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山上跳了下去。江博閉著眼睛開始祈禱下輩子投胎到個好人家。沈陵豫自己輕巧地落了地,卻把江博一把扔在了地上。“要死回去死,彆臟了彆人家的院子。”沈陵豫開口便嫌棄。“師父,能不能彆這麼埋汰我……”江博哭喪著臉從地上爬起來,“您飛就飛吧,彆把我跟個啥似的往地上懟啊……”江博是沈陵豫一眾徒弟中唯一一個知道他身份的人。江博曾哭喊著要沈陵豫收他為徒,沈陵豫沒答應。江博憑借著自己的厚臉皮,硬是留在醫館幫沈陵豫打下手,跟在沈陵豫屁股後麵乾這乾那,弄得沈陵豫已經拉不下臉來轟他走了。於是沈陵豫才點化他,將他收作自己的徒弟。這樣說來,江博是沈陵豫正兒八經在天上記錄在冊的徒弟。不然也就不會帶他來拖這個後腿。“飛咒交給你你沒學會,倒是我的不是了。”沈陵豫道。“……不敢。”沈陵豫一語戳破,江博也不敢反駁。江博拍了拍身上的土,抬頭看了看跳下的那座山頭,又看了看沈陵豫,“師父,咱們跳下來了,那怪物會不會也追過來啊。”“會。所以現在趕緊離開此地,彆給彆人招來禍端。”說完,沈陵豫便邁開步找出口去。江博跟在沈陵豫身後,悄悄地走著。兩人在這宅子中繞了老大半天,仍然是沒出得去。江博叉著腰,憤然說道,“有錢人都喜歡這麼玩兒?有毛病吧?”沈陵豫看了看周圍,突然指著一棵樹問江博,“那棵樹之前我們是不是見過?”江博順著他指的方向瞅了一眼,一拍腦門,說道,“這不就是我們剛進來的地方,咱們繞回來了?”“不是咱們繞,是有人讓咱們繞。”沈陵豫淡淡地說,“讓你帶的東西呢?”“帶著呢。”江博從懷裡掏出幾張黃符紙,按照沈陵豫的意思貼在旁邊的幾根柱子上。沈陵豫默念破咒,將那幾張黃符紙點著。頓時兩人腳下升起一陣光,身邊的景象慢慢化去,本來的地方露出來。黃符紙燃儘後,光芒散去,沈陵豫才看清了周圍的模樣。此刻沈陵豫和江博身處屋中,不知是誰設了迷陣,兩人誤入,這才被困。沈陵豫手中亮起熒光,打量著這屋子裡的布置,江博則悄悄開窗觀察。屋裡的香味像是一早就散開的,沈陵豫仔細聞了一下,這是安息香的味道。嗯?等等?沈陵豫猛然回神。安息香?沈陵豫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頭看著那拉的嚴嚴實實的帷帳。不知不覺,沈陵豫悄悄地撩起帷帳的一角,往裡探去。一個人躺在床上,看上去是睡熟了。沈陵豫走了進去,借著手中那點點熒光,看清了床上的人。要命,竟是蘇逸休。沈陵豫心中一緊,生怕出什麼意外。他伸手去摸蘇逸休的額頭,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冰冷,體溫倒是升回了不少。看來這三日養得不錯。沈陵豫看著蘇逸休的睡顏,心中倏地有了一絲碰撞。突然間,腦內出現一些混亂不堪的記憶,一個模糊的人影一閃而過。沈陵豫捂住腦袋,吸了口氣。不想這一舉動驚醒了蘇逸休,閉著的眼睛慢慢睜開。“誰啊……”“不好了師父!”江博在外麵大叫,“追來了追來了!”“啊?什麼……追……”蘇逸休模模糊糊聽到有人在喊。“躲起來!”沈陵豫剛叫出聲,江博立刻匿了身影,連氣息都藏的一絲不漏。江博你這天殺的!除妖的本事沒有,躲倒是躲得溜溜兒熟!沈陵豫心中暗罵。眼看攝魂花煞越來越近,馬上就要進來了。沈陵豫無處可躲,看了一眼被吵醒的蘇逸休,心一狠,將他按倒,上了床。“得罪了。”“唔!”蘇逸休被沈陵豫施咒封了口,受了驚卻叫不出聲來。這時屋外響起了嗚嗚的風聲,門吱呀一聲打開,蘇逸休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來。“唔……!”蘇逸休聽到這聲音害怕得不行,卻又不能求救,還有個人抓著自己動彈不得,蘇逸休心裡的恐懼瞬間倍增。沈陵豫的聲音合適的在蘇逸休耳邊響起,“閉上眼睛,彆看它。”蘇逸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聽話地閉上眼,把頭扭過去,肩膀不住地顫抖。