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著安冉睡著,米桐借著小墨的法力回了上神的彆墅。房間桌子上,米桐拿自己的包的時候,驚訝地發現那個路易威登的錢夾已經放在原來的位置了。不知道為什麼,她看著錢夾子,心裡忽然有點不是滋味。米桐洗澡準備睡覺。為了照顧安冉,她已經兩天沒有脫下過衣服好好睡一覺了。她習慣性地給自己打上泡沫,手觸到後背的時候,忽然沒來由地疼了一下。米桐隨便洗了洗,衝掉身上的泡沫,在鏡子裡,她看見自己的腰的右側和左肋下緣有兩片明顯的淤青,細細看來,似乎是手指的形狀。這是怎麼回事?米桐仔細想了想,並沒有碰撞過什麼東西,更何況受傷的位置這麼敏感。莫非是……米桐心中的火氣蹭地一下竄起來,她穿上睡衣立馬去敲越朗的門。“乾嘛?”越朗打開門,睡眼朦朧地看著她。上神一向作息良好,這個點,他本來已經睡下一個小時了。“你是不是對我……”米桐本想控訴一下越朗的可恥行徑,但話到嘴邊卻又羞恥得說不出來。“我……”她指著自己的後背,幾乎要哭出來。越朗通過靈玉已經知道她想要說什麼了,他這才想起來前天晚上米桐魔毒發作的時候,自己為了不讓她的手在自己身上亂摸也是廢了不小的力氣,這些淤青,可能就是那時候自己手上力氣太大弄上去的。上神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塊“草莓印”,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你好歹是個神仙,不帶這麼欺負人的。”米桐羞憤地逃走。越朗本來想跟上去,但這樣隻會越來越說不清楚。跟她攤牌,講她中毒之後如何“狂野”嗎?人家也不過是個二十二歲的小姑娘,上神可不想給人留下什麼心理陰影。不知道過了多久,越朗通過留在靈玉裡的一半仙元感知到米桐已經進入了香甜的夢鄉。於是他躡手躡腳地穿牆而入,看見米桐正趴在被子上睡得正酣。睡姿這麼不好看,也不怕著涼。越朗正欲幫她翻個身蓋上被子,忽然,一雙綠幽幽的眼睛從暗處直直地看過來。小墨從書架上的鳥窩裡站起來,一副慍怒的凶狠模樣。越朗有點心虛,隨手使了個法術,讓它陷入沉睡,又給它蒙上了一塊黑布掩耳盜鈴。輕輕解開米桐的睡衣,背上的淤青的確很深。上神掏出仙藥倒在手上打勻。等到冰涼的藥膏在掌心體溫的作用下漸漸沒那麼刺激,越朗才用手指沾著給她上藥。藥膏沁入肌膚,有種清涼舒爽的感覺。米桐伸了個懶腰,腿一下子踢到越朗手上。越朗很自然地握住她象牙色纖細的腳踝,鬼使神差地撓了撓她的腳心。米桐在睡夢中咯咯笑了起來,這笑聲,讓越朗想起小時候在天宮,他和鸞兮還是孩子時也這麼玩鬨過。後來,兩個人慢慢長大了,自己又經曆過流放貶謫,等再回來,鸞兮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天宮規矩森嚴,從此,他們不再像從前那麼親近過。鸞兮,幾乎所有的歡樂和苦痛,就繞不開她。越朗將米桐抱進被子裡,心神忽然恍惚了一下。片刻,他忽然釋懷,一切都是因為鸞兮而起,自己對米桐曾有過的所有溫柔的感覺,除卻是因為對她殘魂短壽的一點憐憫,也僅僅出於她很可能是鸞兮仙子轉世的緣故吧。也許是應該放下的時候了。他關上門,三生石的碎片尚未成功找回,他身為一個上神,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至於心底那些柔軟的依戀,也許原本就不該存在。我到底是個絕情滅愛之神。