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目組跟他們簽約的時候,已經注明不會在樓上的私人空間放置任何的監控。所以當導演采訪結束以後,這一天的錄製就算是結束了。顧驚秋把導演和攝影大哥送到門口,正看見走廊另一頭的楚欣也走出門來。“楚老師好。”導演趕緊照規矩叫了一聲,反正在業內,無論什麼資曆,總歸是叫一聲老師。楚欣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把手裡的東西往身後一藏,有些拘謹地朝導演和攝影笑了一下。顧驚秋眼睛尖,一眼看見她攥在手裡藏著的正是一包煙。不過導演和攝影沒看到,打完招呼他們便下了樓。樓上有個很大的露台,正挨著顧驚秋的臥室,看起來楚欣本來就是想去那兒抽根煙。可是眼下顧驚秋正站在門口,她便有些躑躅起來。顧驚秋看出她神色猶豫,立刻識相地準備回屋。才剛轉身,卻聽到身後傳來了楚欣的聲音:“一凡哥!”他回過頭去,看到楚欣整個人都僵著,臉上沒什麼表情,像是打定了主意擺出一份冷臉來,但又克製不住流露出一點心虛的不自在來。她乾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躲開了顧驚秋的目光才道:“你要不要……抽根煙?”顧驚秋意識到這句話裡的邀請意味,一時倒沒回應,隻是站在門口,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好像在辨彆這隻是一個友好的邀請還是另一個陷阱。楚欣在他的目光下迅速羞憤地紅了耳根,臉色卻越發白。她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從顧驚秋的沉默裡品出了他的戒備和疏離。“不用了。”顧驚秋終於淡淡地開了口,聲音裡卻聽不出任何彆的情緒。“你知道的,我不抽煙。”言罷,他便再也沒有多說一個字,轉身進了房間。楚欣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無聲地長出了一口氣。良久,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嘴角浮起了一個意味不明的苦笑。但她並沒有允許自己沉浸在這種情緒裡太久,很快便輕輕搖了搖頭,像是把情緒都從腦子裡趕出去了一樣,獨自走到了露台上點了一支煙。相安無事。這是顧驚秋對於自己和楚欣的現狀的高度概括。讓他和朱正陽都很意外的是,楚欣好像真的被他敲打明白了一樣,接下來的錄製過程裡,楚欣完全沒有任何逾矩的表現,再也沒有任何試圖跟顧驚秋過分親密的舉動。第二天的時候兩個人極其投入地在家裡裝了一天家具,讓跟拍了一天的攝影大哥非常無語,因為根本就捕捉不到任何的粉紅畫麵。楚欣聽從顧驚秋指揮,兩個人各司其職,效率非常高,好像真的是來裝修不是來錄戀愛節目的。直到了晚上,在導演的直接明示下,顧驚秋才終於開了竅一般,趁著楚欣上樓洗澡換衣服的時候把廚房裡簡單布置了一下,甚至還點了蠟燭,放了音樂,硬是拉著楚欣跳了支舞——偏偏他自己又不會跳,而楚欣卻正好是靠舞蹈特長考進的藝術院校,兩人一支舞跳得令人啼笑皆非,這才算是拯救了一整天沉悶的錄製。結果這麼著,朱正陽又有點急了。“你們這也太疏遠了!一點火花都沒有,到時候觀眾怎麼嗑cp!”顧驚秋被他吵得腦殼疼,今天錄了一天,他可是實打實地乾了一天體力活,早就恨不得倒頭就睡了,眼下隻是勉強撐著眼皮,含糊道:“不是說不炒cp嗎?”朱正陽差點沒跳起來:“不炒歸不炒,可你上這個節目是為了什麼?