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威嵐護著龍璟蹲在教堂後麵的野草叢裡，那男人也跟在他們身旁，從方才他們從教堂裡逃出來時科林的維護程度看，這人必是可薩羅卻家族現任首領斯利文·可薩羅卻無疑了，同時也是科林口中的救命恩人。科林正站在陣法中央，口中絮絮叨叨地念著旁人根本聽不清的咒語，淺藍透明的衝擊波自地底翻湧而起，照得四周一片明亮。然而眾人的影子越發粘稠，像一潭汙泥，隨時準備躍起吞噬自己的本體。齊威嵐抿唇皺眉，右手緊緊握住手腕上的軟劍，卻遲遲沒有動作。怨靈此刻還處於叫怨階段，沒有實體，生前所有痛苦的記憶一點點灌入它們的腦中，良知一點點泯滅其中，再由召喚者獻祭的怨氣凝成實體，成為報複的工具。“怨靈快凝聚成實體時，周身的磁場會對普通人的精神造成乾擾，所以一會兒無論看見什麼聽見什麼都不要相信，那都是他們為了攻陷人心使用的手段。”齊威嵐在龍璟耳邊輕聲囑咐著。科林念咒語的語速越來越快，額頭上開始滲出冷汗，而陣法的光芒卻越來越淡，顯然他根本無法控製這場召喚。四周的夜幕開始扭曲，像一個個浮於半空的漩渦，將旁邊的一切物體儘數吸入其中。齊威嵐看見那些逐漸擴大的漩渦，低聲咒罵一句：“果然還是不行嗎？”到底是一個漁村的人遭受毀滅性天災時心中的怨恨，更何況還有斯利文的血緣做為呼應，恐怕足以召喚出可薩羅卻家族死於那場巨變的全部成員。“星光做線，夜鬼織網，應我召喚，封世間不淨之物！”齊威嵐從褲兜裡掏出一疊符紙，撒向天空。符紙一張張飛向黑色漩渦，發出微弱的金光，阻止了那些漩渦繼續擴大。然而齊威嵐還沒來得及鬆口氣，科林忽然重重跪倒在地，一口黑血自喉間湧出，吐到地上。“大哥你逗我呢！就你這樣的還召喚怨靈，連叫怨這個階段都沒有撐過。”齊威嵐根本來不及扶他，幾步衝到陣中，接替科林的位置，像科林方才一般口中念念有詞。召喚怨靈分為叫怨、述情、同感三個階段，隻有三個階段都很好完成，沒有失控，才能驅使怨靈為自己所用，否則召喚者就會被怨靈吞噬，且怨靈也會變成殺戮機器為禍世間。一般說來，向齊威嵐這種一級天師，安穩渡過叫怨和述情階段是沒有問題的，至於第三個階段就全憑運氣。他本以為科林再怎麼樣也應該與他實力差不多，至少能夠完成三個階段的一半，他再來接替剩下的一半。沒想到是個弱雞，還敢亂用禁術。科林感激地看向齊威嵐，又轉頭去看一臉擔憂的龍璟以及旁邊掩不住興奮的斯利文。斯利文貪婪地看著周圍出現的異象，多年的夙願終於快要達成。而為了他的仇恨受到傷害的科林，在他眼中什麼都算不上。科林苦笑，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又在期待什麼呢。其實科林並非齊威嵐以為的那樣弱，相反他曾是意大利驅魔三局副統領，天賦過人，前途光明，唯一的不幸就是遇上了斯利文，還碰巧被他救了，身心從此深淪陷。前期收集怨氣，到底耗費了他太多精力，斯利文又不斷催促，完全不等科林休養恢複。龍璟不安地一直盯著齊威嵐不放，正撞上對方回頭安撫他的眼神，深邃而溫柔，宛如黎明的曙光，能夠驅散所有的黑暗。龍璟掏出手機，左上角信號上打了一個紅叉，看來也是受到了磁場影響。現在已經是早上六點多了，天邊卻沒有一點兒亮起的意思，也不知是對整個西西裡都造成了影響，還是隻是他們這附近小範圍區域。“靠！”齊威嵐突然罵了句，“科林，你要是還沒死，就給我想辦法把空間漩渦給封住。”龍璟這才發現，方才被齊威嵐封住的黑色漩渦不知何時已經掙開符紙，又開始吞納萬物且還有繼續擴大的趨勢。“我很久不帶符紙在身上了。”科林露出一抹慘笑，自從離開驅魔三局，他基本都待在斯利文身邊，基本沒再用過符紙。齊威嵐咬牙切齒到：“我這是倒了哪輩子黴，怎麼就遇上了你。”“這個，你可能得問問你自己了。”科林隱隱暗示著什麼。正忙著想辦法阻止事態擴大的齊威嵐沒有深想，他糾結地看著龍璟，幾度張口卻欲言又止。終於他下定決心：“龍璟，你幫幫科林。像我們初見那晚一樣，回想得到粉絲支持時的感動。”