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舟舟回了家屬大院，開車經過顧家時傅舟舟被陳姨給叫停了。傅舟舟把車停在路邊，自個拿起車鑰匙跳下車，陳姨是顧叔的第二個妻子，性格溫柔善良，對他們這些小輩尤其是傅舟舟和阮沅兩個姑娘特彆疼愛，陳姨這一生沒生下一兒半女，就把她們當成親閨女寵。刨去顧東行那一層，傅舟舟對陳姨其實沒什麼意見，反而很喜歡。傅舟舟一靠近陳姨就同她抱了抱，窩在她懷裡蹭一會兒才退開。“陳姨，好久不見，你是越來越年輕漂亮了啊。”傅舟舟剛說完陳姨就無奈地笑了笑，親昵地拍了拍傅舟舟的小手臂：“你啊總是這麼頑皮。我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還年輕漂呢。”“那當然，陳姨可漂亮了。”傅舟舟乖順地挽住陳姨的手臂反駁。陳姨開懷一笑，溫熱的掌心握住傅舟舟的手指，那張有幾條細紋的臉上掛著幾分為難，好半天才出聲：“小六啊，陳姨突然叫住你啊。除了是看看你這丫頭吃苦沒，還想跟你聊兩句你四哥的事。”一提到顧東行，傅舟舟的表情就淡了下來。傅舟舟撇了撇嘴，語氣裡透著鬱悶：“陳姨，你跟我說什麼啊，我又管不了他。再說了，我跟四哥已經鬨翻了呢。怕是幫不了你什麼了。”陳姨一聽，那遠山眉跟著皺了皺，握著傅舟舟的手指的手微微用了幾分力，唇角溢出不輕的歎息聲，似有什麼為難的事難以切齒。傅舟舟兩人站在那棵光禿禿的大棗樹下，除了還殘留著些許的雪沒有一點顏色，倒是跟這冬日相互襯托著。陳姨出來得急，身上隻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開衫，傅舟舟怕她感冒急忙跟她一起進屋了再說。客廳裡，傅舟舟坐在沙發上打量了一番，見屋內的擺設幾乎沒怎麼變，除了這屋裡找不到顧東行存在的一點痕跡了其它的老物件連擺放的位置都沒怎麼變過。傅舟舟正打量著陳姨就端著一杯熱茶放在了傅舟舟麵前，傅舟舟朝陳姨璀璨地笑了笑，小心地端起滾燙的茶水喝了一口，熱茶進肚瞬間暖胃，那股子冷氣也都消散個乾淨。傅舟舟捧著茶杯暖了暖手，這才認真地問：“陳姨，你想說四哥什麼事啊？”陳姨長相是屬於那種溫婉的類型，性格脾氣也特彆溫柔，跟顧姨差不多。陳姨自從進顧家門就把顧東行當成親兒子看待，顧東行雖然不反感但也算不上親近。“小四前幾年把他媽留下來的地私自用了，他爸前一個月才知道這事。這不，兩父子又吵起來了麼。小六你也知道，你顧叔脾氣有時候挺倔的，跟小四嗆起來也沒個輕重，生生傷了父子情。你顧叔每次都是事後後悔又放不下麵子跟小四道歉。前兩日小四回來你顧叔……唉動了手。我瞧著小四回去的時候腿都是瘸著走的，估計啊打得不輕。”傅舟舟的手一抖，手沒拿穩茶杯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淡黃色色的液體四處散開彙成一片混亂。傅舟舟手忙腳亂的伸手想要去撿那碎了的瓷片，還沒碰到就被陳姨給拽了開。“你彆碰小心傷到手。我讓陳媽打掃一下就好。”陳姨說完又扭頭吩咐傭人：“陳媽麻煩你把這碎片處理一下。”傅舟舟屁股默默地挪開把空間騰出來讓傭人掃地，傭人掃地的空隙傅舟舟腦中猛地浮現出下午顧東行下車時那遲緩的步伐。她還以為……“小六，嚇到了？”陳姨的呼喚聲讓傅舟舟回過神來。傅舟舟搖了搖頭，抿著唇瓣沒說話。陳姨安撫地摸了摸傅舟舟的手背，語氣又柔了幾分：“小六啊陳姨知道我的要求有點過分，可我還是想請你幫我勸勸小四，讓他不要跟他爸計較。他爸也後悔了，看他能不能過年回家一家人吃個團圓飯？”傅舟舟不知道怎麼回答對方，眼裡滿是複雜。陳姨見傅舟舟埋著頭不說話也明白了傅舟舟的意思，也沒為難隻輕輕道：“沒事，陳姨也不是非讓你幫忙。