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私生女(1 / 1)

陳建鬆給徐耀威講述了偶然發現匕首的經曆,這令後者覺得不可思議,那堵擋在他麵前的厚實的牆仿佛一下子出現了龜裂,讓他看到了打碎牆的希望。緊接著,他便來到了胡誌峰的房間,向他展示了匕首,胡誌峰看過之後大驚失色,並承認這是自己失蹤的匕首,聲稱它是被人從行李包裡拿走的。據此,徐耀威推測凶手在作案之後把凶器帶出了彆墅,然後扔進了海裡,沒想到匕首卻奇跡般地隨著浪潮漂了回來,就像漂流瓶一樣,充滿難以置信的巧合。然而,問題來了,凶手是如何做到把沾滿血的匕首帶出彆墅的呢?這樣一來不僅會惹人注目(血會浸紅衣服),還會把衣服弄臟,事後,他隻要洗衣服或者把衣服丟掉,那就會被人發覺。從徐耀威抵達彆墅伊始掌握的情況來看,彆墅裡的人並沒有這方麵的行為,這就很難解釋凶手是如何將凶器帶出現場的。徐耀威感到一團亂麻,新的發現不僅沒能將他推向真相的彼岸,反而使他陷入了新的漩渦之中。他歎了口氣,把匕首裝進證物袋裡,問陳建鬆:“信號來了嗎?”陳建鬆興奮的表情頓時黯淡了下去,“沒有。”“火山這會兒停了吧?”“停了,但還在冒煙!”徐耀威把證物袋放好,說:“今晚就可以準備行李了!”“什麼?”陳建鬆以為自己聽錯了,“要回去了嗎?!”“不出意外,明天就能回去。”徐耀威一本正經地對他說。“這……”瞬間,好幾個問題一齊湧上他的腦海,令他無從開口。“噢,好的……”末了,他像以往一樣及時收住了話茬。既然這話能從徐耀威嘴裡說出來,那他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徐耀威瞅了眼手表,一看已經六點了,時間流逝之快令他猝不及防。他問:“沒那麼快吃飯吧?”“還早。”陳建鬆答道。“行,那你跟我來一趟!”說著向門口走去。兩分鐘後,他們來到了李萍的房間。徐耀威站在房間中央,環顧了一眼四周,而後徑直朝壁爐走去。他在初次進入李萍房間時沒有檢查壁爐,因為它看上去不常使用,可隨後徐耀威便意識到,越是不起眼的位置越容易暗藏玄機,於是他打算親自來查看一番。壁爐的外表用銀白色的磚砌成,徐耀威走近一看,發現壁爐的框架上蒙著一層灰。他蹲下身,發現裡麵有一個壁爐架,於是把它取出來,仔細一看,壁爐架卻很乾淨,像是被人擦拭過。他把壁爐架擱到一旁,半個人鑽了進去,片刻,又鑽了出來,問陳建鬆:“手電帶了嗎?”“帶了。”陳建鬆有備無患地從褲兜裡掏出一支袖珍型手電,遞給他。徐耀威拿上手電,又鑽進了壁爐,他把手電打開,壁爐裡一下子亮堂了,很快,他發現裡麵有一扇小門,門上了鎖,無法打開,他四處摸了摸,都沒有找到鑰匙。他想到壁爐外麵找,但很快擯棄了這個想法,因為他知道鑰匙不是在李萍身上就是被她藏了起來,一時半會兒肯定找不到。沉思片刻,他從兜裡掏出手槍,對準門上的鎖,扣動了扳機。“砰”的一聲巨響傳來,把守在外麵的陳建鬆嚇了一跳,隻見幾縷硝煙從壁爐裡冒出來。陳建鬆心下一驚,以為徐耀威開槍自殺了,正欲發問,裡麵傳來一聲金屬的脆響,隻見徐耀威的身子又往裡爬了一截,隻露出一雙皮鞋在外頭。陳建鬆鬆了一口氣,確定他沒有自殺,便原地等待著。他不知道徐耀威在裡麵找什麼,居然要用到手槍,這令他感到事情非同小可。又過了一會兒,徐耀威的身子開始往外蠕動,陳建鬆緊張地注視著他,很快,徐耀威艱難地爬了出來,連同碳屑也一並帶了出來。陳建鬆把他扶起來,隻見他灰頭土臉的,上半身覆滿了碳屑。這時,陳建鬆注意到他手裡攥著一個信封,便問:“這是什麼?”徐耀威顧不上回答,他急忙把信封拆開,一張信紙赫然出現在眼前,信紙的正中央寫著兩個大字:遺囑。遺囑總共兩份,一份是二零一六年立的,署名人叫肖建國(即肖老頭),內容大致是把財產(信上注明約四億人民幣)托給李萍保管,後者可以隨意更改遺囑的內容,但必須確保肖愛珍分得的財產不得少於其他任何一個人分得的財產,否則遺囑作廢;另外,由肖永貴繼續掌管彆墅的業務和每月的放貸;彆墅倘若出售,那所得的款項由三姊妹均分;財產暫時在肖永富的賬戶裡存放,未經李萍同意,任何人不得私自挪用。