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款4時到賬,也就是說自己隻要再撐兩天就好了。米桐坐在食堂開心地想,苦日子終於要到頭了!那繳了智商稅的8000塊,本來是她留作生活費和找工作的車馬費,自從換了課程,自己就一直在特困線上下掙紮,甚至每況愈下。最近幾天,她都不敢再跟室友一起吃飯,不然她們又要說:“你怎麼能這麼虐待自己?”“不然我們借給你好啦,不著急還的。”她們都是好心,可是之前姥姥生病早就欠下太多人情了,實在太不好意思了。現在是午餐時間,米桐看著她麵前那個孤零零、連配菜都沒有的乾饅頭,自我催眠道:“富含大量麥芽糖,越吃越甜。”而後撕下一塊塞進嘴裡,費力地咀嚼起來。太乾了哽了很久實在咽不下去,米桐戴上口罩,貓著腰跑到免費粥車旁,剛盛了一勺,就聽見路過的食堂阿姨一聲長歎:“唉,小姑娘,不然我給你在窗口找個工作吧?”果然早中晚連續蹭粥一個星期,阿姨都看不下去了。捂這麼嚴實都被認出來了,米桐摘下口罩,尷尬地笑笑,端著粥迅速溜走。兩天過去了,米桐查查卡,依然空空如也。正當她準備打電話過去詢問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進來。“你好,請問是米桐女士嗎?”“我是。”“是這樣的,之前許諾您的那個崗位最近不缺人了,所以要向您說聲抱歉了,實在不好意思,請您見諒。謝謝!”“喂……”根本不給回複的機會,對方就“啪”一聲掛掉了電話。接著像約好了一樣,剩下兩個offer也這樣毫無預兆地跟她說了bye-bye。短短十分鐘之內,三個工作機會都沒有了,米桐一下子懵了。這是怎麼回事?米桐想起自己熬夜做項目、通宵準備競賽和考試的那些日日夜夜,一陣酸楚湧上心頭。她瘋狂地回想,但是沒明白過來自己到底哪些地方做錯了。再打電話過去追問,對方公司員工也都支支吾吾說不明白。這樣的境遇,倒像是被封殺了一般。“封殺!”米桐猛然想起那天自己被堵在越氏集團的電梯裡,那個男人一字一頓地對自己說:“那麼,祝你好運。”當時他的表情明顯是不屑的,還帶著嘲諷。難道是他搞的鬼?米桐抓起包就出了門。CBD黃金位置的一整棟樓都是越氏集團的,米桐第一次來還是兩天前來要求退費時。一開始,她以為坑了自己8000塊錢的月老婚戀公司是個皮包婚介所,卻沒想到竟然是在這麼豪華的地段,問了前台才知道還是京都大名鼎鼎的獨角獸企業越氏集團的子公司。當時米桐還想大公司肯定有保障,不過現在看來,自己還是太年輕,被人耍得團團轉都不知道。她衝向前台,氣喘籲籲地問前台“越總”辦公室在哪。前台小姐打量了一下她的穿著,職業性地一笑:“集團有兩位越總,一位是總裁,一位是總經理,您要找的是哪位?”米桐愣了一下,心想自己倒是疏忽了,立即掏出手機發揮高效搜索特長,一分鐘後,她指著手機上的照片惡狠狠地說:“就是他,越朗!”“不好意思,女士,見總裁是要先預約的。”前台小姐又是一笑,禮貌地拒絕了她。看來從她嘴裡是問不出來什麼了,米桐又搜索了好多遍,依然沒有結果。越氏把總裁藏得這麼深的嗎?怕不是很多人都像自己這樣想暴揍他一頓吧?米桐越來越確信自己三個煮熟了的offer飛了,和遲遲不到的退費都跟越朗這個家夥脫不了乾係。她氣衝衝地登上電梯,奇怪的是,現在正是下午上班時間,原本應該滿滿當當的電梯上竟然隻有她一個人。她想起上次的遭遇,感到一陣惡寒,便裹緊了外套。“很冷嗎?”背後突然傳過來一個低沉的男聲。又是他!米桐捂住嘴才沒使自己叫出聲來,她轉過身,手腳冰涼,聲音都打著顫:“你到底是什麼人?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是人?”“你很聰明嘛。”越朗微微一笑,伸出手輕輕挑起她的下巴。“好久不見。”他仔細端詳著她的臉,深深歎了一口氣,語氣竟然帶了幾分傷感。昨天匆匆忙忙,都沒來得及好好看看她。22歲的年齡,跟鸞兮消失的時間正好吻合。他手一揮,米桐眼中的黑色美瞳立即脫落下來,顯出一對一棕一紫的天生異瞳。“果然。”越朗輕聲感慨,驗證了自己心中的猜測。塵緣鏡本身沒有魂魄,入輪回必須借力他人,變成凡人的眼睛也不足為奇。