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有意為之的巧合(1 / 1)

孫霞憑借女人敏銳的心思察覺到,自從徐耀威來到了島上,肖娜便流露出了某些不易察覺的變化,譬如每逢他在場,她都會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對方,眉眼之間流露出不加掩飾的愛慕。作為女人,孫霞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她感到女兒心中那股久未點燃的愛情之火似乎又有了複燃的苗頭。儘管此前她曾目睹女兒與胡誌峰一同到海邊遊泳,可她深知這個年輕人難以對肖娜構成吸引,他更像是肖娜為排遣內心的寂寞而選擇的玩伴,因為胡誌峰在各方麵都遠不及肖娜的前任。肖娜向來都是一個挑剔的女孩。然而,徐耀威卻是另外一種存在,雖然他比肖娜要年長不少,可其沉穩的性格、冷靜的作風及一絲不苟的態度都極容易對她構成吸引,後者往往能從他身上找到一個年輕女孩所渴望的安全感。不僅是女兒,孫霞驚訝地發現自己對徐耀威也產生了某種依戀,他成熟穩重的做派很快驅散了她內心的恐懼,並使她不知不覺地擺脫了失去丈夫的悲慟,轉而滿懷期待地觀察著他的一言一行,仿佛他能給予她極大的安慰、把她從深淵中拽上來似的。這一切之前在與肖永貴相處的過程中是體會不到的。那個男人和他兄長一樣,充其量是一個專橫跋扈、自私自利的人,他們在金錢的浸染下早已變得冷漠無情,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流淌著專斷的血液。嫁入肖家這麼多年,她對這個家族的厭惡與日俱增,隻是迫於他們強大的勢力,她一直不敢反抗。然而,隨著丈夫遭遇不測,她驀地感到一陣解脫,一股前所未有的輕鬆悄然向她襲來,隻是這種輕鬆被深深地掩埋在悲痛的土壤之下,不去挖掘根本觸摸不到。倒不是說他們夫妻之間關係不和睦,隻是伴侶的撒手人寰突然讓她看到了某種希望,仿佛有人拆除了橫亙在她麵前的籬笆,使一座美麗的花園呈現在她眼前。而這座花園便是肖家龐大的遺產。人的內心總是埋藏著一兩顆邪惡的種子,有時候連他們自己都難以察覺。如果說孫霞此前認為女兒對徐耀威產生了些許愛慕僅停留在臆測階段,那午後在露台上目睹了徐耀威為肖娜揉腿的一幕則證實了她的想法。那一瞬間,她感到五味雜陳,一方麵她替女兒高興,另一方麵她又不無嫉妒,她打心底裡希望徐耀威隻是出於熱心幫女兒揉腿,而非某些逾越男女界限的動機。所幸從露台上能一覽沙灘上的全景,午飯後在藤椅上曬太陽的她得以目睹過程的全部。她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發熱,不像是曬太陽所致。而後,她有點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間裡,仔細回憶著陽光底下的那一幕,越想越覺得不安。徐耀威的年齡對她母女倆而言確實是危險的,他不過四十出頭,屬於她們都可以接受的範疇,再大一點,或者再小一些,任何一種可能都將不複存在。然而,上天卻偏偏給她出了難題,讓她不得不節製自己的情感,以免觸發與女兒之間的矛盾。正想著,敲門聲傳來,孫霞下意識地說道:“請進!”一張醜陋的臉出現在門口,他兩頰發紅,臉上的褶皺把他襯托得比實際年齡要老,目光在觸及孫霞的一刹便移開了,陳建鬆對她說道:“夫人,警官找你,麻煩來一下!”孫霞心裡一緊,心臟開始“砰砰”直跳。“還沒休息吧,肖夫人?”孫霞在徐耀威麵前坐定,後者禮貌地向她請安。“沒。”她冷冷地答道。“今天有些熱,”徐耀威懶洋洋地伸著懶腰,“這種天氣正適合遊泳。”孫霞斜睨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角,她垂下眼簾,沒有接腔。“我剛剛在沙灘上散步遇到令愛了,”徐耀威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很好奇,為什麼她每天都遊泳卻曬不黑呢?”孫霞怔了怔,答道:“她從小就很白的……”徐耀威努努嘴,顯然對她的回答不太滿意,又說:“她也不會遊泳。”“她會呀!難道你和她一塊兒遊了嗎?”孫霞的語氣透著妒忌。徐耀威從椅子上直起身子,正色道:“她差點淹死了!”孫霞的臉刷地白了,忙問:“這是怎麼回事?!不會是真的吧?!她現在在哪裡,警官?”“我們把她扶回房間了……她沒事,你放心!”接著,他向孫霞簡單地敘述了適才的經過。孫霞聽後一臉憤懣,厲聲質問道:“你為什麼要逼她?出了意外誰負責?!”徐耀威聳聳肩,滿不在乎地答道:“我說了,遊泳能放鬆身心,我並沒有害她。