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人生中第四次正兒八經地敲下“正文完”三個字——假若不算一年多前我對自己的人生寫下“正文完”這幾個字的話。寫《舊愛》的時候,距離上一本長篇,陸以恒和南舒的故事已經有一年了。這一年裡,我的人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抑鬱症加重,分手,求死幾次無果,從香港休學回家……這是糟糕的。認識了一些新朋友,開了一家專門打遊戲的主機店,學會更愛自己……這是幸運的。不管是糟糕的,還是幸運,這些經曆並沒有讓我在這一年裡燃起想要動筆的念頭,甚至一度,我覺得我是再沒有辦法寫東西了。我曾經看過我發病時候的那些文字,支離破碎,沒有邏輯,語句混亂,完全就不像個正常人。那時候我是很絕望的:從一個勉強算得上“彆人家的孩子”的女孩兒,短短一段時間內失去了自己引以為傲的記憶力、表達力、理解力,從香港揀回一條命,灰溜溜地回到長沙。好長一段時間,我沒辦法和人說話,沒辦法出門,也沒辦法表達任何內容,我隻是一個勁兒地哭,一個勁兒地在鑽牛角尖,在想:我真的就差勁到所有人都要拋棄我了麼?我沒有得到答案,或者說,我也得不到答案。真正開始寫《舊愛》是在一九年十一月的時候。說來你們大概不信,第一個在我腦海裡冒出的畫麵是岑賀和許鳶在地下車庫的那一場“不正經”的求婚。男孩抱著對她疏離的前女友,小心翼翼、又十分衝動地問:結婚好不好?但是這個故事卡在第一卷許久許久,久到我差點放棄了它。許鳶和岑賀很像兩個獨立的個體,他們的人生和經曆是在日後一點一滴被補全的。所以我寫得又慢又短。可是我又是如此羨慕這兩個獨立的個體的,因為不論他們走了多遠多久,他們回過頭的時候,還能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還能切實地感受到“我的身後不是一無所有的”。在最絕望的時候,我也問過自己:為什麼就沒有人拉我一把?所以故事裡的許鳶,她有這樣一個人,疼她,寵她,給她全部的信任與愛。她是更加完美的我,也是更加幸運的我。但是故事寫完的時候,我卻想告訴所有的你們——不是每一個人都需要被拯救。無論是康莊大道還是幾堵南牆,路是自己走的,唯有自救才能獲得圓滿。故事裡的就留在故事裡吧,人生路還長呢。親愛的讀者朋友,我們下本書再見。用岑賀的話結尾:請不要忘記我。舊地如重遊二零二零年三月十六日於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