其實這事也是他們父子倆的事，就是我有點擔心你顧叔的身體。平日裡你跟小四倆走得是最近的了，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了，怎麼長大了都變得彆扭起來了呢。”陳姨的話險些讓傅舟舟掉眼淚，傅舟舟壓了壓心底的不暢，朝陳姨扯了個笑容，慌亂地接了句：“陳姨，我回家還有點事。我下次回來再跟你細聊。”傅舟舟幾乎是落荒而逃的，她怕再待下去她好不容易壓製下去的情緒會全都撲上來。傅舟舟出了顧家大門直接開車繞進了自家院子，進了屋同王碧玉打了個招呼找了個借口就上樓往臥室裡鑽了。這兩個月來她沒睡過一個好覺，今日卻異常疲倦，傅舟舟幾乎是沾床就睡了。再次醒過來窗外已經是黑蒙蒙的一片了，傅舟舟掀開被子找了身家居服換了下樓，才走到樓梯口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傅景深，傅舟舟的腳步猛地停在了原地。手碰到欄杆上剛想往回走就被傅景深給叫住了：“醒了就過來，我有事跟你說。”傅舟舟頭皮發麻，感覺頭頂蒙上了一層數不清的烏雲，難受。在傅景深麵前傅舟舟壓根兒沒有反駁的餘地，再怎麼不願意還是得乖乖地掛著笑臉坐到傅景深對麵接受他的教育。傅舟舟渾身不自在地坐在傅景深對麵，默默地等待著傅景深看完最後一頁報紙，明明不到十分鐘傅舟舟卻覺得很漫長，漫長到她都快要自閉了。等傅景深放下手中的報紙已經是十五分鐘以後了，傅景深淡淡地抬眸看向拘謹的傅舟舟，唇瓣微微動了動：“你最近很忙？”傅舟舟剛開始搖頭而後瘋狂點頭，生怕傅景深看不懂還加了一句：“很忙！”“忙到回家一躺都抽不出時間了？”傅景深這話一出顯然是在興師問罪了，傅舟舟可沒忘記她前不久膽子肥了拒絕她哥好幾次了，有兩次還故意不接電話。傅舟舟舔了舔唇瓣，心虛地眨了眨眼睛，不停地解釋：“我這不是才進組沒多久嘛，這部戲很長，很多事要忙。所以……確實抽不出時間。今天要不是四……我都不回來的。”傅舟舟剛說完就感受到了頭頂那道壓力頗大的視線，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緩解緊張。她最怕的就是跟她哥兩個人單獨相處了，那簡直比上刑法還難熬。“你是我妹妹，有些事雖然我不過問也不代表我不知道。你跟老四沒緣分彆強求。爸已經給你安排了相親，你這周末抽個時間去一趟。”傅舟舟猛地抬頭，死死地咬著唇，不敢置信地望著傅景深，傅景深麵上沒有任何情緒仿佛之前的話不是他說出來的。傅舟舟緊鎖著眉頭，骨子裡的倔強開始顯現出來，一口回絕：“我不去。”傅景深給自己倒了杯茶，修長的手指緩緩端起茶杯，茶蓋蓋了幾下茶水後傅景深緩緩地喝了兩口，茶水下肚後傅景深才漫不經心地瞥向傅舟舟。瞧了瞧傅舟舟那滿臉的不情願，傅景深也沒多大情緒，隻從兜裡取出一封信封放在了傅舟舟麵前。“你應該知道你不是十七八歲的年紀了，有些事有些人生來注定了沒緣分，你強求也沒用。雖然我們家不需要你來聯姻，可你也不能任性了。”“我看了看，這上麵的人都是爸為你精挑細選的。個個不輸老四。我看了看，這上麵的趙景之跟你挺合適的，你要是有意願我跟爸提一句，我這個做哥哥也隻能幫你到這了。”傅景深很平靜的交代，似乎認定了傅舟舟會答應，沒有多費口舌。傅舟舟拿起桌上的照片瞧了瞧，見擺在第一個的就是趙景之，傅舟舟扯了扯嘴角，隨便翻看了一下見上麵的人不是某高官的兒子就是有為的青年，有好幾個還是新聞提過好幾次的人物，確實是個個不比四哥差。傅舟舟隨手扯出趙景之的資料，瞥了眼上麵的信息，見他之前待在維和部隊，兩年前不知道什麼原因突然回國了，本該晉升的時候退伍？