你要知道抓住機會!我們不能因噎廢食你知不知道……”他話說到一半,就看到顧驚秋腦袋一歪,整個人都靠到了坐在他身邊、正給他卸妝的小白肩上,睡著了。小白專業素質過硬,美男在肩也是一臉風雨不動安如山。並且絲毫不心疼老板,卸妝的手完全沒輕重,在顧驚秋臉上劃出一道一道的紅痕,可就是這樣,顧驚秋也沒醒。朱正陽看著他卸妝以後眼睛下麵明顯的陰影,到底還是住了嘴。顧驚秋一路睡到了家,然後便像是腦子裡突然有一個鬨鐘響了一下一樣,就在小白想要叫醒他的前一刻,他突然睜開了眼睛,連一點半夢半醒的過渡都沒有,整個人清醒得像是能馬上去鏡頭下直播。朱正陽本來自己都快睡著了,被他僵屍一樣猛地坐起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怎麼了?”顧驚秋轉頭看他:“明天試鏡是幾點?”他聽從周衍的話,挑劇本非常之小心,本著“但求戲好,不求番位”的原則,千挑萬選了快一個月,才選中了這麼一部叫《雁南歸》的戲,結果朱正陽一看那題材就皺眉了,又是古裝權謀戲,顧驚秋連演了三部同質化非常嚴重的戲,萬萬不能再演同樣的了,一旦讓人覺得他隻能演古裝,再想轉型就非常困難了。更何況,《雁南歸》是大女主戲,給顧驚秋的角色是一個戲份不多、人設又不討喜的反派角色。但顧驚秋有自己的想法,他看中了這劇的配置,一水兒的老戲骨配角,女主也是影後級彆的人物近十年以後首次回歸小熒屏,彆說是一個不討喜的反派,就是叫他跑龍套他都願意。大體上來講,朱正陽還是非常尊重顧驚秋自己的意願,他既然強烈要求了,朱正陽還是想辦法給他安排了試鏡。然後顧驚秋就跟瘋魔了似的,不隻劇本翻爛,寫了人物小傳,還把長達三百萬字的原著找來天天熬著夜看——因為原作者就是編劇,明天也會參與選角。朱正陽知道他的心思,他想在原作者麵前好好表現。“早上九點。”顧驚秋抬腕看了一下時間,結束錄製以後折騰到現在,已經近淩晨兩點了。他飛快計算了一下,道:“行……七點半來接我正好,小白,麻煩你明天來的時候給我帶一杯美式——朱哥,我明天試鏡完沒有彆的通告了吧?”朱正陽聽他話音不對:“你什麼意思?不睡了?”顧驚秋朝他一笑,避重就輕:“我再背背詞兒。”說著就要下車,卻被朱正陽一把拉住了。“你不許再看劇本,回去就給我睡覺。”朱正陽一臉的嚴肅,“這戲是悅視影業的,我沒人脈,人家真的不一定要你。你已經準備得很充分了,今晚就抓緊時間睡一覺,明天下午還要去給一個品牌站台,你看看你那個黑眼圈!”顧驚秋嗯嗯啊啊地應了,還帶了點嬉皮笑臉:“上妝就遮住了嘛。”言下之意,品牌站台之類的通告,根本就沒在他那個填滿了劇本和戲的腦子裡占據一星半點的角落。反正那種活動裡他一向都是個添頭,是去給彆人當背景板的。朱正陽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沒聽進去,但也沒彆的法子,簡直快被他氣笑了,隻能順著他下車的動作抬起腳作勢要踹他。顧驚秋躲了一下,仍是笑著,把頭上的帽子一拉,遮住了半張臉,上樓去了。朱正陽看著他的背影,竟然莫名地躊躇起來。他帶了顧驚秋四年,從來沒見他這麼忙,這麼累過,同樣,也從來沒見他眼中有過這樣的神采,讓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顧驚秋被選上還是不希望了,猶豫了半天,也隻是轉頭囑咐了小白一句:“明天咖啡記得買低因的,美式太濃了對他身體不好。”朱正陽可能是覺得沒戲,早上的時候打了個電話過來解釋說今天要去跟韓俊傑的通告,就讓小白陪著顧驚秋去試鏡了。