沈陵豫覺得下一秒他就能哭出眼淚來。攝魂花煞順著道越靠越近,沈陵豫捏了個火訣,抓準時機便朝那攝魂花煞丟過去。火星落到攝魂花煞身上立刻燃起,火焰瞬間便將攝魂花煞整個吞噬,明亮的火光照亮了整間屋子。片刻過後,攝魂花煞燒得灰飛煙滅。“師父,你能用法為什麼不用法?”江博躲在暗處問。“你知道個屁。”沈陵豫冷冷地回答,“我哪兒知道會惹來這麼多。一把火全燒了是生怕沒人看見麼?”江博暗自閉了嘴。沈陵豫解了蘇逸休封口訣,輕聲安慰道,“沒事了,蘇公子。”“沈先生?”蘇逸休聽到熟悉的聲音,心裡的恐懼消下去了一半。他睜開眼,看見沈陵豫手裡亮著熒光,正跪坐在床上望著自己。“招惹了些東西到你宅中,在下深感慚愧。你放心,這些東西我清理完了再行離開。”沈陵豫說。蘇逸休半懵半懂地點點頭,問道,“沈先生……為何在此?”“……不瞞公子,我與徒弟夜裡走診,不想遇到了這等鬼怪。我兩人無力招架,便來此躲藏。”沈陵豫胡說起來臉不紅心不跳,甚至表情都沒有一點兒變化。“若是能救得先生一命,先生躲著便是。”蘇逸休笑道,“不過,先生為何夜裡走診?”“前來查一起怪事。”沈陵豫道。“哦?是何怪事?”聽到沈陵豫這麼說,蘇逸休來了興趣,連忙起身問道。“公子可知今早那樁命案?”沈陵豫問。“有所耳聞。聽說是被挖了雙眼,死狀奇慘。”蘇逸休道。“我與徒弟正是從那邊回來。”沈陵豫說。蘇逸休驚了一下,隨後平靜下來,指著那火燒過的痕跡問沈陵豫,“那鬼怪……是屍體所化?”沈陵豫搖了搖頭,“不是。那便是凶手。”聽到這話,蘇逸休脊背又開始發毛。“先生……可有幫手?”“……不用。”沈陵豫回答。兩人正說著,屋外又傳來了嗚嗚的風聲。一猜便知是剩下的攝魂花煞順著氣息找來了。沈陵豫深感不快,從床上爬起來,將手裡的熒光丟給江博。“看好這位公子。”江博接過沈陵豫丟來的熒光,現了身,“是。”沈陵豫伸手,喚出自己的法器,一把白扇出現在沈陵豫手裡。沈陵豫單手打開那折扇,露出了上麵的字——「禎」。禎周身散著霧氣,沈陵豫額間亮起一道青紋。霎時,屋外的幾隻攝魂花煞被這氣勢所壓製,不敢動彈。“爾等小廝。”沈陵豫悠悠地說。沈陵豫手拿禎扇,用力揮開,屋外院裡亮起青光,地上出現一張陣圖,將幾隻攝魂花煞包在其中。沈陵豫看準時機,收陣,幾隻攝魂花煞,當即爆體,魂魄被陣法壓下。“師父這是……生氣了?”江博躲在帷帳之後,看著沈陵豫設下了如此陣仗的魂陣,不禁驚訝。魂陣乃是仙法中製魂的陣法。施陣者以法器為媒,利用自身法力設陣。若是有人誤入魂陣,魂魄飛出,被施陣者收押,是毀是留全憑施陣者心中一念。蘇逸休坐在床上更是驚訝地合不攏嘴,“沈先生他……還會仙法?”完蛋。江博扯謊不如沈陵豫,一說起假話來支支吾吾,一看便知是在扯淡。江博流下兩行清淚,心中呼喚著沈陵豫。沈陵豫收了魂陣,將那幾隻攝魂花煞的魂魄抓在手中,一掌震碎。沈陵豫收了禎,正要說話,突然眼前閃過一團黑影,腦子一糊,腳下不穩,摔倒在地。江博見狀丟了熒光趕忙來扶。“師父!法力不夠了嗎,要不要我背你您回去!”江博滿臉擔心。“走開。”沈陵豫一把揮開江博,抬手揉了揉額頭,慢慢才緩過神來。剛才那是什麼?一團黑影?蘇逸休忙走過來,蹲下來關心道,“沈先生……沒事吧?”沈陵豫一抬眼,蘇逸休擔憂的麵色進入視線。沈陵豫立刻閉上眼,搖了搖頭,手撐地站起來,“……我沒事。”“師父,您剛才可是生氣了?”江博看著沈陵豫爬起來,見他沒事了便問道。“方才是有些……不爽。”沈陵豫道。魂陣都擺出來了,隻是有些不爽?江博心道。“給公子添麻煩了……”“少爺,可是出了何事啊?”屋外傳來老管家的聲音。沈陵豫和江博都暗叫糟糕,彆都沒向蘇逸休道便急匆匆地從屋中離去,隻剩下蘇逸休一個人站著。老管家抬著蠟燭敲了敲蘇逸休的房門,“少爺?”“無事。幾隻花貓跳進來罷了。”蘇逸休說。蘇逸休抬頭望了望屋外,沈陵豫早已消失在夜色中,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