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推理(一)(1 / 1)

肖娜的反應很平靜,她一言不發,嘴角掛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淺笑。徐耀威接著說:“其次,凶手之所以能立即獲知肖永貴要找溫健談話的消息,這與她跟死者關係密切不無關聯。誰跟死者關係密切呢?我第一時間想到他的夫人孫霞和女兒肖娜,至於我為什麼會排除孫霞,後麵我會詳細闡述。這是兩個我要說明的問題。我們再回到肖娜的行動上。她出了門,像往常一樣右拐,經過泳池,讓肖讚和邱媛媛看見,接著經過家庭休息室外,與她母親打了個招呼,便順著石階下到了沙灘。這裡又有幾個問題。一是她為什麼不選擇出門左拐,到更近的沙灘去呢?案發後我立即向她提出了這個問題,得到的回答是她更喜歡去東側的沙灘,因為那裡的沙子比較柔軟。可事實並非如此。我特地留意過兩側的沙灘,發現沙子的柔軟程度並無差異,這說明她的說法是站不住腳的;二是她選擇這條更長的路線的原因。理由很簡單,她想利用她的堂哥、表妹以及母親為她提供不在場證明,相反,如果她出門左拐的話,那這些人就無法看到她了。這從側麵反映出她對每個人午飯後的去向了如指掌,如果不是長期生活在彆墅裡的人,是不可能熟諳這種規律的。她不僅從一開始就觀察每個人的作息規律,還逼迫自己養成一種習慣,就像我之前提到的,這麼做的目的是給人造成一種印象,且避免唐突,使人懷疑到自己。此外,這其中還有一個細節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就是家庭休息室的鍍膜玻璃。案發後孫霞告訴我由於休息室裝的是鍍膜玻璃,因此隻有裡麵的人看得見外麵,而外麵的人是看不見裡麵的,這就迫使肖娜不得不考慮如何讓她母親看見她去遊泳。對此,她的辦法是經過家庭休息室外時跟她母親打一聲招呼,她母親隻要回應,就能證明她去遊泳了。不得不說,她的確是一個好主意。肖小姐,我想你很早就有殺死令尊的念頭了吧?否則也不會準備得這麼事無巨細!”徐耀威喝了一口水,繼續道:“這還沒完。為了證明自己一直在海邊,她找了一個目擊證人,這個人就是胡誌峰。”胡誌峰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她在之前已經和胡誌峰約好,午飯後到海邊遊泳,後者欣然答應。她來到沙灘,兩人在那裡相見,並一齊下水,可是遊了不久,她便趁胡誌峰不注意,偷偷溜上岸,返回了彆墅。這裡有幾個問題。一、胡誌峰為什麼沒有發現她悄悄離開了呢?這個問題困擾了我很久,直到今天中午我在沙灘上偶然目睹了一幕,才使我豁然開朗。當我在沙灘上散步時,我看見一名女子浮在水麵,背對著我,似乎在遊泳。我以為是肖娜,於是走過去,叫了她一聲,沒想到這時真正的肖娜卻從礁石底下鑽了出來。我有點糊塗,問她那人是誰,她告訴我是海獅,由於海獅長著很長的鬃毛,因此從背後看與披頭散發的女人無異。我頓時明白了一件事情:她就是利用這點瞞過胡誌峰的!那天,她和胡誌峰下水以後,她刻意地與對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而後趁胡誌峰潛水時朝岸邊吹了一聲口哨,躲在礁石裡的海獅立即遊了過來。緊接著,她讓海獅浮出水麵,自己潛進水裡,偷偷遊回岸邊。由於胡誌峰和她剛認識不久,他不便做出一些親昵的舉動,因此倆人時刻保持一定的距離,這也是胡誌峰自始至終沒有發現她離開的原因。不得不說,她很聰明,發現了彆人沒能發現的巧合,從遠處看,海獅的背影簡直和披頭散發的女人太像了!二、她為什麼會選擇胡誌峰作為證人呢?我想她可能察覺到了對方對她有意思。她假裝和胡誌峰來往,彼此之間建立一種看似男女朋友間的關係,而她的真實目的卻是利用對方。第一次是這樣,第二次也是這樣。我是怎樣察覺到她的動機不純呢?胡先生,恕我直言,以她的擇偶標準,她是看不上你的,她之所以和你來往,無非就是為了利用你,讓你給她作證罷了。”胡誌峰像挨了一記悶棍,臉色十分不悅。“她演這一出戲用了不到半小時。她是十二點二十分出門的,回到彆墅大概在十二點四十五分,這時,張玉容已經上樓了,並按照肖永富的吩咐完成了她的使命。這裡又有一個問題——”徐耀威停下來,打量著肖永富,後者垂著眼簾,臉色十分蒼白。“什麼問題?那就是那天中午想殺肖永貴的人不止肖娜一個,還有他的哥哥,肖永富——”孫霞惱怒地一拍桌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她的大伯子。