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幾天,趙暮京還在為明敏的事情心煩意亂,但是網絡上突然打量出現的關於自己的軟文令她突然之間變成了吃瓜群眾茶餘飯後的新娛樂焦點。文章的標題黑線加粗,無比醒目——《趙暮京:最好的愛情不應設限》。整篇軟文充斥著矯情做作和虛情假意,文章的女主角自然是趙暮京,但她萬萬沒有想到,男主角居然會是王勤,這仿佛是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她以為與王勤之間莫名其妙的緋聞隻是過眼雲煙,一笑置之,誰想居然還有後續。王勤的聲名自然不必說,網友們看到這篇文章仿佛吃到了驚天大瓜,紛紛激情轉發,網絡轉載數出乎意料,跌破眼鏡,文章內字字有力,擺明了要坐實趙暮京與他有不可言說的關係,王勤此人雖然功成名就,但為人一貫低調,從前與娛樂圈那些明星模特傳出緋聞也從沒見他辟謠過,更遑論現在。此前他雖然口頭說過已經讓秘書出麵辟謠,但目前看來,效果甚微。趙暮京盯著微博上的轉發量著實覺得滑稽,什麼時候自己居然代替了那些明星成為他的新任頭號緋聞女友了?到了下午,不僅是各大主流網站和微博,就連微信朋友圈也開始被這篇軟文刷屏,軟文直接把趙暮京塑造成了為愛奮不顧身敢愛敢恨不顧世俗眼光的新興女子,明褒暗貶,通篇三觀不正,不過一個下午時間,網上已經將趙暮京罵翻,直言她做了小三還理直氣壯,各種辱罵詞彙簡直刷新了趙暮京的中文詞彙量。說實話如果這篇軟文的女主角不是趙暮京,她也會跟網友們同仇敵愾。辦公室外突然響起蹬蹬蹬的急促腳步聲,秦霜連門都沒敲,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將手包一把拍在趙暮京的辦公桌上。趙暮京詫異地抬眼,這個時間為什麼秦霜會在這裡?“你跟王勤真好上了?”秦霜雙目睜圓,一臉緊張。趙暮京在心裡猛翻白眼:“你也看了那篇軟文?”秦霜嗯了一聲,點評道:“文筆不錯。”趙暮京冷哼一聲,埋頭工作,似乎沒什麼興趣與秦霜探討這件事,但秦霜來這裡的目的本就是跟她說這件事。不知道為什麼,秦霜心裡隱隱有些擔憂:“這一波推得很有節奏啊,先是各大網站出新聞,接著微博發酵,現在朋友圈刷屏,還不是傳統的推手手段,你可彆小看這篇軟文的殺傷力,我看背後推手高明的很,下血本了,殺人不見血啊。”“清者自清。”“你活在哪個年代?這年頭哪有什麼清者自清的事情?彆說你不開口澄清了,就是你開口澄清了也不一定能替自己洗白,你可彆告訴我你沒有做好應對的準備。”趙暮京不是不知道這件事如果再發酵下去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影響,自己的名聲暫且擱置,對公司必定會造成影響,雖說公司業務範圍廣,可主要還是做婚慶工作,婚慶公司老板三觀不正做小三破壞彆人家庭還不知悔改,這會讓許多對婚姻充滿憧憬並且將婚姻看得十分神聖的客戶為此望而卻步。可是她隻是一個小人物而已,有誰會這麼大費周章地對付自己呢?“是不是王勤的太太乾的?”秦霜向來會察言觀色,發現趙暮京臉色一閃而過的困惑時立刻見縫插針地問道。趙暮京並不否認:“想來想去應該也隻有她有這個可能。”“他太太安晴我接觸過,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呐,不過也說不準,人不可貌相。”秦霜說完搖了搖頭,立刻否認自己的想法。兩人正陷入無端猜測時,樓下忽然傳來一陣騷動,趙暮京與秦霜麵麵相覷,走到窗口朝外看去,隻見原本安靜的藝術園區多了許多路人,他們三三兩兩紛紛聚集在趙暮京公司門口指指點點,更有人舉著小三字樣的手幅,扔了滿滿一地,一看就是蓄意鬨事。趙暮京心裡一堵,想衝出去跟他們理論,誰知立即被秦霜抓住胳膊。“你看不出來他們是專業鬨事的嗎?他們才不會聽你的解釋,人家根本不在乎,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罷了,彆白費功夫。”秦霜看得透徹,把趙暮京拉到邊上遠離那些人的視線,樓下的員工們也出現微微騷動,林靜作為代表被他們推上來硬著頭皮問趙暮京外麵的人該如何處理。