父母還都是……傅舟舟突然覺得手上這份資料有些重，傅舟舟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深呼了一口氣：“哥，你確定讓我選他？這人……怎麼背景這麼大。我還以為他隻是爸的學生呢。”傅景深抬了抬眼皮，視線落在傅舟舟身上，見她除了對趙景之感興趣外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傅景深輕輕摩挲著手上的婚戒。對於傅舟舟的疑問，傅景深挑了個簡單的答案解釋：“他也算不上正經的學生，爸隻帶過他一段時間。這人各方麵都優秀，是個厲害的角色。他在敘利亞的具體狀況幾乎查不到，他們家在江城也是不容小覷的一脈。你跟他在一起，我倒是有點擔心你搞不定他。容易吃虧。”傅舟舟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默默地斜了一眼她哥，涼涼地回了句：“哥，就算我看上了趙景之他也不一定看得上我啊。”“嗯，確實。我可能高估你了。”傅景深一點沒客氣。傅舟舟……等傅舟舟沒說話了傅景深才淡淡開腔：“阿沅最近有些無聊，你沒事陪她一起逛逛街。”“哥，我很忙的……”“我是請不動你了？”“請的動。我去還不成麼。”客廳裡陷入短暫的沉默後傅舟舟冷不丁地問了句：“哥，你是不是早知道我跟四哥走不到一起？”傅景深喝茶的動作一滯，隨後望了望滿臉委屈的傅舟舟，傅景深倒是認真地提了一嘴：“嗯。你跟老四本來就不合適。”“怎麼就不合適了，怎麼你們都說不合適呢？我喜歡了將近十五年的人怎麼就不如你們的意呢？”傅舟舟手心捏緊，死死地咬著下嘴唇，極力克製自己內心的崩潰。空氣裡飄蕩著淡淡的冷氣，好似從門外飄進來的。傅景深沉吟了片刻才緩緩開口：“你自己想想你倆合適麼？”“我之前不插手是想你自己吃苦了回頭，可如今老四已經明明白白拒絕了，你還不清楚？是，你覺得我跟他是兄弟，我肯定會理解他。可前提條件是你不是我妹妹，你若不是我妹妹我肯定向著他。”“你以為你喜歡老四的事瞞得很好？這些年若不是我替你兜著，你早在爸麵前不知道被打多少回了。你也不小了該懂事了，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爸媽考慮考慮。你真認為沒了他們的支持你和老四能走多久？若是老四大大方方承認愛你也好，他要是真這麼做了我還敬他是條漢子，可他沒有。你還不死心？”傅景深的話很鋒利，直戳傅舟舟的內心。將她內心深處最蒼白的理由全都給撕碎，令她不留一點點的幻想。傅舟舟喪著臉，沒有半點精力，像打了霜的茄子似的。眼眶也漸漸濕潤起來，鼻子酸澀難忍，心底的某些東西也開始坍塌。傅景深歎了口氣，站起來繞開茶幾坐到傅舟舟身邊，伸手將傅舟舟攬進了懷裡，寬厚的手輕輕拍了拍傅舟舟的肩膀，任由傅舟舟趴在他肩上肆意的哭。“都怪我這個做哥哥的對你的關心太少了。你要怪，就怪哥哥吧。彆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身上。”傅景深的話直接讓傅舟舟哭出了聲，淚水將傅景深肩頭一大片的衣服打濕。等傅舟舟哭的差不多了傅景深才出聲：“你要是不願意跟他們相親，哥哥也不勉強你。我去跟爸說。”傅舟舟抬起頭臉上還留著淚痕，不停搖頭，“哥，不用。我去。我知道我跟四哥沒有可能了，我已經讓自己失望了，不能再讓你們失望。反正，以後總要結婚的。早點接觸也挺好的。”傅景深抬手慢慢擦拭著傅舟舟臉上的淚痕，看著她細碎的眼睛裡蔓延著悲傷，傅景深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給她無聲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