媽在幫我呼呼呢。”袁清恨的伸手掐了他腰一把,低聲道:“還不快放開我!”“沒關係的!小雅不會偷看哦!”小雅一邊說著一邊用小手捂住眼睛,嘻嘻嘻的笑起來,“你們是要開始玩脫衣服遊戲了嗎?”袁清火了,用力推開他,爬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斥了一句:“彆胡說!”小雅被她嚴厲的口氣嚇了一跳,站在門口既委屈又難過:“為什麼不能說?”言喻文動了動手腕,剛剛被她壓的有些扭到。他站起來走到小雅麵前,蹲下身解釋道:“親親還有脫衣服遊戲隻有大人才能做,爸爸媽媽隻有這樣才能生寶寶,才會有小雅。這些事都是我跟媽媽的秘密,如果小雅不小心看到了,一定要保守我們的秘密,不能告訴彆人。”小雅似懂非懂:“哦……”言喻文大手捂住她圓溜溜的眼睛,假裝嚴肅道:“你剛剛偷看了吧。”小丫頭心虛起來,睫毛在他掌心不停的刮蹭,他又故意逗她:“小朋友是不能撒謊的,你剛剛手都沒捂好,爸爸看到了。”“對不起嘛爸爸,我以後不偷看了。”小雅抓著他的手腕來回跺腳,“我要尿尿,爸爸抱我去尿尿。”“你是女孩子,讓媽媽帶你去。”他抱起小雅,塞在袁清懷裡,示意她哄哄孩子,“溫柔點。”袁清發現他哄孩子還真有一套,小雅被寵壞了,根本就不怕自己和薛梅玉,周琛更彆提。可言喻文不一樣,他就有本事讓小雅乖乖的聽話,表麵上溫溫和和講道理,實際上每句話都讓小丫頭撒潑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