顧驚秋倒沒覺得有什麼,早就習慣了。他熬了一個通宵,再精致的皮囊也經不住這麼糟蹋,整個人麵色憔悴眼帶血絲,一看就極其沒有精神。小白下意識地想給他拿粉餅,卻被顧驚秋擺擺手拒絕了,隻是抱著那杯熱咖啡,一句話都不肯說。小白跟著他已經跟出了一點兒默契,知道他拍到情緒特彆大的戲之前,都是這麼一言不發的,便也不說話,一路安靜地到了酒店。選角組在酒店租了個會議廳,除了製片、導演和編劇坐的那一排以外,偌大一個會議廳就隻剩下了攝影機。顧驚秋進去跟導演他們打招呼的時候,都能聽見自己的回音了。導演姓宋,以前是搞攝影出身的,一隻眼睛不太好,生了白翳,因為他說話向來不給人麵子,行內有個不太好聽的諢號,叫宋白眼兒。顧驚秋一進去就認出來了,不過宋白眼兒正在跟旁邊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說話,聽見顧驚秋打招呼,也隻是草草地點了點頭。那個胡子拉碴的顧驚秋也認得出,業內有名的製片人,全詠奕,也是悅視的一把手。可惜認出來沒用,他們倆不知道在竊竊私語什麼,隻當顧驚秋不存在似的,兀自說得彼此發笑。邊上還有一個女人,正是《雁南歸》原著的作者和這部劇的總編劇,筆名叫做葛生,一排人中唯獨她認真地看了顧驚秋好幾眼。他傻站了一會兒,正猶豫著要不要主動開口,一邊的副導演總算大發慈悲開了口:“顧驚秋,顧老師是吧?來試演秦無衣一角是嗎?”顧驚秋連連點頭。宋白眼兒終於轉過頭來施舍了他一眼:“這太帥了吧?秦無衣可是個相貌平庸的人啊。”顧驚秋笑了一下,顯得脾氣特彆好的樣子:“扮醜總比裝帥來得簡單一點兒。”宋白眼兒撇撇嘴,像是挺欣賞他能這麼不卑不亢的,一邊翻了翻手頭早就備好的顧驚秋的簡曆,一邊隨口道:“那行,你先簡單談談對人物的想法吧,說說你為什麼覺得你適合這個角色啊?”“因為秦無衣是個努力想要證明自己的人,我也一樣。”這些都是慣常的問題,顧驚秋的回答也都是一早準備好的,宋白眼兒點了一支煙,仍舊盯著顧驚秋的簡曆,聽了他的回答連頭都沒有抬一下。顧驚秋臉上莫名有點發燙,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才繼續道:“秦無衣出身不低,也是大梁的宗室子弟,卻受他父親當年戰敗之過影響,從小不被重視,相貌才學都很平庸,沒人看得起他,隻有渭陽公主把他當成自己的弟弟保護。秦無衣一生所求,就是在戰場上建功立業,然後到渭陽公主麵前堂堂正正地向她表白。可是大梁已經有了一個天縱奇才的蕭宜將軍,渭陽公主心裡也隻有他一個,秦無衣由愛生妒,由妒生恨,被人利用,賣國求榮,到了最後一刻,卻又幡然醒悟,悔之晚矣。他一直都是一個平庸而懦弱的人,很可悲,也很可憐。”宋白眼兒叼著煙,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顧驚秋頓了一下,眼角瞟了一下葛生,突然又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他的名字取自戰歌,本該是一個慷慨激烈之人,卻一生困在京城,原本就是莫大的諷刺,豈能不恨?豈能甘心?”葛生挑了一下眉毛,提筆在麵前的紙上劃了幾筆。全詠奕皺了一下眉頭,似乎是有點兒不耐煩:“故事情節我們都知道,不用複述了。”宋白眼兒也噴出了一口煙圈:“說得挺好的,年輕人挺用心了……那咱們就來試試戲吧,我給你對詞兒啊——”他根本就沒等顧驚秋說一聲好,直接就切換到了渭陽公主的角色裡,捏著嗓子尖叫了一聲:“無衣,怎麼會是你?怎麼能是你!”這一嗓子來得十分突兀,還帶了點兒回音,本來是極其滑稽的場麵,卻因為一排人的正襟危坐而顯得有幾分吊詭。