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噴發令所有人都陷入了惶遽,其中還包括胡誌峰。整一上午,他都在房間裡不安地來回踱步,一聽到遠處岩漿噴湧而出的聲音,他便迫不及待地來到窗邊,目不轉睛地眺望著火山,唯恐那些毫不留情的岩漿會淌進彆墅,把裡麵的人活活燒死。末了,他乾脆出了房間,打算到彆墅外麵一看究竟,以確定岩漿還有多遠才會危及到自己。這一幕恰好被徐耀威看見,他當機立斷終止了與張玉容的對話,把後者打發走,隨後與陳建鬆一同來到胡誌峰的房間外,準備進裡麵搜查。“阿鬆,你在門外幫我把風。”他囑咐他的司機。陳建鬆點頭答應。徐耀威進入胡誌峰的房間,裡麵散發著一股鬆香的氣息。他的主要目的是查找胡誌峰有無攜帶凶器,畢竟後者承認自己是來謀害肖永貴的,那他一定會攜帶凶器。有陳建鬆在外麵放風,徐耀威可以全神貫注地投入,然而,他仔細翻遍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找到他想找的東西。胡誌峰會攜帶哪種凶器呢?匕首、電棒、毒藥抑或是彆的?恐怕是匕首。匕首是最常見的凶器,它不僅便於攜帶,還十分有效,能一擊致命,這是一般人作案的不二選擇。徐耀威掀開胡誌峰的被子,裡麵什麼也沒有,他俯下身,撩開床底布,檢查著床底,裡麵也是空無一物。他站起身,思索著還有什麼遺漏的地方,突然,書桌上的花瓶引起了他的注意。由於花瓶是透明的,他可以看見瓶底有一個類似樟腦丸的白色物體,可它又比樟腦丸小得多。徐耀威一時瞧不出它是什麼,於是把花拿出來,把瓶子往手裡一倒,一個被掰剩一半的藥片滾了出來。他揣在手心端詳片刻,發現竟然是一個安眠藥片!徐耀威深感詫異,由此引發了一連串問題縈繞在他腦際:胡誌峰的安眠藥是哪來的?為什麼藥片隻剩下一半?這與溫健被人下藥由何關聯嗎?他隱隱察覺到了端倪,打算當麵質問對方。正要離去之際,陳建鬆突然闖了進來,神色慌張地對他說:“老徐,他回來了!”徐耀威驀地一怔,答道:“那我們就在這裡等他!”“胡先生,爬山回來了嗎?”胡誌峰目瞪口呆,見徐耀威二人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他的房間裡,一時感到不知所措。須臾,他喃喃道:“我……沒去爬山……”“現在敢爬山的都是勇士——”徐耀威朝他邁出一步,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你覺得我們的房子還有多久被燒毀?”“快了……”胡誌峰忐忑不安地答道,“我看岩漿離我們不遠了……”說著指了指窗外。“你到外麵去看了?”“是的。我感覺它就像一個彈藥庫,不停地有火藥從裡麵冒出來——這樣下去我們遲早會遭殃的……”他的語調因恐懼而變得顫抖。“你沒有想過要逃走嗎?”“啊?!”胡誌峰掩飾不住詫異,“您——是什麼意思?”徐耀威乾笑一聲,問:“溫健乾了什麼你不知道?”“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他顯得憤憤不平,默默地攥緊了拳頭。“我就不信遊艇能駛上一百八十海裡!他這是自尋死路!”徐耀威眨眨眼,調侃道:“我們現在隻能寄希望於他能安然無恙地抵達陸地,然後給上麵的人彙報情況,讓他們派出救援,否則我們就會成為沙灘上那些被曬乾的死魚的同伴。”胡誌峰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慢慢地鬆開拳頭,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望著徐耀威。“不過,既然我活著一天,那我就必須履行我的工作,”徐耀威話鋒一轉,一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神情,“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等你嗎?”胡誌峰茫茫然地搖搖頭。“你來島上是為了‘刺殺’肖永貴,這點你不否認吧?”胡誌峰點點頭。“那你帶了什麼過來?”“帶了什麼?”