徐耀威沒有理會,繼續道:“肖永富像肖娜一樣,他也意識到午飯後是一個絕佳時機,於是他決定在那天中午動手。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巧合。由於張玉容習慣在洗完餐具後回房休息,因此肖永富決定讓她充當證人,令後者接受警方盤問時謊稱自己發現對方已經上床就寢室。他倆密謀好之後,計劃如期進行。肖永富午飯後便進了死者的房間,他怕留下鞋印,還特地脫掉鞋子。隨後,他若無其事地與死者交談了一番,並偶然得知溫健馬上要上來了,他立即意識到如果此時把肖永貴殺死,那很容易被溫健逮個正著,不得已,他隻好中止了計劃,十二點四十之前就離開了房間。令他沒想到的是,竟然有人替他殺死了自己的弟弟,這令他十分恐慌,案發後他警告張玉容對他們的計劃進行保密,否則饒不了她。我們回到肖娜的行動上。她於十二點四十五分回到彆墅,並悄悄地上了三樓,進了她父親的房間,期間沒有被人看見。她進去以後,與她父親攀談起來,並趁後者不備,用早已準備好的匕首刺向他的脖頸,第一下怕他沒死,於是又補了一刀——”“啊!怎麼會這樣?!”孫霞大驚失色,發出一聲尖叫。徐耀威不予理會,接著說:“那時應該是十二點五十分左右。這裡衍生出的幾個問題需要作以解釋:一、當我在檢查案發現場時,我發現死者目視前方,表情驚恐,腳下有一個打翻的杯子……這說明什麼?說明他死前的狀態是比較放鬆的。從中我推斷出凶手是一個與他關係密切的人,否則不可能在他旁邊徘徊都沒有引起他的警惕。倘若是溫換成健或其他人,他可能保持這樣的狀態嗎?不可能;二、死者的傷口位於右側脖頸處,這說明凶手是從右側動手的,按理來講死者應該有一個向右轉頭的動作,可事實上他卻沒有。起初我還以為他目睹了什麼可怕的景象,眼睜睜地看著前方,於是我自然而然地聯想到近期頻繁出沒的龍,在想它是否與肖永貴的死有關聯。但後來我才想明白,死者之所以不往右轉頭,是因為他的頸動脈被割斷了,以致於他隻能一動不動地目視前方。這與龍沒有任何關係。肖娜殺死她父親以後,將凶器塞進自己的泳衣裡,而後離開現場。在此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她是如何將凶器帶離現場的,直到我發現她的泳衣的顏色是紅色的時候,我才茅塞頓開。由於凶器沾滿血,隨身攜帶的話很容易把血滴得到處都是,用布或衣服裹住的話則會引人注目,加上我在彆墅周邊沒有找到凶器,現場的血跡也僅限於死者周圍,因此我推斷凶手作案以後立即把匕首塞進了泳衣裡,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它帶走。這裡我要強調一下,由於女性的泳衣是連體的,有很多可以藏匿的地方,加上她的泳衣是紅色的,與血的一樣,因此她的做法很明智。”話音剛落,肖愛珍突然發出一聲驚呼,隻見她目瞪口呆地望著窗外,徐耀威順勢轉過頭,隻見一排排如高樓般的巨浪正朝彆墅打來。是海嘯!徐耀威當機立斷,命令眾人立即上樓,他們前腳走,後腳海浪便打了過來,頃刻,光線一暗,玻璃門紛紛碎裂,海水肆無忌憚地灌進餐廳,一樓立即變成一片汪洋。眾人陸續來到三樓,從窗戶俯瞰下方的景象:此時的沙灘已經被海水淹沒,要不是彆墅建立在高出海平麵好幾米的海岬之上,此刻它也已成為海底之物。所幸,儘管海浪已經湧入了一樓,可它離三樓仍有不小的距離,因此徐耀威他們是暫時安全的。眾人紛紛鬆了一口氣。“警官,接下來怎麼辦,就這樣等死嗎?!”肖永富靠著窗沿,滿臉絕望地問道。“我會有辦法的,”徐耀威竭力維持著鎮定,同時瞟了一眼肖娜,她顯得超然而冷靜,嘴角依舊掛著那份令人難以捉摸的淺笑,似乎對眼下的形勢感到幸災樂禍。“下麵,我還得繼續我的發言。”徐耀威轉向其餘人,說。眾人以為他瘋了,不由得麵麵相覷。徐耀威不以為然,說:“我的職責是給各位還原真相,然後捉拿凶手,不管眼下的形勢如何危急,隻要生命不受到威脅,我都要恪儘職守。我想,目前我們除了原地待命,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與其這樣,那還不如聽我把這樁案件的來龍去脈講完,以解開各位心中的疑惑……你們說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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