秦霜搶先一步回答:“打電話報警。”林靜再看看趙暮京,後者沒有異議,她這才鬆了口氣,飛快地朝樓下跑去。結果這件事鬨騰到天黑才結束,更有甚者邊在門口鬨事邊開直播吸引人圍觀,這若不是有人特意請的鬨事群眾,趙暮京自己都不信。她回到家揉著眉心癱坐在沙發上,隨手把包丟在地上,眼角的餘光瞥見從包裡滑出來的那張名片,愣怔片刻,彎腰撿起來,盯著名片上宋鎏兩個字發呆。上一次見麵還是在派出所門口,也不知道現在案件進展地如何了?還有孫進良,自那天之後兩人還沒有聯絡過,不知他情緒是否已經好轉。她想著自己應該打電話關心關心才對,可怎麼都提不起精神來,反倒是名片上的那行地址吸引了她的注意。鹿角街77號……趙暮京眯著眼睛茫然地盯著這一排小字,怎麼這麼耳熟?好像在哪裡聽說過似的,正苦思冥想之際,秦霜那張分手後如釋重負的臉驟然出現在腦海,她呼吸一窒,驀然從沙發上跳起來,她怎麼忘記了?當初幫秦霜分手的人不就是宋鎏嗎?深夜時分,黑夜如幕布一般被星子點綴,鹿角街兩邊的店鋪皆已關門,凹凸不平的舊街小路並不好走,趙暮京數著店鋪上的門牌號一路朝77號走去,邊邊邊觀察四周,夜晚的鹿角街褪去白天的喧囂,一下變成寂靜小道。這一帶一樓是商鋪,二樓大多是住戶,不過本地人已經搬走了很多,在沒有被租出去的情況下,二樓空了一大半。終於找到77號了,趙暮京深吸一口氣,在兩旁商鋪都漆黑一片的情況下,77號的店鋪仍開著門,燈火通明,就顯得格外顯眼了。剛走到門口,她就被裡麵的畫麵生生止住了腳步,隔著一扇玻璃門,她看到宋鎏慵懶地坐在沙發上,與他緊緊挨在一起的長相甜美的年輕女孩忽然湊近他送上自己的香吻……原本裡麵的兩個人應該就此纏纏綿綿,偏偏趙暮京麵前的折扇玻璃門是感應門,她看清裡麵的情形剛想掉頭走人時,玻璃門不合時宜地叮咚一聲開了。空氣凝結,趙暮京的動作僵住,仿佛偷看彆人隱私被撞破後的窘迫,她尷尬地扭過頭乾笑兩聲:“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和趙暮京相比,宋鎏麵色平靜,波瀾不驚地推開身邊的女孩兒,抱歉地聳了聳肩:“你看到了,我有客戶上門了。”趙暮京聞言立刻擺手:“我沒什麼大事,明天也可以談,後天也可以談,你們繼續,繼續……”她心虛地隻想趕快離開這裡,可宋鎏卻叫住了她:“沒關係,就現在談。”說完又看向身邊的女孩兒:“你還不走嗎?”女孩子看上去很是不快,不情不願地站起來朝門口走,趙暮京下意識地側過身,擦身而過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了女孩子投過來的埋怨目光,她不禁苦笑,換做任何人在這種時候被打斷都會不高興,再看宋鎏,他立在燈光下朝她招招手,仔細看,嘴角還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這個人還真是薄情啊。趙暮京歎息著進去,她瞥了一眼牆上的服務宗旨,怎麼看都覺得十分可笑,但既然有市場就說明有其價值,誰也沒法絕對否認。宋鎏旋即落座,彎著眉眼問她:“你似乎遇到麻煩事了?”趙暮京想了想,既然自己深夜前來,就沒什麼可矯情的:“你這不是萬能事務所嗎?那不就表示什麼事都難不倒你?”“那可不一定,如果你要我把天上的月亮摘給你,我可做不到。”此刻的宋鎏身上透著一股逾越的生機,與剛才趙暮京在門口見到時完全相反的模樣。“我看上去像是會提出這種無理要求的人?”趙暮京被他氣笑了,白熾燈下略帶模糊的視線中,她的笑看上去尤為好看。宋鎏看著她搖頭:“不過你來得正是時候,我正愁不知道如何打發她走。”打發這種詞用在女孩子身上令趙暮京聽了分外不舒服,宋鎏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好像在他身上發生任何事都不令人覺得驚訝,他就像化學實驗中那顆不確定分子,隨時可能發生變化,且無從考究。“又是你的客戶?”她想起上一回自己在相親時碰見他的畫麵,猜想大約又是類似情況。“這回倒不是。不過你來有什麼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