像她這種年紀的女孩,更應該和男友待在一起,而不是成天一個人獨來獨往!”“可是她沒有男友呀!”孫霞掩飾不住焦慮。“這就是我要向你打聽的消息了!”“啊!可是——警官,這和案件有什麼關係嗎?”孫霞滿腹狐疑地問道。“有,”徐耀威正色道,“否則我也不會專門把你叫來。我是警察,不應該打聽彆人感情方麵的事,但為了辦案,請你務必配合我。”孫霞撓了撓頭發,說:“她以前和一個男孩子處過,不過後來就分開了……”“請說詳細一點。”孫霞深吸一口氣,將肖娜的那段經曆娓娓道來。“這麼說……她還未完全從失戀的陰影裡走出來?”聽完孫霞的敘述,徐耀威問道。“可以這麼說吧……”孫霞點點頭,“一來海島比較封閉,平時她都接觸不到什麼人;二來那孩子也高傲,一般的男人她都瞧不上……”說著偷瞄了徐耀威一眼。“胡誌峰是怎麼回事?”徐耀威顯得並不在意。“胡誌峰?他呀……他們剛認識不久,我想可能是普通的朋友關係吧!”說著淺淺一笑。“你了解他嗎?”孫霞瞪了他一眼,好像在說“你是不是吃醋了”。她搖搖頭。“令愛沒有對你講過?”孫霞一臉疑惑,“講什麼?”徐耀威的臉色陡然變得凝重,“肖夫人,這件事有些嚴重,我認為應該讓你知道,雖然現在可能有點晚了,但還是能讓你提高警惕……”說著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孫霞的臉緊繃著,就像一個放到爐子上加熱的瓶子,隨時有破裂的危險。“我查了胡誌峰的過往,他也向我坦白了,他來這裡的目的不是度假,而是殺人。他跟你丈夫有仇,他想殺他。”徐耀威一字一句地說道,生怕漏掉哪個重要的字眼。孫霞的臉頓時像抹了一層白漆,變得毫無血色,一股難以言狀的恐懼從空洞的瞳孔裡滲出來。“不……這……這是真的嗎?那……那人是他殺的嗎?”她顫聲道。“現在還不確定。但我想令愛可能被他利用了,因為他的兩次不在場證明都是由令愛提供的。”孫霞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一副自己的女兒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與一個殺人犯為伍的表情。“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憂心忡忡地說道。徐耀威朝前探了探,直視她的眼眸,說:“第一次案發時,他倆在海邊遊泳;第二次,也就是昨晚,他倆在房間裡。且不說這是否屬實,光從事件本身來看,你認為兩次都是巧合嗎?”“那你懷疑胡誌峰是在利用我女兒做掩護?”孫霞問。徐耀威點點頭,“如果你了解他和你們家的恩怨,我想你可能會讚同我的觀點。”“什麼恩怨?”徐耀威思索片刻,將早前胡鄴與肖永貴的糾葛給她講了個大概。“原來他就是胡鄴的兒子?!”聽完徐耀威的敘述,孫霞恍然大悟。“你不知道嗎?”“不知道!我和我丈夫都不知道他是誰,還以為是某個普通的客人……那人是他殺的嗎,警官?!”她突然怒目而視。“還不確定,”徐耀威如實回答,“我還在收集有關他的證據——當然了,如果你知道的話也可以告訴我!”孫霞緊蹙眉頭,沉吟道:“沒有,我真沒有注意到他!要不是你告訴我事情的真相,我現在都還蒙在鼓裡!”徐耀威盯著陳建鬆的筆頭在紙上笨拙地蠕動,稍息,他又問:“你昨晚在哪裡?”孫霞正欲開口,他補充道:“晚上七點五十分至八點二十五分這段時間?”“我在房間,警官。”“有人能證明嗎?”“沒有。”孫霞無奈而又堅決地搖搖頭,“你在調查誰可能殺害我婆婆嗎?”“是的。”“那無非是他們幾個……”她向徐耀威使了個眼色。“嗯?”“某些為了遺產而不擇手段的人。”“這我清楚。不過,根據我的觀察,你們當中似乎沒有與老太太有著深仇大恨的人——也有可能是我了解得還不夠深入。依你的觀點,肖夫人,你認為誰有可能殺害老太太呢?”他把問題拋給對方。孫霞狡黠地推脫了,“我不知道,警官。我向來隻管自己分內的事,誰與誰有瓜葛,誰與誰有恩怨,這些我從來不會過問!”她凜凜然道。徐耀威乾笑一聲,問:“有沒有人會因為嫌自己分得的遺產少而動手殺人呢?”孫霞的表情變得極不自然,反駁道:“就沒有人知道遺囑的內容,他憑什麼去動殺死婆婆的念頭呢?”“萬一他提前知道了呢?”孫霞再也克製不住了,高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警官!我想我得走了,昨晚我沒睡好……”說罷站起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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