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河推開擠了過來的“師兄們”,說道:“師兄剛剛不是說掌門在找我嗎?我現在就過去!”說完他便往主樓閣裡跑去,他要去看看大殿裡的那位掌門再下定論。被他甩在身後的“同門”遲疑了片刻,接著都想伸手抓住江安河,還好他一心想擺脫這群奇怪的“師兄”,沒有猶豫的動作使得江安河順利地離開他們的包圍圈,也幸好他沒有回頭,看不到那群人瞬間陰沉下來的詭異臉色。江安河一進大殿就看到那個背對著自己的熟悉身影,連忙開口道:“師尊……”身穿白色法袍的男人聽到聲音後轉過頭來,正是岑子越。然而等江安河看到他的神情後,更越發覺得詭異了。那個平時臉上總是波瀾不驚最多會帶點微笑的岑子越,此時可以用“怒發衝冠”這個詞來形容他的神情,“江安河,你是越來越大膽了。今日居然遲了一個時辰才來,你還有把我這個師尊放在眼裡嗎!”隨著這幾聲斥責,江安河懵懂的腦子終於轉過來彎了,他所見到的人絕對不是鳳棲樓的弟子和掌門。一切都應該是那陣白煙搞的鬼,他打量著這個頂著岑子越殼子但神態上卻分毫不像的人,居然敢用著師尊的樣貌來教訓自己,真是讓人惱火。“怎麼,難道你還心懷不忿?”冒牌岑子越見他臉色難看,還以為江安河隻是被訓斥之後心生不滿,“既然如此,那今日便不傳授予你術法要訣了,先罰你把殿前的石獅擦拭乾淨,不準使用術法。”他還等著江安河拒絕後可以進一步羞辱他,沒想到江安河雖然沉著臉,卻點點頭後一言不發地就往殿外走。江安河站在石獅旁沉思,自然不可能真的動手清理這對巨大的石獅,他在想,自己現在應該還在邪神地宮裡,隻不過陷入了幻境才會見到鳳棲樓和這群冒牌貨。可就算他知道這裡是幻境,卻想不出該如何脫離幻境,他本想出手攻擊那個頂著師尊殼子的人,卻發現技能還是被封鎖著,也無法召喚墨魂,看來那個無法使用靈氣的debuff還在,更加證明了自己還未離開邪神地宮。不過有一點讓江安河很納悶,這個陣法幻化出來的鳳棲樓雖然很逼真,幻境中的人卻讓他感到十分違和,其他同門就不說了,實際上他跟大家相處的時間也不是很多,但師尊可是與他朝夕相處的人,如果幻境的基礎是由他腦海中的印象來幻化的話,那冒牌貨與自己心目中的師尊性格也相差太多了。係統自然不可能神通廣大到知道每一個玩家的真實想法,如果對象是修真盟記錄在冊的修士,係統倒還有可能通過他們的生平捏造出一個比較符合實際的心魔幻境,但是江安河修煉時日尚短,這裡的係統隻是按照江安河在遊戲中的經曆:拜入鳳棲樓不久,修為提升很快,又被從不收徒的掌門破格收為親傳徒弟,由此捏造了一個同門妒忌掌門嚴苛的幻境,想借機動搖江安河的內心,隻是這設置出來的情景與江安河內心的認知相差太遠,才會這麼快讓他發現不妥。江安河心知這種幻境陣法都是有陣眼的,隻要找到陣眼並破壞它,就能脫離幻境了。那麼問題來了,陣眼要怎麼找?因為江安河並沒有受過全方位的修真教育,所以無論是術算一道還是觀氣之法,他統統不會,更何況是找一個幻境的陣眼,看來有必要讓師尊給自己開開小灶惡補一下這些知識了。當務之急還是要儘快找到脫離幻境的辦法,不知道陷入幻境的自己是不是像被石化一樣呆立在原地,抑或是像鬼打牆一樣在地宮裡瞎跑,後者存在一定的撞牆可能性和危險性。開始發散思維的江安河不自覺地把手放在旁邊的石獅上摳摸,這石獅雕刻得十分細致,身上的鬃毛被一根根地刻畫出來,江安河便在那些鬃毛的縫隙中劃來劃去的,他沒有注意到石雕上有些比較尖銳的突起,冷不丁就被戳破了手指,滲出了幾滴血珠,在石獅身上留下了數點微不可見的殷紅。“嘶!”突如其來的刺痛讓江安河不再沉思,他把手指放入口中嘬了幾下,明白再怎麼思考陣眼也不會擺在自己麵前,還是要在這幻境中尋找一番才是,他看手指不再流血,便甩了甩手離開主樓閣,一點也沒有返回大殿看那個冒牌師尊的想法。一路上避開那些左顧右盼的“同門”,江安河很快就摸到了鳳棲樓駐地的邊緣,等他沿著邊緣繞了一圈後,發現邊緣豎立著一道看不見摸得著的空氣牆,江安河能看到遠處綠意盎然的森林,卻永遠也無法走到那裡去。“那麼現在確定,幻境的範圍就是整個鳳棲樓。”江安河有點頭疼,範圍太大了,如果想要從中找出陣眼的話不知得花費多長時間,更何況陣眼是圓是扁、是人是物都不得而知,尋找的難度有點高。