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正從不遠處駛來,濺起一大片囤積的雨水。言喻文拉著袁清往路邊的保時捷走去,動作粗暴地把她塞進副駕駛。他去後備箱拿了兩條毛巾扔給她,彎腰瞬間目光無意落在袁清濕透的白色襯衫上,文胸肌膚清晰可見。他喉結微動,隨即一言不發的上了車。袁清沒用毛巾,目光呆滯地望向窗外。林若凡拉著周琛上了車,他的表情很模糊,但袁清猜一定是很難過失落吧,這一次自己又絕情的傷害了他。“舍不得他?”言喻文坐在位置上,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隻覺得心裡愈發不痛快,“六年前你拋下我的時候,倒沒見你有一分不舍。”袁清機械地開口:“我隻對我在乎的人不舍,你配嗎?”她像一隻長滿了刺的仙人掌,每一根刺都戳到人心窩裡去,言喻文握緊方向盤,忽然輕笑了一聲。“我配不配,還要看你怎麼選。他摸爬滾打這麼多年,身上的黑料抖一抖都數不清。潛規則、包養、耍大牌、濫交……任意一樣罪名都能讓他這輩子都翻不了身。”袁清把毛巾甩在他臉上,憤怒地維護著周琛:“周琛才不是這樣的人!不許你汙蔑他!”他抓住毛巾冷聲道:“娛樂圈就是這樣,你以為呢?他可以前一秒風光無限,卻也能後一秒被全世界唾棄。袁清,我有這個能力毀了他,而選擇權在你的手上。”“你到底想要什麼?”袁清覺得自己快要被他逼瘋,“就為了逼我把小雅讓給你?”言喻文微微勾唇,語氣溫和得仿佛隻是在談論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我要的不僅僅是小雅,還有你下半輩子的自由。”袁清愣住,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你說什麼?”“我最恨欺騙和背叛,這兩樣你全做了,而且一做就是六年。袁清,從知道你還活著的那一刻起,我就對自己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再原諒你。”“你了解我,我做事從不手下留情,孩子是我的,你沒有資格讓她成為單親家庭的產物,更沒資格讓她叫彆人爸爸。與其讓你利用婚姻,倒不如由我來給你機會。”“你戶口本身份證都在,民政局就在前麵,”他抬抬下巴,“該你做選擇了。”袁清終於意識到他所說的自由是什麼意思,不可思議地看他:“你要我跟你結婚?”他太清楚怎麼拿捏逼迫她,用不急不緩的語氣慢慢道:“我隻給你十秒鐘的時間,你不同意,現在就可以下車,我們的討論到此結束,以後也不會再有盤旋的餘地。”言喻文看著袁清咬著唇含著眼淚的樣子,緩慢數道:“一、二、……”他的十秒鐘像魔咒一樣,每數一聲都讓她神經緊繃。袁清捂住臉,崩潰的大喊道:“不要數了!不要數了……我答應你!你把小雅給我……”“作為媽媽,你當然有權帶著她。”他很滿意袁清的識時務,抓住她的手腕扯到一邊,嘴角的笑殘忍而魅惑,“袁清,這是我們相識以來,你應得最快的一次。”他狠狠捏住她的臉頰,恨得聲音發顫:“他對你,就這麼重要?”袁清垂下眼,睫毛輕顫,卻不說話。言喻文冷哼一聲鬆開她,再次把毛巾扔過去:“擦乾淨點,不要讓人以為我在欺負你一樣。”他們仿佛是來離婚的,拍照填單領證一氣嗬成。工作人員對這樣不和諧的夫妻自然會多問兩句,言喻文挑眉看袁清就是不做解釋,袁清沒辦法這才咧開嘴應付的笑了一下:“來之前吵了一架,我們是自願的。”結婚證上的袁清一臉僵硬,眉眼間疏離而冷漠。上了車言喻文把結婚證遞給她,她看都沒看接過來就胡亂地塞進包裡。“我送你回家。”他看袁清抗拒的樣子,也不生氣,“你把這邊的事處理一下,跟我回湘市。”袁清惱恨他這樣強勢,說道:“我有工作有房子還有我媽,不可能跟你回湘市。”“你打算讓我每天從湘市開到灣城睡你?袁清,你不要忘了,出賣自由的人是你。你彆妄想用分居兩地的借口來搪塞這段關係。”