顧驚秋站在那裡,突然笑了。全詠奕眉頭擰得更緊,剛想說話,卻被宋白眼兒抬抬手製止了——顧驚秋不是笑場。他的笑帶著幾分癲狂,尾音吊得極高,聽上去有一種戰戰兢兢、卻好像下一秒就能不管不顧的斷裂感——這是秦無衣在笑。一個得逞的陰謀家,一個在愛情裡歇斯底裡的失敗者,他的笑聲在空曠的會議廳裡衝撞著,聽得人毛骨悚然。剛才還被宋白眼兒誇“太帥”的那張臉已經完全變了樣子,他臉上的肌肉神經質地抽搐著,像是克製著某種巨大的興奮,然後他用夢囈般的聲音道:“渭陽……我可以叫你渭陽嗎?”坐成一排的幾個人統統鴉雀無聲。顧驚秋的手抖得厲害,於是他右手握拳抵到了嘴邊,狠狠咬了一口,似乎這樣就能使自己冷靜下來一樣。他的眼神飄忽著,好像不敢看宋白眼兒——他的渭陽公主——但又怎麼都忍不住偷眼覷她:“我不想叫你公主,也不想叫你姐姐了……渭陽,就讓我這麼叫你吧,好嗎?”他臉上浮現出一種醉酒般的神情,好像光是這個名字就滿足了他無數不敢宣之於口的綺思:“沒錯,就是我乾的。你們不是都覺得我無能嗎?不是所有人都仰仗著蕭宜嗎?現在呢?”顧驚秋極大幅度地把手臂展開,像一隻蝙蝠,聲音也猛地拔高:“北燕的奸細都潛入咱們大梁京城啦!他蕭將軍在哪兒呢!”本來這裡應該是渭陽公主的台詞,但不知道是宋白眼兒被顧驚秋的表現嚇忘了,還是有意考驗,他偏偏就是不說。顧驚秋停了一下,發覺宋白眼兒一點兒沒有開口的意思,乾脆把心一橫,略帶憂傷地苦笑了一聲,開始即興發揮:“渭陽,你怎麼就是不明白我的心呢……”顧驚秋熬了幾個晚上看完的原著終於派上了用場,有關秦無衣的每一個細節,無論是劇本裡有的還是沒有的,都牢牢地記在了顧驚秋腦子裡,眼下簡直是信手拈來,他越說越激動,好像自己真的是那個鬱鬱不得誌的秦無衣一般,最後甚至顫抖著,用壓到極低的聲音嘶啞著叫道:“隻有我,才是大梁真正的英雄!”“行了,可以了。”宋白眼兒終於把嘴裡叼著的煙摁在了麵前的煙灰缸裡,打斷了顧驚秋的即興獨白。顧驚秋一秒出戲,規規矩矩地站直了身子等宋白眼兒說話,一邊自己偷偷在手心捏了一把汗——還好叫停了,接下來他真的沒詞兒了。“表現挺好的,就是外型跟角色不太符合。”宋白眼兒用一種公事公辦的口吻開了腔,“我們再考慮考慮,回去等劇組的電話吧。”顧驚秋心裡微微一沉,但什麼都沒說,鞠了一躬便走了出去。由於下午還要去給品牌站台,顧驚秋沒有回家,帶著小白直赴商場。劇組的電話沒等到,倒是在路上就等到了朱正陽的電話,說是搞到了確切消息,秦無衣已經內定了一個男演員,倒也不是什麼流量小生,就是科班出身,要是顧驚秋沒記錯的話,全詠奕的老婆就在那個影視學校當老師。朱正陽非常八卦,不隻搞到了名字,還順便把照片一並發了過來,根本不管顧驚秋想不想看——雖然他看完以後,心裡略帶刻薄地想,這下外型跟角色終於“符合”了。此事便就此揭過。顧驚秋心理素質過硬,沒見有什麼情緒波動,甚至還在中午上妝候場的時候犧牲了午睡時間把《雁南歸》還剩下的一個結尾看完了。周衍給他發微信問試鏡情況,他也隻是回了個搖頭攤手的表情包,並沒有多說。周衍那邊停了好一會兒,才簡簡單單地回了一句:“不演也好,古裝劇過於泛濫,有風聲說上麵要管,儘量留意現代劇。”顧驚秋看著這句話,也不知道周衍這是在安慰他呢,還是隻是正本正經在跟他說發展規劃。手指在鍵盤上停了半天沒想到回複什麼,那頭周衍卻又打過來了一行字:“悅視那邊,我確實無處下手,抱歉。”顧驚秋徹底愣住了。他跟周衍說要去試鏡《雁南歸》的時候是在電話裡,那頭一聽這個製作方便詭異地沉默了一下,然後便沒有再說什麼。