如此看來,便是跟眼前這個女孩兒的紫色右瞳融為一體。米桐打掉他的手,嫌棄地擦了擦自己的下巴,質問道:“我的工作還有我的錢,都是你乾的對不對?”“來我的公司不好嗎?”越朗並不直接回答,“你一個應屆生,能有多好的待遇?我能開給你的工資會遠超平均水平。”“你憑什麼威脅我?”威逼利誘尚未見效,米桐的眼裡頓時盈滿了淚水,“我到底怎麼得罪你了?”越朗愣住了,直男總裁並未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任何不妥。“是不是因為黑你們內網的事?”米桐淚眼汪汪地追問,“我向你們道歉行不行?賠款也行,求你不要封殺我,我真的很需要這些工作!”“彆哭了,”越朗有些嫌棄地皺皺眉頭,還是好心地從西裝口袋裡掏出手帕,示意她擦擦臉,“我給你找個比這些都好的差事。月薪兩萬,獎金另算,怎麼樣?”“什麼工作?”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兩萬塊真的不少了,米桐腫著眼泡,不得不借坡下驢。“分手大師,專業拆婚。”越朗不懷好意地笑了,眉宇間竟然閃現出幾分孩童般的淘氣。說起來,越朗在天上做了那麼多年月老,促成的姻緣少說也有上百萬對,職業道德還是很高的。斬人情緣這種事,他本來是不願做的,畢竟是要受反噬的。第一次從太白金星口中聽他轉述天帝的這項任命,他亦是十分抵觸,不過為了能繼續留在凡間尋找鸞兮,縱是自由慣了的上神,也不得不照辦。不給米桐猶豫的機會,越朗拉著她就進了總裁辦公室,從抽屜中拿出一份準備好了的合同,讓她簽字。籠子裡的八哥一見米桐進來,就“嗚哩哇啦”地撲騰起來,兩隻鳥眼睛瞪得猩紅,頃刻間落下了不少黑羽。隻可惜籠子被加了仙法,它再想掙脫就沒那麼容易了。越朗得意地看著那隻不得誌的八哥,罵了一句:“蠢鳥!”“好啊,你早就預謀好了的!”米桐哭哭啼啼地讀著條款,兩隻眼睛腫得像熟透了的桃子。越朗也不解釋,隻是又強調了一遍:“在哪兒工作不是工作?隻要你乖乖聽話,每月兩萬隻多不少。”說罷又幽幽一笑。米桐依然有些遲疑,拿著筆磨磨蹭蹭不肯簽字。“你姥姥天天待在養老院,每月要交不少錢吧?”越朗坐在桌上審視著她,雙臂抱在胸前,一副誌在必得的模樣。“你查我?”米桐“啪”地扔下筆,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心想自己一個普普通通即將畢業的學生,怎麼會無緣無故被他們這種級彆的有錢人盯上。狗血電視劇的情節忽然湧進腦子裡,米桐偷偷從包裡摸出一麵小鏡子,看著鏡子裡那張素顏帶著淚痕的臉,捯飭捯飭也能算是清秀可人,但怎麼看也不像是……能讓高富帥一見鐘情、一眼萬年的類型。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早早淪為孤兒的米桐自然不會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但還是戰戰兢兢地說:“那個,我其實有喜歡的人了……”她想著許北吟那張俊朗的臉,忽然借到了幾分底氣。“你想什麼呢?”見她沒頭沒腦這樣說,越朗的耳朵驀地紅了紅,立即搶白道,“我們越氏是正經公司!”果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太丟臉了!米桐心中有愧,紅著臉飛快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很好,明天就開始上班吧。”越朗收起合同,甩給她一張員工卡。米桐怯怯收了卡,走到門邊上時忍不住回頭問了一句:“越總連我這麼慘的窮鬼都要剝削?您的良心真的不會痛嗎?”“不好意思,”越朗懶洋洋靠在椅背上品著咖啡,神情頗有些得意,“良心這種東西,我是沒有的。”米桐走後,一直坐在沙發上的越宸現了身。越朗見他淺笑不語,追問原因。“我真羨慕叔父,”越宸站起身望著窗外CBD繁華的景象,臉色忽然黯淡下去,隻喃喃地說,“若是我等的人出現了,希望也能有這般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