“你!”袁清被他毫不客氣的言辭氣得渾身發抖,她穩住呼吸,儘量用最平靜的語氣交涉,“言喻文……”“我隻給你半個月。”他發動車子,嫻熟而果斷地往目的地開去,雨水飛濺,隱隱有悶雷作響。灣城的天氣太過反複無常,要麼陽光明媚,要麼昏天暗地、苦雨淒風,終究不如湘市來得嫻靜溫婉。袁清回到家的時候薛梅玉沒在她身後看見周琛,疑惑問了兩句,見袁清低著頭不回答,薛梅玉急了,扯住她問:“我問你話呢!”袁清按在包上,那裡放著她和言喻文的結婚證,她張不開嘴來告訴她媽,她做了多麼衝動的決定。“我……”她最終橫下心,閉上眼睛快速地說了句,“我跟言喻文結婚了。”薛梅玉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跟誰?”“小雅的爸爸。”薛梅玉瞪大了眼睛,難以接受:“清清,你不是在跟媽開玩笑吧,你不是和周琛去領證……我不信,你怎麼會跟姓言的那小子……”袁清動作緩慢地從包裡摸出結婚證,那抹紅刺眼得仿佛傷口正汩汩流著鮮血。薛梅玉一把搶過打開,瞬間氣血上湧,目瞪口呆。“你是不是瘋了!你是不是……”薛梅玉拽著袁清的領子用力搖著,兩腿一軟幾乎要跪下來,“你為了什麼要跟他在一起……周琛哪裡不好!你要是想要小雅,再不行我們跟他打官司!”袁清沉默,她無法辯解,更無力挽回。這麼多年她欠了周琛太多,她不能再讓他因為自己而遭受言喻文的傷害。這次她想成全周琛,也成全自己。“媽,他說會好好照顧我跟小雅,”袁清壓抑住心底的酸澀,開始編造美好的未來,“小雅是他的女兒,他不會虧待我們的,如果你願意,我們一起去湘市……”薛梅玉氣得發顫,一巴掌打在袁清臉上:“你等於是要我去死!我這輩子都不會跟他們姓言的做親家!離婚,現在就跟他離婚!”“媽……”袁清臉上火辣辣的,她哽咽著不知該說什麼,薛梅玉對言家的恨,深入骨髓。即使表麵上言喻文是無辜的,可是在爸爸死的這件事上,所有人都不能逃脫罪責,包括她自己。薛梅玉像瘋了一般把精心布置的飯菜猛地掃到地上,客廳頓時狼藉一片。她抹了把眼淚,一臉決絕地看向袁清:“媽就問你一句,你離不離婚?”苦澀的淚順著袁清的臉頰快速地落下來,她搖搖頭:“我不能離婚。”“好。我現在就回豐州老家。”薛梅玉站起身來,說了最後一句,“袁清,你一天不離婚,就不要再去找我,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下午三點四十五分,言喻文收到袁清的消息,讓他今天四點去接小雅,送她去上鋼琴課。他車本來已經上了高速準備回湘市,立刻找了高速口下去,調轉回頭。言喻文到幼兒園的時候還是遲到了十分鐘,袁清已經和老師打好了招呼,他去的時候小雅正在教室裡玩玩具。小雅看到他,疑惑又興奮地喊了一聲叔叔,聽言喻文說是來接她的,半信半疑聽老師的話跟著走了。她牽著他的手邊走邊問:“叔叔,為什麼是你來接我啊?我外婆怎麼沒來?是我媽媽叫你來的嗎?”言喻文低低地“嗯”了一聲,他摸摸小雅的腦袋,誇了一句:“小雅真漂亮。”女孩子被誇總是高興的,何況是好看的叔叔,小雅立刻笑彎了眼睛,甜甜地說:“叔叔也好看!”“叔叔先帶你去吃飯。”言喻文嘴角上揚,聲音溫柔得快要滴出水來,“吃完飯再給你買冰淇淋好不好?”鋼琴課在5點,言喻文還是第一次送孩子上鋼琴課,他隔著門玻璃看孩子小小的手在鋼琴上認真的按來按去,隻覺得可愛無比,心裡甜得發膩。上完課言喻文送小雅回家,她在後座無聊得很,就開始找他講話:“叔叔叔叔,你是怎麼認識我媽媽的啊!”言喻文微微一笑,回答道:“我跟你媽媽是同學,當然是上學的時候認識的。”“啊……這樣啊,那,”小雅又問,“你和媽媽認識有周琛哥哥多嗎?”言喻文沉默片刻才反問:“為什麼問這個?”“因為周琛哥哥說他認識媽媽很久很久了,可他都不知道我爸爸是誰!如果你認識得比他多好多好多,你肯定就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