“好吧,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他喃喃自語,“假設陣眼就在整個幻境的正中心的話……”江安河拿出青銅劍,在地上虛虛畫了個不規則的圈,又刻了幾個符號充當建築的標記,直到他憑借著之前摸索駐地的記憶標刻出大致樓閣的位置後,他無奈地發現中心點果然是主樓閣。雖然之前已經想到這一點了,可是江安河一想到正待在主樓閣裡的那個冒牌師尊,心中就會湧現一股莫名的怒氣,就好像開開心心地去吃烤串,結果發現店家用的原材料都是過期偽劣的肉類,還要被人教訓說你怎麼不尊重我們這些劣質烤肉!真是想想就覺得惡心啊。可再怎麼覺得不舒服,江安河還是得硬著頭皮回去主樓閣,這次他留了個心眼,走到主樓閣第二層的時候,便拐過樓梯口,結果還是一頭撞在了空氣牆上。江安河摸了摸額頭,又去三、四層試了一下,果然都過不去,雖然沒有去六層以上的地方試一試,但他相信結果都是一樣的,這樣一來,整棟主樓閣可以自由行動的地方就隻剩下樓梯和五層的大殿了。再加上他看見那些徘徊在主樓閣附近卻一個都沒進入到這裡的“同門們”,基本上就可以認定主樓閣中的大殿的確是這個幻境中較為特殊的地方。江安河在即將踏入大殿之前,先把青銅劍握在了手中,在失去靈氣的這段時間裡,這把劍可能是他能夠輸出的唯一希望了,同時他也是為了能在對冒牌貨忍無可忍之時,可以搶先把他捅個對穿。“嗯?你去了這麼長時間,該不會是去偷懶了吧?”熟悉的聲音少了那份從容淡定,成功地讓江安河握緊了劍柄,但他沒有回應,隻是抓緊時間打量大殿上的擺設,觀察哪裡有不對勁的地方,也許那就是陣眼所在。那個白袍修士正在伏案作畫,見江安河進來後才放下畫筆,然而見對方一直東張西望,沒把自己當回事,他皺了皺眉道:“看來今日你是打定主意要忤逆為師了!”江安河聽到最後的幾個字才把目光放到這個人身上,卻見他的掌心不斷凝聚著光點,似乎打算出手教訓自己一頓。江安河心頭一驚,轉身躲到一根三人合抱的大柱子後麵,難道幻境裡衍生的人物可以使用術法?這下可有點棘手了,他原本還以為這個debuff是敵我雙方共用的。“怎麼?現在才開始怕了,那可有點晚了。”“嗒”、“嗒”的腳步聲昭示著它的主人離自己越來越近,江安河隻覺得背後的冷汗都要冒出來了,他看著手裡的青銅劍,思考現在撲出去拚個你死我活、哦不,這個有點太樂觀了,拚個魚死網破應該還是可以的,雖然更大的可能性是自己根本傷不了對方分毫。“江安河,還是乖乖地出來接受為師的懲罰吧,這樣我或許會考慮下手輕一點哦。”感覺這個人已經完全拋棄師尊的人設了,哦你個頭啊。江安河在腦子裡不合時宜地開始吐槽,實際上他一緊張就會這樣,連自己都控製不了這一行為,不過這樣也好過大腦一片空白,至少他還能留心周圍的環境,以及敵人的距離。“嘖,那就到此為止。”贗品岑子越的耐心終於被磨光了,他掌心中的光球飛速地砸向大柱子,直接將其打成碎石,柱子“轟隆”一聲地倒塌,揚起了漫天灰塵。他看著被碎石掩埋的地方,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哼,沒想到……”他的話被胸口尖銳的疼痛打斷,贗品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穿胸而過的青銅劍,咳出了兩口殷紅的血。“我也沒想到。”沒想到自己能趕在術法到位之前搶先一個驢打滾離開原位、後又借著煙塵偷偷繞到道士背後的江安河握緊劍柄,又往前送了幾分,道士因此一個踉蹌地栽倒在地,他看著不停喘著粗氣的江安河,無視還插在身上的青銅劍,頂著一嘴巴血哈哈大笑:“哈哈哈,沒想到、沒想到你居然弑師,江安河……”“不!你不是我的師尊!”江安河終於把心中的這句話喊了出來,他死死地盯著倒在地上的男人,卻無法將他現在狼狽的模樣和自己的師尊聯係起來。四周漸漸湧起了白煙,贗品的聲音卻仍在江安河的耳邊響起:“不,你終有一天會麵對同樣的場麵,做出同樣的選擇。這不是一個幻境,而是命運給你的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