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清坐在畫架前舉著鉛筆恨得牙癢癢,他竟然當著孩子的麵調戲她,真是可惡至極!她太生氣,手上用力硬生生把鉛筆芯折斷,頓時懊惱地歎了口氣。袁清把畫架裡裡外外找遍了也沒找到美工刀,恍惚間想起來前天晚上給小雅做手工扔在客廳的櫃子上了。客廳裡言喻文正在幫小雅擦嘴,看到袁清皺著眉走出來,手上還握著斷了芯的鉛筆,大概就知道她又是找不到美工刀了。“你亂扔東西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言喻文一直不是一個會多管閒事的人,隻有遇到袁清他才會想要去說教。袁清不理他,徑直走到櫃子上拿美工刀,本來隻想快點走回房間,可是無意瞥到他脖子上深深牙印,又有些於心不忍。她咬咬唇,鼓著腮幫子說了句:“藥箱還在老地方。”言喻文置若罔聞,袁清心裡更惱火,索性狠心由他自生自滅去。她回了房間,坐在畫架前削鉛筆,念著他的傷走了神,一刀劃在食指上,瞬間冒出血珠來。“爸爸,你看我很有力氣吧!”小雅吃力地拎著藥箱一搖一擺地走進房間,正好看到這一幕,立刻鬆了醫藥箱,小跑過來。“媽媽,你流血了!”袁清抬頭想安撫她一下,就看見跟在身後的言喻文,立刻閉上嘴扭過頭去。“看來你叫我拿醫藥箱是這個作用。”他皺眉,臉上神色莫辨,彎腰撿起醫藥箱,“削鉛筆不專心,又是一個壞毛病。”“我沒叫你來管我!”袁清心裡有氣,自然不想被他說,“我一堆壞毛病,你可以不看。”傷口不深,但看起來還是嚇人,小雅從言喻文手裡接過棉簽棒,小心翼翼地塗抹在傷口上,還輕輕的呼呼了兩下。“爸爸,我不會貼創口貼。”小雅把創口貼塞在言喻文手裡,扭頭對袁清嘿嘿一笑,“讓爸爸幫媽媽貼!”“伸手。”他撕開包裝,對上袁清不甘願的臉,一臉嚴肅,“貼完了勞煩你也幫我消毒。”言喻文眉眼溫和,耐心十足,貼個創口貼仿佛在完成作品一樣。袁清不禁又想起多年以前,那時在畫室袁清也是分心割了手,他替她包紮。明明大家說的言大神高冷不愛多管閒事,可是作為女朋友視角,他其實不過是傲嬌加十足的潔癖。他低垂著頭,輕輕含住她冒血的手指,舌尖在傷口溫柔一刮,袁清隻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爆炸。“你……不是有潔癖……”“嗯。”他替她細心貼上創口貼,抬頭微微一笑,“沒關係……感覺還不錯。”感覺?什麼感覺?袁清腦子裡不知怎麼出現一些不和諧的東西,一下紅了臉,迅速的收回手。“臉紅什麼?”他撐著椅子俯身向袁清靠近,好聞的薄荷味縈繞鼻尖,胸膛震動,白襯衫的扣子不知何時解開,一大片好看的肌膚讓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跌落了進去。袁清不知怎麼,就湊上去親了他一下,純粹是表達最簡單的喜歡之情和一閃而過的情欲,卻讓他喉結滾動,下一刻用侵占的方式毫不客氣地回複了過來。他的吻和他的外表很不同,沒有所謂克製和禁欲,沒有所謂收斂與冷靜,總是能在頃刻間讓她迷失自己,沉醉於他罌粟般的誘惑中。“好了,輪到你了。”言喻文看袁清還傻傻的盯著自己,就知道她又走神了,猛地捏住剛包紮好的食指,疼得她一下回了神。“發呆也是壞毛病,”言喻文對小雅一臉認真地教育著,“彆學她,知道嗎?”他左一句壞毛病右一句壞毛病,讓袁清在替他脖子傷口消毒的時候故意很用力,棉簽棒幾乎快戳進脖子裡。他連疼都不喊一聲,目光落在畫架上,畫紙上隻有小半張底稿,隱約可以看出是簡單的卡通圖案。“小雅的作業?”“嗯,小雅幼兒園要的參賽作品。”袁清難得回答了一下,“她鬨著要參加。”“你如果沒時間,我可以畫。”“兒童美術作品注重創意和童趣,你會嗎?”“第一次當爸爸,我隻想做優秀的爸爸。”要說優秀,他倒是真的優秀,他的繪畫水平不知高出她幾倍,所以不管是捏橡皮泥還是作業,他都可以做得十分出色。小雅本來就鬨著要得第一名,袁清最近又因為期末的事情鬨得心煩,扔給他做也不是不可以。她現在發現,言喻文這個爸爸的存在,是可以分擔好大一部分責任的。他來畫畫,袁清就提前和孩子去洗澡。她替小雅衝好澡,這丫頭裹著毛巾就溜了,袁清拿著睡衣一路跟她跑進房間。言喻文已經開始上色了,這次的主題是環保,袁清有給他底稿圖,他在原來的基礎上又增添了些東西,整個畫麵布局一下就變了。他畫畫的時候不喜歡彆人打擾,小雅衝過來的時候他也沒注意,直到軟軟的身體撞在背上,他才愣了愣,轉頭微笑了一下:“這麼快就洗好了?”