顧驚秋心裡很清楚,悅視的前身是地方台組建的,算是國內最早開始做電視劇的生產單位之一,就跟老國企一樣,出了名的任人唯親,連朱正陽也直說搞不定。像周衍這樣的業內後起之秀,確實手還沒有那麼長。他既然沒說,顧驚秋也就根本沒有打算他會在這件事上幫忙,可是聽他現在的話音,難道……他還是暗地裡嘗試過了嗎?顧驚秋愣得太久,手機自動黑屏了。他眨眨眼,突然意識到熬了一晚上,這會兒眼睛已經是酸澀難忍,剛眨了兩下,眼圈就迅速地紅了起來,然後他就這麼麵無表情地流下了一行淚。小白剛給他叫好外賣,一抬頭就看到麵前好一幅美人垂淚圖,嚇得差點沒結巴了:“秋……秋哥?”難道顧驚秋根本不是心理素質強大,隻是反射弧太長?顧驚秋自己也有點兒窘迫,低頭狠狠揉了揉眼睛,莫名覺得那股酸澀從眼窩一路滲進了心裡,不由分說地把他強行武裝起來的一顆金剛心都化成了水,讓他一想到周衍曾暗地找過悅視那邊的人,那一汪水就恨不得泛起滔天的浪,於是他不得不抬手摁住了胸口,像是這樣就能抵抗住一樣。——他還說抱歉。原來他什麼都沒說,卻比誰都知道自己有多麼想要這個角色。顧驚秋低著頭無聲地笑了起來,突然想到,他已經有大半個月都沒見到周衍了。他好像,有一點想他。但他的情緒也長不過十秒,再抬頭的時候,已經調整好了麵部表情。小白十分有默契,看出他是累了,又遞上來一杯咖啡,一邊道:“朱哥剛剛把《心跳》下一期錄製的通告發過來了。”顧驚秋其實已經聽到手機響了,但他沒有打開看,隻是接過咖啡灌了一口,最後又照了一下鏡子,準備上台:“知道了。”《心跳》的第三次錄製通告隻發給了顧驚秋一個人,讓他準備愛心便當去探班楚欣。顧驚秋臨時問了一下,才知道楚欣正在拍一部女性題材的都市劇,偏巧這個導演,程玉琴,還是顧驚秋的老熟人——當時拍完《天涼》以後,他就跟程玉琴合作了一部都市劇。無非是講述一對戀人從大學走向社會,在各種現實傾軋下最後分道揚鑣的故事,顧驚秋演的還是那個傻有錢卻默默守護女主的男二。那部劇是在《天涼》之後拍的,卻比《天涼》還早播了半個月,對比之下,糊得是無聲無息,就像程玉琴的大部分電視劇一樣,劇情俗套,台詞煽情,主要受眾是家庭主婦。顧驚秋咂著舌感慨,楚欣可是去年最爆的電視劇的女主角啊,看看韓俊傑,再看看她,這可真是同劇不同命,也怪不得她那麼急切往上爬了。結果不出意外又是被朱正陽一個白眼:“你那泛濫的同情心能用來感慨一下自己嗎?”顧驚秋不以為意地笑了一下,繼續看楚欣這部劇的資料——講述兩個北漂的女孩子之間的友誼和愛情故事,當性格迥異的兩個青春少女陰差陽錯成為舍友,又會碰撞出怎樣的火花?當她最好的朋友愛上了她所愛的人,她又該何去何從?一切儘在《愛情相對論》。“……”顧驚秋可能是一時沒找到從哪個點開始吐槽好,足足愣了一會兒才抬頭道:“這不是一個婚姻調解節目嗎?”朱正陽沉默了一下,不鹹不淡地說:“有空在家多休息,少看點亂七八糟的電視節目。”顧驚秋哭笑不得,差點沒大聲喊冤,這還是薛義過年那陣被困在家裡,被迫和七大姑八大姨一起看這個節目的時候跟他實時微信吐槽他才知道的。但是朱正陽顯然並沒有這個興致聽他說這個,節目組馬上就快到了,顧驚秋還得準備好去超市購買食材,親手給楚欣準備愛心餐。朱正陽連催了兩遍,他才有點兒不情願地戴上了帽子,一邊還回頭對小白說:“要不一會兒你在超市假裝我粉絲吧?鏡頭這麼跟拍著,要是從頭到尾沒人認出我我很尷尬的。”小白還是一如既往地高冷,有理有據地回答他:“上次《陛下金安》錄花絮的時候就拍到我了,大家已經知道我是你助理了。”“……”顧驚秋憤憤地把帽簷往下一拉,去給節目組開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