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的前男友(1 / 1)

許鳶其實一點都不喜歡春天,雖然家裡的老人總跟她說:“我們家寶啊,名字雖然是‘鳶’,卻是‘紙鳶’的‘鳶’,隻望她這一生,就像活在春天裡的紙鳶一般,朝氣蓬勃。”但她總認為自己的那個“鳶”字是指老鷹,是高傲在上,凶狠無比的鳶,而不是充滿著春季潮濕氣息和詩文裡浪漫情懷的風箏。所以她現在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穿著剪裁精致的深藍色條紋西裝和包臀短裙,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拖著行李箱,氣勢洶洶地走在魔都機場大廳裡。“不不不老梁,你沒懂我的意思,這個CASE不能這麼做,你打這個主意走這條路鐵定是條死路,你彆說人客戶了會不會同意了,首先第一關在我這裡,我就不會給你通過。”“可是我覺得……”電話那頭似是還在糾結。許鳶不耐地打斷他:“不要可是了。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這事沒商量,就得按我走之前的計劃定!”她抬頭看了看機場大廳的航班信息,腳下步伐也不禁變快了一些,“我先不跟你說了,我快要誤機了,等我到了洛杉磯再跟你視頻通話。掛了,拜。”說完,也不給老梁機會,便徑自掛了電話。電話雖然結束了,可許鳶的心情卻半點兒沒有變好。她揉了揉眉心,又掏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來,仔細觀察了下鏡子裡的自己——發型沒亂,妝也沒花,就是唇色有些淡了——大概是這幾天實在是頭疼的厲害的緣故,所以臉色也不大好。她迅速拿出口紅來補了補顏色,才滿意地又把鏡子塞回了包裡。最近律所是多事之秋,一個接一個的案子不說,律所裡那些老頑固們的花招也是層出不窮,許鳶雖然強悍,但到底雙拳難敵四手,底下帶的人又不得力,這會兒逮著一個公差的機會就溜到了國外去透透氣。出律所之前還被那些老頑固們使壞,絆住了手腳,差點遲了航班,因此現在心情也是瀕臨爆炸的邊緣,全憑自己的一口氣撐著,才沒有當著他們的麵翻臉。廣播裡已經開始在催:“U8566次航班許鳶小姐,請馬上登機,航班就要起飛了……”後麵嘰裡咕嚕一通了誰的名字,許鳶已經來不及分辨清楚,隻是聽著心裡著急,一股腦地拉著箱子就往前飛奔。得虧她從大學在外聯部時就時時穿正裝拉讚助,穿著高跟鞋對她來說也是半點不虛,健步如飛,否則她現在大概要握著機票欲哭無淚了。但許鳶的功夫雖好,她的箱子卻不給麵子,一時之間拖快了,竟然脫了手,“砰”地一聲摔在了地上。她剛準備彎腰去撿,卻苦於短裙,彆彆扭扭地遲遲不肯彎腰,哪知這時她的麵前突然橫出了一隻大手,手指頎長,指節分明,食指上有握慣了筆形成的薄繭,中指上還戴著一隻素淡的鉑金戒指,那戒指被他白皙的皮膚襯得格外地顯眼。那人替她撿起了箱子,穩穩地遞回她手裡。“謝……”另一個謝字還噎在嘴裡,就隻見那個男人已經背過了身去,大氣地朝她擺了擺手,示意不用謝,然後便快步往前離開。行吧,既然這樣,她也懶得客氣了,也不管那人是不是能看到,反正扯出了一個笑容表示感激,就迅速往前繼續趕去。好不容易才堪堪趕上起飛前的登機尾巴,許鳶氣喘籲籲地坐在頭等艙的座位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空姐致歉。雖然美其名曰是借著出差的機會來逃離一下所裡最近壓抑的氛圍,但美國這邊的工作卻不能就此輕易放下,畢竟是和美國知名審計公司合作,可不能丟了律所和自己的臉。所以萬般無奈之下,她隻得拿出了隨身攜帶的資料,準備“臨時抱佛腳”。剛翻了沒幾頁,許鳶就看見自己的資料上投下一層陰影,餘光裡是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身側,就那樣直挺挺地站著,沉默不言。許鳶隻當是往機艙後麵走的乘客暫時被堵在了走廊,也沒抬頭,兀自繼續著手下的工作。那人也不說話,她便更沒把這當回事兒,直到有空姐甜美又略帶歉意的聲音傳來:“這位小姐,麻煩您給這位先生讓個位置,他的座位在您的旁邊。”她這才抬頭去打量那個站在她身邊的人。這一仰頭,便讓許鳶撞進了那人複雜而沉重的眼神裡,她也短暫地陷入了失語狀態中。還是男人先回過神來,他彆開自己的視線,不動聲色地摩挲了一下自己左手中指上的戒指,淡淡道:“好久不見。”