“爸爸幫我穿衣服!”小雅跳著想攀上他的背,卻被趕來的袁清一把拎起,凶巴巴的批評她:“不穿衣服就跑,袁小雅,這是誰教你的?你不得了哇!”“改一改,”畫筆在調色盤裡沾了顏色,他不受打擾的繼續作畫,“以後得叫言小雅。”“為什麼要改名字?”小雅套上睡裙,不明白的扭頭看言喻文,“我的名字不好聽嗎?”袁清替他解釋了一下:“以後你住爸爸家,就得跟爸爸姓。”小雅抓抓頭發,奶聲奶氣的說:“那媽媽該叫袁……不對不對,爸爸叫什麼名字……”“言喻文,言清。”言喻文慢吞吞的吐出幾個字。小雅立刻開始興奮的喊袁清“言清”,袁清的眼角抽了抽,一把揪住她的小耳朵,喝道:“還不去刷牙!”袁清怕打擾言喻文畫畫,在客廳幫小雅吹頭發,頭發吹完小雅也困了,鬨著要聽故事睡覺。言喻文剛完成作品,又順便接手了講故事的活。袁清在衣櫃裡翻出自己的睡衣,正準備出去洗澡,就聽見他說了一句:“我今晚跟你們一起睡。”袁清的腳步頓住,轉過頭來瞪著他:“你不睡沙發,還有一間房給你!”“我不睡彆人的床,”他很快加了一句,“你和小雅睡過的不算。”袁清“我不同意”四個字還沒說出口,小雅立刻抓著言喻文的手臂對她撒嬌:“我要跟爸爸一起睡覺覺嘛,媽媽讓爸爸睡這裡好不好……”袁清氣得不想理他們,抱著衣服就走,她暗想等會言喻文去洗澡,她就把房門鎖了,到那時候小雅肯定也睡著了。言喻文躺在床上,輕輕的拍拍孩子,小雅已經閉上眼睛,手卻還牢牢地抓著他手臂,模樣憨直可愛。這樣的場景他隻在夢裡見過,夢裡一切都是這樣美好,有她有孩子,有一個屬於他們的家。但是每每清醒,卻又是一場空夢,空蕩蕩的房間,冷冰冰的床,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曾經幻想過如果她沒有死,隻是欺騙了自己,隻要她在,他願意原諒,願意餘生不再辜負。可是漫長的等待讓他成了需要救贖的魔鬼,變得麻木變得冷酷,變得鐵石心腸,他不允許自己再有一個這樣痛苦孤獨的六年。“言喻文……”他側耳傾聽,確實聽到衛生間的虛弱呼喚聲,下床穿鞋一氣嗬成。本該明亮的衛生間此刻卻黑乎乎一片,他敲敲門,問道:“出什麼事了?”“燈壞了,”袁清咬著牙,扶著玻璃門站起來,聲音有些發顫,“我看不見。”“門鎖了,開不了。”“鑰匙在電視櫃下麵第一個抽屜,你找找。”言喻文依言在抽屜裡找到了鑰匙,返回衛生間開門,撲麵而來的熱氣夾雜著沐浴露特有的香味讓他恍了恍神。客廳有光順著大敞的門落進去,言喻文隻能模糊地看到一個半隱在玻璃門後的身影。他沒進去,站在門口禮貌發問:“現在看得到光嗎?”“嗯。”她聲音不大,又說了句謝謝,就沒動靜了。“你摔跤了?”言喻文看她撐著門把手,右腿微微彎曲,想到之前聽到的“撲通”一聲,大概猜測道。“沒有。”袁清雖然這樣說著,心裡卻十分懊惱,剛剛陷入黑暗,她驚慌失措從浴盆裡出來想去拿浴巾,沒踩到鞋卻摔了個四腳朝天。最重要的是,她洗澡洗到一半,身上泡沫還沒擦乾淨……這會他站在門口不走,她怎麼借著光去拿?“你可以走了。”言喻文卻走進一步,倚著門邊雙手環胸,語氣淡淡道:“反正我也要洗澡,不如一起。”“你!”袁清氣急敗壞,又撞到邊上的水桶,腿疼得直抽氣。“到底摔哪兒了?”袁清當然不可能說自己摔屁股了,低吼了一句:“我叫你出去!”他卻陡然開了手機電燈,光刺眼得讓袁清一下蹲下,抱著身體垂頭罵他:“你是不是有毛病……”除了膝蓋一處紅腫,其他地方沒什麼傷痕。他的目光落在她潔白如玉的背上,隻覺得喉嚨發緊,呼吸也重了些。他定了定神,把手機尋了個合適的地方擺放,這才開口:“你先這麼用吧。”他又禮貌的退了回去,還帶上了門,幾乎讓袁清以為剛剛的那個登徒子和他並不是一個人。她匆匆忙忙用花灑又衝了一遍,這才一顫一顫走過去拿浴巾擦身。言喻文其實並沒有離開,袁清換好睡衣開門被門口的他嚇到,吸了一口氣,惱怒說道:“你站這裡乾嘛!”他的目光將袁清上下打量,突然一把撈住她的腰,順著往下,看到袁清皺眉齜牙,笑了一聲:“原來是摔了個屁股蹲兒。”袁清隻想罵人,他的手擱在後麵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還隔著睡褲替她揉了揉,樣子十分正經。“我看藥箱裡有藥酒,回去抹一下吧。”在袁清心裡,他就是借機在占自己便宜,猛地推開他,依舊是一副倔強的樣子:“不要你管!”“不要我管,剛剛叫我的是你吧?”他冷笑,言辭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