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離開鳳棲樓,待看到熟悉的大金魚時,江安河才想起來掛在自己腰間的水球,他捧起來看了一眼,裡麵的小金魚仍然自顧自地玩得開心。“師尊,不需要給它喂食物嗎?”江安河捧著水球,好奇地問道。如果要喂的話,應該喂什麼?小蟲子?魚食?“它隻是畫扇中的一縷墨氣,隻要我靈氣不絕,它就會一直存在。”岑子越見徒弟對一條小金魚如此上心,覺得江安河真的還是個小孩子,不由露出了點笑容。江安河點頭應了一聲,墨魂隻是死物,可它看上去跟活的金魚又沒有什麼區彆,而且某一層麵上它還能代表著某條鮮活的生命。江安河看著在水裡遊蕩的小金魚,喃喃地說道:“那小魚你可一定要好好地活著呀。”耀眼的陽光照射在墨色的金魚鱗片上,卻沒有折射出半點光線,似乎都被黑黑的魚鱗吸收了。江安河被日光曬得昏昏沉沉的,他已經一個晚上沒有休息了,而且到現在為止他隻喝了杯熱茶,簡直又餓又困。之前跟著秦琴在鳳棲樓裡逛來逛去時他還挺精神的,然而新鮮勁一過,疲憊感就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甚至蓋過了饑餓帶來的胃部灼燒感。再被這熱乎乎的陽光一曬,江安河坐在金魚上開始打起了瞌睡,坐姿也漸漸地有點歪。在江安河即將徹底睡過去時,迷迷糊糊之間他被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漿糊一般的腦袋已經不足以支持江安河分析現在的狀況了,鼻間縈繞的一陣清淡冷香讓他很快沉進了甜美的夢鄉。如果江安河能以第三人稱的視角看見此情此景,一定會激動到捶胸頓足。等到江安河醒過來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橙紅色的夕陽被擋在了層層窗簾外,室內的光線有些昏暗,江安河懵了一會才發現自己睡在家裡臥室的床上。他揉了揉額頭,夢裡出現的場景還十分清晰。在夢中,他變成了威風凜凜的持劍修士,跟師尊一起把那些看不清身形麵目的妖魔追殺殆儘。當二人殺得好不痛快時,畫麵一轉,岑子越麵色悲痛地對自己說:“我身患不治之症,不能再拖累你了!”說著他的身體變成米其林輪胎人的樣子,而且一圈圈的肌肉上布滿了破洞,正“嗤嗤”地漏著氣。夢裡的江安河驚呆了,還未等他說什麼,一個小了一號也在漏氣的米其林輪胎人躥了出來,抱著岑子越就喊“爸爸”。兩個輪胎人抱頭痛哭。結果那小一號的人轉過臉,赫然是秦琴的臉。這都什麼鬼!江安河嚇得驚醒過來,雖然夢裡的其它內容記不太清楚了,但那個漏著氣的輪胎人實在是太驚悚了,江安河揉著額頭,企圖把它揉出自己的腦海。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看來今天自己的心神全都被秦琴所講的往事占據了。但是其它的內容江安河還可以理解,唯獨是那聲“爸爸”……給秦琴長老頗具欺騙性的外表點根蠟燭。屋子裡靜悄悄的,岑子越好像並不在這兒,江安河摸了摸自己肚子,已經癟得有點不像話了,他便翻身下床,想先去煮個麵祭下五臟府。這時他看見床頭的櫃子上有一隻發著微光的小紙鶴。很明顯這是岑子越留下的,因為紙鶴的翅膀上還有一個小小的“岑”字。當江安河碰到紙鶴時,那隻紙鶴緩緩地自行舒展開來,變成了一張信紙漂浮著,上麵寫著岑子越的留言。留言非常簡短,隻有一句話:速速處理好事情,明晚來接你。岑。附在紙張上麵的金光漸漸變淡,直至消失,那紙也就失去了浮力,落在了床頭櫃上。江安河拿起它,發覺這張紙好像帶著一陣淡淡的清香,他總覺得這股冷香有點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聞過。既然想不到,他也就放棄去思考這個問題了,江安河把紙張小心翼翼地疊起來,放進了自己隨身攜帶的錢包裡。江安河一邊心情頗好地哼著小曲兒,一邊手腳麻利地把自己喂飽後又收拾了一下行李,其實他要帶的東西也不多,也就幾件衣物、一兩個電子產品,還有一些父母留下的東西也必須得帶著。他還把小粉也裝了進去,雖然鳳棲樓那邊有遊戲艙可以用,但他是不會拋棄小粉的!接著他便在家裡邊走來走去,想看看會不會落下什麼東西。江安河停在了書架前,其實這裡麵有很多書都是他的心頭好,當然書架上也有如《家電維修大全》這種他壓根沒看過的莫名存在。但是想要都帶走好像不太現實,隻能等到明晚看能不能讓師尊來個袖裡乾坤把書架也帶上了。