許鳶回過神來,也避開兩人視線的碰撞,低聲答道:“好久不見,岑賀。”她的大學時期的前男友兼師兄,亦是剛才在機場大廳有過一麵之緣、伸出援手的那個過路人,岑賀。兩人各自說完一句話後,竟陷入了無聲的沉默之中,也許是因為當年的分開實在鬨得不太好看,也或許因為這是七年前那次始料未及的“最後一麵”過後兩人第一次見麵。見兩人遲遲沒有動作,一旁的空姐出言提醒道:“小姐,麻煩您讓一下,這位先生的座位在您的旁邊,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許鳶如夢初醒,站起身來,讓出位置來。岑賀低頭輕聲道了句謝,便準備往靠窗的位置走去,臨行前突然頓住,看她,說:“我記得你比較喜歡靠窗的座位?不然你坐裡麵吧?”的確,訂票是臨時之舉,等到許鳶力爭到這個出差名額時,靠窗的頭等艙座位已經不剩一個,無奈之下她隻得選擇了現在這個座位。岑賀就這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而身後空姐的眼神又讓許鳶覺得倍受壓力,她隻好把那一句謝謝又奉還給了他,自己索性往裡麵坐去,坐下的一瞬,岑賀亦在她身旁坐定,他手上一閃而過的低調光芒和記憶裡剛才在大廳裡他手上那枚素雅的鉑金戒指的輪廓逐漸重合。不知為何,分明兩人已經分手七年有餘,可在這一刻,許鳶的心頭還是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霾,甚至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痛和酸澀。那一年兩人是怎麼分手的來著?年輕氣盛又同樣萬眾矚目的兩人,如同天雷勾動地火般墜入了情網,迅速在校園論壇裡引起了一番關於“情侶是否應該勢均力敵”的話題討論,兩人的一舉一動都被放在風口浪尖,直到兩人畢業多年,關於他們倆情路曆程的總結貼還長居論壇首頁,掛著一個明晃晃的【熱】字,以供後人參考。可他們最後的分手也是轟轟烈烈,引得眾人嘩然一片。從來愛極了麵子的許鳶就站在食堂門口和岑賀大吵了起來。分明前兩分鐘兩人還甜蜜地挽著手,岑賀還替她拿著包,可是下一分鐘立馬劍拔弩張了起來。理智的人一吵便無法收場。一向好脾氣的岑賀竟然出乎意料地氣得摔了她的包拂袖而去,而許鳶隻是安靜地回了寢室一聲不吭,卻依舊維持著原先自律而良好的生活習慣。寢室、食堂、圖書館,三點一線,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改變一般。可她沒料到的是,從那天以後,她再也沒見過岑賀。就在她還心有期待參加他的畢業典禮時,卻從彆人的口裡得知了岑賀已經離校遠去上海工作的消息。那時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也許在岑賀的心中,兩人已經分手了罷。飛機逐漸開始滑行,轟鳴的發動機吞噬了她微不可聞的歎息聲。大概是真的老了?所以才開始忽然對以前的事遺憾了起來。許鳶這樣想道。沒過多久,飛機起飛,小窗外刺眼的陽光讓許鳶不得已轉了過臉去,這時她才發現原來岑賀已經注意她很久了。到底不再是以前還年輕氣盛的學生了,麵對他的眼神會把控不住。許鳶淡淡一笑,露出精致又職業化的笑容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事嗎?”岑賀也勾起了嘴角,隻是笑意未達眉眼。“沒什麼,隻覺得你變化挺大的。”他一邊輕搖著頭一邊說道。那時的許鳶雖然比起同齡的女孩更加成熟冷豔,但到底沒有現在這樣的職業範。許鳶意味深長地打量著他:“你也是啊,”不然她不會在大廳裡沒有認出他來,“這次去美國乾什麼?”“工作,我在美國VE工作,不過已經打算離職了,這次回去就是辦理離職手續的。”“離職?”許鳶挑眉,“VE的待遇可是很不錯的,你這時候選擇走不太明智吧?”岑賀笑笑:“再怎麼好,終究是國外。人總是要落葉歸根的,我也不例外。在外麵呆久了,就想著要回國來。”許鳶點頭,思緒飄飛。她那時回國也是這樣的想法,隻是不知道當初明明拿下了魔都offer的岑賀後來又是如何輾轉去到了美國的。隻是她未能注意到,坐在她旁邊的男人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握住而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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