齊威嵐強大的占有欲，讓他發自心底地抗拒有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從龍璟那裡借走力量。可情況緊急，已經容不得他有太多私心。好在因為前些日子二人的CP粉以及微博上那夜照片圈的顏粉，龍璟身上的星光比初見時明亮了不少，助科林一臂之力是沒有問題的。“你應該知道，普通的星光對怨靈是沒有用的。”科林依舊跪坐在原地沒動。邪祟來源人的邪念，所以可以由人們心中聚集的信念來衝散和壓製。但怨氣不一樣，那是隱藏在人心底最黑暗的部分，隻靠粉絲對明星那淺層的支持和欣賞並不足以抗衡。“他可以的。你試試就知道了。”齊威嵐勾起嘴角，滿目自信。星光不過是載體，真正要用的是自抗型體質者心底未被沾染的純淨之力，天生天成，不帶一絲雜質。雖然不開心外人借用龍璟的力量，但非常時期非常手段，也來不及計較那麼多了。科林將信將疑，但眼下的情形已經容不得他再猶豫，四周的黑色漩渦擴大得快要連成一片將他們包圍，如果被那東西吞噬，就隻能在陰陽二界的夾縫裡流浪了。“借純靈之物，壓怨氣之形，縛！”科林迅速起身，右手淩空一揮，龍璟再次感受到身體裡湧出熱流，同樣很快消失，比第一次次更加炙熱幾分。“居然是自抗型體質！”科林驚歎道。自己運氣真不錯，不僅碰上了熱心（你確定？）的齊天師，還碰上自抗型體質的龍璟。一點點白光從龍璟的體內湧出，聚集於科林的右手處，隨即又分散開來，至各個漩渦點。黑色漩渦終於停止擴大，甚至還隱隱有縮小的趨勢。約莫小半個小時過去，黑色漩渦造成的空間扭曲一點點複原，留下一個個巴掌大的空洞，礙眼地停留在半空。隨著齊威嵐停下動作，空洞中開始流出粘稠的液體，分不清顏色，但空氣中開始彌散出血腥味，且愈漸濃鬱。滴落地麵的聲音聽得人一顫，血液流開來，稍微動下腳就能體會到地麵的黏糊感。龍璟忍不住乾嘔了一聲，劇組裡拍戲用的都是糖漿之類兌出的血，沒有腥味，饒是拍過不少吐血戲的他也受不住突然的嗅覺衝擊。科林和齊威嵐倒沒有太大反應，反而同時鬆了口氣，叫怨階段終於順利度過，接下來就是述情了。齊威嵐走到龍璟身邊，拍了拍他的背，這種生理反應他也幫不了龍璟什麼，隻能陪他慢慢習慣。若是以後自己真的同龍璟簽了魂契，少不了還會碰上比這更慘烈的情形。科林羨慕地看了二人一眼，認命般朝好奇地用手接血玩兒的斯利文身邊。“接下來就到你出場了。”所謂述情，既是怨靈述死時的不甘，也是血親之人述失去的悲痛。斯利文斜眼瞥了下科林，沒有答腔。整個流程科林在他耳邊重複過無數遍，斯利文早就不耐煩了。“好些了嗎？”龍璟漸漸平複下來，習慣了四周的血腥味兒，也就沒那麼難受了。他衝齊威嵐笑笑，示意自己沒事：“接下來呢？”周圍沒了漩渦，卻又有了黑洞，顯然他們一時半會兒走不出這個包圍圈。“還是需要繼續壓製，來自親人的共鳴，會讓怨靈更加躁動。”龍璟抿著唇，眼中帶著些許悲傷，也不知是來自怨靈的影響還是自心底為可薩羅卻家族的不幸而悲哀。一個古老而強大的家族，瞬間覆滅，背後不知有多少力量在推動。平日裡同他們交好的政客，借助過他們力量的高官，也許都是其中一員。而恩瑞塔隻是那唯一一個被放到明麵上的罷了。齊威嵐此刻好想將眼前人緊緊摟在懷中，隔絕現實裡的一切。這些無關的人不需要引你悲傷，不需要讓你為之痛心，你隻需要在我的目光所及之處，平安喜樂即可。一瞬間，從來果斷無畏的齊天師甚至產生了一絲猶豫和恐懼，猶豫是否應該將善良知性的龍璟拉入這個充滿血腥和黑暗的漩渦，恐懼日後龍璟會不會怪他，自己又會不會後悔。“沒問題的，對嗎？”龍璟偏頭對上齊威嵐漆黑的雙眸。齊威嵐眼中的糾結一閃而過，沒有任何人捕捉到。什麼時候起自己也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了，要是被白寧知道，不知又要怎麼嘲笑他了。“當然。”齊威嵐與龍璟相視一笑。天，也該亮了。論追美人的108種套路。相信他，依賴他，兩人並肩比單方保護更易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