想了一圈,覺得自己應當沒有落下什麼,江安河又分彆發了短信給房東和老板,約了他們明天結清房租和交接工作。完成了一半的任務,江安河就心安理得地去睡覺了,第二天還要早起去公司。他把水球放在枕頭邊,跟小金魚道了聲晚安後,祈禱自己不要再做奇奇怪怪的夢,便陷進柔軟的被窩裡入眠了。第二天的事情辦得也很順利,老板雖然責怪江安河突然辭職,但也沒過多刁難,還把當月的工資結給了他。畢竟他才剛畢業工作沒多久,多的是能取代他崗位的人。傍晚房東來了一趟,檢查了房子裡的各種設施,看完覺得都挺完好的,也就不和江安河收違約金了,不過剩餘的月租雖然可以退,但押金卻是不可能還給他的。江安河根本不知道岑子越多晚才會到,還得向房東請求待到明天早上。至於押金的話,說實話,江安河感覺修真的大門向自己打開後,他還頗有幾分“視金錢如糞土”的氣概了。最後的最後,江安河打開手機,在朋友圈、微博、空間等一切使用過的社交軟件上,發布了一條消息,表示自己要去遊曆祖國大好河山了,朋友們聯絡不到自己的話是很正常的。雖說會突然想起來要找自己敘敘舊的朋友很少,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先給他們打個預防針吧。忙完這些事,江安河癱在沙發上,一邊等著岑子越一邊無聊地拿起手機刷熱門微博。等到岑子越乘著夜風而來時,他已經靠在沙發裡睡著了。岑子越站在沙發邊,低頭盯著徒弟的睡顏看了一會,顯然這會兒金魚不怎麼適用,而自己也不能總像上次那樣全程抱著徒弟。他沉吟了片刻,想到上次在修真盟看到的雲朵椅子,便決定是它了。***布滿星辰的夜空中,一大朵墨色的雲正飄往它的目的地。若是地上有誰看見了它,怕是會誤以為烏雲蔽空要下雨了。雲朵看上去十分鬆軟,但實際上它載著兩個人,一個行李箱,以及一個大書架。雖然江安河此刻身在睡夢中,無法詢問岑子越能否帶上這堆書,但明顯岑子越自身對它們也抱有十分濃厚的興趣。江安河蜷縮在雲的中心,整個人往軟綿綿的雲裡沉去,感覺十分舒服,以至於他壓根沒有打算醒過來。他的意識還沉浸在黑甜的夢境中。岑子越一會看看手中的書,一會看看翻了個身的江安河,江安河翻身時幅度挺大的,但是這雲朵的構造不會讓他有滑落的危險,不管他怎麼滾,都能安穩地回到雲朵的中心去。還是蠻好用的,不枉我廢了點墨水,岑子越心想。於是江安河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時,就驚覺自己已經連同行李書架被搬到了鳳棲樓第四層的房間裡。他從床上翻下來時,第一眼看到的既不是那個原汁原味的書架,也不是坐在房間裡看書喝茶的岑子越。而是那一台閃耀著誘人光芒的遊戲艙!江安河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岑子越見他快把臉都貼上去了,他放下書走過去,抓著江安河的衣領把他拉了起來。“啊?師尊……”江安河有點不好意思,但眼睛還是不住地往右下方撇去。那可是遊戲艙誒!雖然從秦琴那裡得知修真界基本人手一台,但此刻幸福來得太快,江安河還是沒能控製住自己,他已經忘了收拾行李時對小粉許下的誓言。“怎麼,剛拜入我門下,就想著玩遊戲?”岑子越挑著眉,盯著他似笑非笑地說道:“等你築基了才可以用它。”還未進入練氣期的江安河隻能哭喪著臉答道:“是。”他心裡不舍地對遊戲艙告彆:親愛的小艙,一定要等我啊!“今天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辦,過後你才算是真正的鳳棲樓弟子。”岑子越牽起他的手,掐了個字訣,“且隨我來。”江安河一晃神,便被帶到了一座祠堂前。這祠堂外沒有任何的裝飾,門前連牌匾都沒掛。“這裡是第六層,我帶你來見見鳳棲樓的先輩們。”岑子越推開門,領著江安河走了進去。祠堂的過道裡點著幾盞長明燈,顯得有點昏暗,江安河隻覺得這裡麵陰風陣陣有些陰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他借著燈光,看見牆壁上塗滿了壁畫,江安河粗粗看了幾幅,記錄的應該是鳳棲樓自建立以來所發生的各種大事。但是在過道的儘頭,最後的那一幅壁畫卻是一片空白。江安河有些疑惑,但此時十分靜謐,冒然發出聲音會顯得突兀,他隻能跟緊了岑子越,往祠堂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