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顯然是被嚇著了,緊緊地攥著我的胳膊,眼睛閃爍著恐懼。劉凱輝揩了揩額頭上的冷汗,摘下手套撇在地上:“這他媽滴差點把我嚇出心臟病來!那兩條蛆比香腸還要粗,真是活久見,日他的……”我倒還好,沒被嚇著,低頭看了看男孩,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咱走吧,齊先生,此地不宜久留。”劉凱輝有氣無力地說道。“等等——”我叫住他,給了他一個暗示的眼神。他並沒領會:“咋了?”“我們還有問題要問這個小朋友——”“回去問不行麼?”我來到他耳邊,悄聲道:“怕給他父母知道,會乾涉的!”“這有啥?警察辦案,誰敢乾涉?”他顯得理直氣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瞅一眼男孩,見他發著呆,並不關心我們的談話,接著說,“我擔心他父母給他施加影響,讓他三緘其口,我們就很難套出線索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我才想起他當時也留在旅館了,萬一——”我咽了口唾沫,“萬一他知道些啥呢?小孩再怎麼隱瞞,都很難逃過我們的眼睛,不像成年人,總是編得一套一套的。我感覺自從咱倆接手這起案子,他們便對我們起了防範之心,表麵上配合你的工作,暗地裡誰知道在搗鼓啥呢!你看咱花了一上午把所有人問了個遍,可問出個啥名堂?不管是不是凶手,都不會一五一十地告訴你真話,這種情況下,每個人都想擺脫嫌疑,是人人自危的!”劉凱輝的臉色愈發陰沉,濃重得如同頭頂的天空。他眼珠子一轉,瞪了瞪我:“好吧,趕緊問,我給你放風!免得給他爸察覺了!”我其實對從男孩口中套出線索並不是很有底,因為他和我接觸得不多,並沒對我建立起信任。“小朋友,跟我來,問你一件事。”我輕輕拽著他胳膊,朝樹林深處走去。“乾嗎?”他怯生生地望著我。我滿臉堆笑:“叔想了解一點情況——”“關於謀殺案嗎?”他直言不諱。“嗯——是的,”我突然口舌了,撓撓頭皮,“——就是謀殺案。”此時我們已走到灌木叢後方,前麵是一處小山穀,長滿了濃鬱的喬木和蕁麻,不能再往前走了。“你想知道什麼?”他的口音很重,“我可是一直待在房間裡的,啥也沒看到!”“你住204對嗎?”“對。”他點點頭。“死者就在你對麵——202,”我強調道,“你有聽見什麼嗎?”他皺著眉,絞儘腦汁地想,搖搖頭:“沒有,我當時在看電視,叔。”我掩飾住內心的失望:“那——你父母中途有回來過嗎?”“沒有。”“他們從沒有對你提起過什麼?”“沒有。”他回答得很乾脆。“剛才你說袁阿姨是凶手——是你母親告訴你的?”男孩躲避著我的目光。“她為什麼這樣認為?”我追問。“她說——袁阿姨,”他頓住了,征詢地看著我,“你彆告訴母親行麼?”“不會的。”“她說袁阿姨那天晚上故意留下來,目的就是趁大家不在行凶。因為她有門禁卡,能進出任意房間——隻有你們旅館工作人員的門禁卡能進出任意房間,所以我母親就認為是她了……”男孩的目光遊移不定,“她說袁阿姨精得很,早就在打那顆鑽石的主意了。”我陷入了沉思。突然,灌木叢後傳來一聲呼哨,是劉凱輝沙啞的聲音:“小朋友咱走吧,你爸來了!”男孩不予理會:“叔,我想起一件事來——”“啥事?”我心裡一緊。“那天晚上——”“小朋友該走了!”劉凱輝重複道。我透過灌木叢,隱約看見那個高個子,正朝這邊走來。“那天晚上,我在房裡的時候,當時正在看電視,這時——”“哈囉,兩位!”灌木叢被猛地撥開,露出一張國字臉,濃密的眉毛下睜著一雙充滿狐疑的眼睛,“屍體處理完了嗎?”我沒想到宋先生那麼快走到這裡,一時語塞。劉凱輝出現在他身後:“咱走吧,齊先生,有啥好看的,山穀可沒你說的那麼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