第二份遺囑立於二零一九年七月(即前不久),署名人是李萍,內容與第一份有幾處不同,很明顯是李萍對它做了改動:一是肖愛珍分得的財產變更為固定的兩千萬元(比之前足足少了五分之四);二是肖永貴將繼承財產的一半,肖永富繼承財產的五分之二,剩下的一筆錢存在賬戶裡,留作急用(例如喪葬);彆墅不得出售;其餘的維持不變。徐耀威將遺囑念完,緩緩地合上,說:“看來老太太確實對肖愛珍有偏見!”“為什麼老頭和老太對她的態度截然相反呢?”陳建鬆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僅僅是因為她嫁錯了人?”“這是一方麵,”徐耀威忖道,並將信封裝好,“我覺得其中另有隱情。”“那個姓肖的直覺很準——”“噢?肖永富嗎?”陳建鬆點點頭,“他早就料到自己分的不多,於是就先下手為強了……”說著嘴角浮起一絲冷笑,“有錢人就連嗅覺都比我們要靈敏!”“他們都是金錢的奴隸,聞慣了那種味道,能不靈敏嗎?”陳建鬆輕哼一聲,沒再接腔,他信步走到露台上,靠著圍欄,左右張望。狹長的沙灘此時已經蒙上了一層灰赭色的霞光,這預示著太陽已經完成了一天的使命,正一點一點地往海平麵下落,把令洲島獨自留在黑夜之中。“誒,錢既然在肖永富的賬戶中,他私自挪用李萍怎麼會知道?”徐耀威突然想到這個問題,朝露台上的陳建鬆問道。“這隻能說明賬戶是用他名字開的,然後銀行卡和手機號之類的都由李萍保管。”“這是為了避稅嗎?”陳建鬆點點頭,“想都不用想!我們以前那個出租車公司就是——”他突然打住了,意識到這話題比較敏感,便沒再往下說。徐耀威沒有深究,他心事重重地在房間裡踱步,從房間的一頭走到另一頭,皮鞋踩著木地板發出“咯咯咯”的響聲。窗外濤聲四起,似乎與他心潮起伏的內心遙相呼應。“走——”末了,他突然停住,對陳建鬆道:“你去叫肖愛珍,我回房間等你們!”肖愛珍看上去很憔悴,劉海散亂地耷拉在兩鬢,眼皮皺成好幾層,她皮膚蒼白,整個人像是三天三夜沒有合眼。“肖女士,好久不見……”徐耀威開場道。“啊?”肖愛珍頗為驚訝地抬起眼瞼,旋即又低下,“是嗎?你都沒怎麼找我……”她喃喃道。徐耀威微微一笑,“有些人就算你三番五次地去找他,他仍是會堅持說謊,可有些人你找他一遍就夠了,他便會毫不猶豫地把真相告訴你。”肖愛珍的大眼睛閃過一抹光亮,嘴角上揚,似笑非笑地問道:“你在說我嗎?”“但願你是。”她格格地笑了,柔聲問:“啥呀?”“是這樣的,”徐耀威挺直了腰杆,“你覺得令堂對你怎麼樣?”她迅速轉動著大眼睛,答道:“挺好的。”“我覺得你沒有說實話……”徐耀威板起了臉。“我說了。”她反駁道。“那你就是我說的第一種人,”徐耀威盯著她的眼睛,“這樣的談話純屬浪費時間。”肖愛珍渾身一顫,臉一紅,支吾道:“你——你想問什麼?我和我母親的關係嗎?嗯……怎麼說呢……也不算太親密吧,就是可有可無的那種……”徐耀威注視著她局促不安的神情,知道她的心理防線開始崩塌,說:“我可以理解為‘不好’嗎?”肖愛珍沉吟片刻,點頭道:“可以這麼說吧……事實上,自從我嫁給邱鈺輝以後,全家人都不待見我了!”“僅僅因為不是門當戶對嗎?”“對。”這次她很乾脆地答道。“我聽說令尊生前對你很好……是這樣的嗎?”肖愛珍的臉龐瞬間洋溢著一股幸福,“我父親一直很喜歡我……可能我是家裡排行最小的緣故吧!”“甚至比你兩個哥哥還甚?”她綻開一抹笑容,笑容夾雜著淡淡的哀傷,而後用力地點點頭,“我記得我還小的時候,我哥哥會經常欺負我,完了我就向父親告狀,然後他就訓他們,讓他們給我賠禮道歉……他就是這樣,經常護著我,絕不讓我受到欺負,我就是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的……現在想想,他真的很疼我,我一直舍不得他離開……”說著用小拇指尖偷偷地揩掉眼角的淚珠。“他反對你的婚事嗎?”徐耀威問。“不反對。”肖愛珍抬起頭,用一雙澄澈的大眼睛注視著徐耀威。“你的境遇應該是令尊逝世以後才急轉直下的吧?”肖愛珍歎了口氣,點點頭。“我很好奇,為什麼令尊和令堂對你的態度截然相反呢?”徐耀威問。肖愛珍默默地低下頭,片刻,從嘴裡緩緩地吐出幾個字眼:“我是他的私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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