胡誌峰重複一遍徐耀威的問題,“我帶了行李,手機,錢,還有——”“我指的是凶器,”徐耀威一臉嚴肅地打斷他,“彆給我打馬虎眼!”胡誌峰瞬間拉下臉,否認道:“沒,我沒有帶凶器!”“真的嗎?”徐耀威咄咄逼人地注視著他。“嗯……”胡誌峰被對方的氣勢所攝,耷拉著腦袋,答道。“阿鬆,去把我們找到的匕首拿來!”徐耀威對陳建鬆說。陳建鬆一怔,隨即明白了對方的意圖,正要轉身出去,胡誌峰突然嚷道:“匕首被你們找到了?我承認,匕首是我帶的,但我沒有殺人!我發誓!一定是有人偷了我的匕首去行凶了,警官!”徐耀威示意他的司機回來,問胡誌峰:“它是什麼時候不見的?”豆大的汗珠從胡誌峰的太陽穴滾落,他把汗珠揩掉,搖搖頭,“案發以後。當時我特地回來瞅了一眼,結果——結果就發現它不見了!”說完怯怯地盯著徐耀威。“你在哪放著的?”“我的行李包。”胡誌峰指了指地上的一個藍色旅行包,徐耀威剛還翻過裡麵。“你認為是誰拿的?”徐耀威問。“不知道……”胡誌峰又揩了一把汗。徐耀威把捏在手裡的藥片攤開,伸到他麵前,問:“這是什麼?”胡誌峰仔細瞅著,想從徐耀威手裡取過藥片,手伸到一半卻縮了回去,隻見他問道:“這是藥吧?”“對。”“跟我有什麼關係嗎?”他問,隨即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於生硬,又添了一句,“請問?”“這是在你房間找到的,你說跟你有沒有關係?”胡誌峰瞪大了眼睛。“這是安眠藥,胡先生,你知道它是從哪來的不?”“不知道,警官,我從來不吃這玩意兒!”徐耀威盯著他的眼睛,感覺對方不像是說謊,一股不詳的感覺湧上心頭……從胡誌峰的房間出來,徐耀威沒有急於回房,他先去了一趟邱飛的房間,隨後來到孫霞的房間外,敲響了對方的門。“來了……”一個有氣無力的女聲從裡邊傳來。伴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門開了,一張蒼白而堅毅的臉龐出現在門框內。“噢,警官,早上好!”“肖夫人,早上好!”徐耀威向她回禮。孫霞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但笑容很快從陰沉的臉上消去。“介意我進去看看嗎?”徐耀威說。“請進!”孫霞閃身讓開一條過道。這是一間客房,肖永貴死後孫霞便搬到這裡獨自居住,房間的布局和陳設與其他客房彆無二致。徐耀威一步入房間,便感覺空氣中洋溢著一股難以言狀的冷清,仿佛是被孫霞悲傷的情緒所感染。徐耀威徑直走到窗邊,向下俯瞰了一眼,發現正下方正是自己昨晚途經時險些被砸中的位置。他回過頭,見孫霞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目光中夾雜著忐忑不安的意味。“你的花呢?”徐耀威問她。“花?”“嗯,我記得每間客房的窗台都擺有一盆花的!”孫霞頓時變得局促不安,她耷拉下眼皮,低聲道:“沒……沒有呀!”“難道是我記錯了?”徐耀威朝她微微一笑。“也許吧……這間客房確實沒有呢!”說著迅速瞥了徐耀威一眼。徐耀威沒再為難她,他漫不經心地在房間裡踱著步,不時敲敲牆壁,不時跺跺地麵,意在房間檢查有無暗室。“您還沒找到遺囑嗎?”孫霞察覺到了他的意圖,問道。徐耀威投給她意味深長的一瞥,點頭道:“是的。”孫霞歎了一口氣。見狀,徐耀威問:“肖夫人,你能接受他提出的方案嗎?”一股慍色湧上孫霞的雙頰,她咬了咬下唇,忿忿道:“不能!那家夥之所以把財產分成四份,無非是想獨吞剩下的一份財產——他這點小伎倆誰不知道?!”“那你打算怎麼辦?”這個問題把孫霞難住了,思索片刻她才答道:“不知道。總之我是不會讓她得逞的。大不了到時候大家撕破臉吵一架!憑什麼我們要順著他?他想怎麼來就怎麼來,有這麼蠻橫的嗎?再怎麼說我也代表著永貴……”她咬牙切齒的模樣似乎要把肖永富撕成碎片。徐耀威不置可否,他不想乾涉彆人的家事,於是沒有發表言論。他點上一根煙,凝神抽了一會兒,忽然,他想起了什麼,問對方:“令愛以前做過人流嗎?”孫霞瞬間僵住了,整個人如同一具雕塑,變得毫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