越朗將一根姻緣紅線係到自己的手腕上,就像從前重複過無數遍的情景一樣,那紅線果然燃起一團明黃色的火焰,頃刻間就化為焦黑的碎屑儘數落到地板上。誰能想到,天地間給無數人送去愛情和姻緣的媒神月老,他自己卻早早便被斬儘塵緣,注定要孤獨一生一世。地下岩穴裡,做法用的紅燭還亮著,蒼遊打開甕,驚訝地發現蚴魔分體竟然一動不動。總不能是陷入睡眠吧,他忍不住找了根毒刺撥了撥,那蚴魔忽然化作一團濁氣消散在搖曳的燭火中。死了?蒼遊再看,發現那片傀儡葉片人也消失了,留在甕中的隻是一個拙劣的仿製品。誰動了他的法陣!淩瀟走過來,“啪”地給了他一耳光:“沒用的東西,這點事都辦不好。”“彆動!”蒼遊沒在意臉上火辣辣的巴掌印,轉到她身後施以魔力,隨著一道金光崩開,傀儡葉片人竟然從淩瀟背上落下來。“這是怎麼回事?”淩瀟揪著蒼遊的衣領,氣得原本妖冶的五官都快扭曲了。傀儡葉片人本來是按指令做事的,要是被貼到彆人身上,原來的指令就會失效,改而被貼的人做什麼,葉片人控製著的苦主也會渾渾噩噩地照辦。那天淩瀟高興,就和蒼遊翻雲覆雨了一回,葉片傀儡被人隱在她背上,兩個正在興頭上的蛇妖都沒注意。米桐那夜的反常行為正是跟著淩瀟學的,隻可惜越朗畢竟是個矜持的上神,沒讓她有機會完全施展拳腳。“是不是那隻該死的香狸?”淩瀟忽然想到除了小香狸,並不曾又彆的人撞破過他們的法術,“下次逮到她,我一定要把她剝皮抽筋,叫她挫骨揚灰永世不得超生!”“這手法不像是魔族人乾的。”蒼遊勸解道,“也許不是她。”蒼遊悄無聲息地燒掉那片傀儡葉片,他已經看到葉片背麵歪歪扭扭寫著的六個大字“臭淩霄,大笨蛋”,的確是香狸公主的筆跡。小香狸自己的確沒有這麼大的本事瞞過蛇妖淩瀟搞破壞,不過豹貓是精靈,他修仙,仙法施在妖魔身上的確不容易解。小香狸原意隻想叫淩瀟出出臭,程度大概也就像小孩子給彆的孩子背後貼豬頭一樣,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影響。由於蒼遊的刻意隱瞞,淩瀟沒有找到實質性的證據,但她已經恨上了小香狸,即使她隻是一個小孩子。“我覺得那隻臭蛇妖肯定已經得到教訓了吧。”小豹貓一邊烤著兔子腿,一邊說。“你不準罵蛇妖,蒼遊哥哥也是蛇妖,但他是好人。”小香狸一把搶過他剛烤好的兔子肉,有些不開心。小姑娘的十句話裡一定有九句話是在誇她的蒼遊哥哥,剩下一句則是用來反駁彆人的汙蔑。明明是順著她的意思說,還要被懟很慘,小豹貓噘著嘴有些不滿,看來百靈鳥姐姐說“女人心,海底針”的話是真的。“不說這個。”小豹貓神氣地說,“你就說我的仙術是不是超級棒?”小香狸啃兔子腿啃得正開心,“還行吧。”趁豹貓自我陶醉中,香狸公主“吧唧”一口親過去,在他少年紅潤的臉蛋兒上印上一個油乎乎的吻。小豹貓愣住了,片刻,小臉兒立即紅透了,捂著臉不好意思見人。小香狸倒是沒什麼不一樣的感覺,笑嘻嘻地看他在地上打滾兒撒歡兒。“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小豹貓一邊殷勤地烤著餘下的兔肉,一邊用那雙水晶一般澄澈的大眼睛天真地看著她。“我沒有名字。”小香狸用爪背擦了擦油嘖嘖的小嘴兒,神情忽然黯淡下去。她一出生母親就難產而死,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從小到大幾乎沒有得到過任何關愛,甚至,連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都不曾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