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北京的霧霾很嚴重。灰蒙蒙的天空,不是白的霧,而是黑色的霧。即使是好的天氣裡,天也隻是灰藍的。江暖的心情就如這天氣一樣,始終沒個晴朗的時候。周末她在宿舍複習功課。手裡拿著期末考試的書,幾個小時過去了,她也沒有看完一頁。她突然放下書,套上羽絨服,出門打車直奔江寒的彆墅。她站在大門口,看到噴泉還在噴水,還閃著燈光。院裡的樹木已經隻剩下乾枯的樹乾了。樹枝上被纏上了彩燈,此刻正在閃著光芒,有的像流星。有的像是開放的花朵。江暖按了指紋,門開了。她走進屋裡。江寒正在廚房裡做飯。思涵正在收拾一片狼藉的茶幾。“大嫂。”“暖暖。”思涵抬起頭,看著她,說道,“你不是說要期末考試了,要複習,不過來了嗎?”“是的。但是,我想你了。”思涵笑笑,她應該不是想她了,是有話想說。“你哥在廚房呢。你跟我上樓吧。”思涵坐在二樓的客廳裡,江暖也坐在一旁,手裡捧著一杯熱乎乎的奶茶。思涵問道,“怎麼了?”江暖低頭看著冒著熱氣的奶茶,說道,“我,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哥要讓我和鐘哥哥分手。”“暖暖,你哥這麼做有他的道理。你放心,他不會害你。”“可是我真的喜歡鐘哥哥。除了他,我不會再喜歡彆人了。大嫂,你那麼愛我哥,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對不對?大嫂,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辦?”思涵看著江暖,曾經她家裡也讓她和江寒分手,她卻堅持和江寒在一起。甚至她曾說過,哪怕是最後江寒拋棄了她,她也認了。可是,她和江寒的情況又不同於江暖和鐘文澤。這麼多年,江寒一直一個人承受著那些恩怨,他不希望這些糟心的事情影響到江暖。見思涵沉默,江暖又問道,“大嫂,難道你和我哥一樣的想法?你也要我分手?”“暖暖,其實我不知道我的想法。隻是,你們相愛沒有錯,誰都沒有錯,隻是造化弄人。現在,你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準備明年出國。”江暖的眼眶紅紅的,感到十分委屈。她喝了一口奶茶,這熱乎乎的奶茶也溫暖不了她現在的心,她又看著窗外陰霾的天。冬天的天很短,那些閃爍的燈照亮了漆黑的夜,卻照不亮她的心。思涵又說道,“你們的事情先緩一緩。說不定以後會有轉機。眼下你哥正在氣頭上,你還是不要往槍口上撞。”江暖第二天才回學校。臨走前,思涵給她拿了一盒口罩,說道,“天氣不好,出門戴上口罩。”江暖點點頭,“大嫂,你說,真的會有轉機嗎?”“一切都是天意。你看我和你哥,分開了七年,還是相遇了。無緣對麵不相逢。”江暖坐在出租車裡,昨天吃過晚飯後,思涵和她在客廳一直聊到了深夜。出租車到了學校門口,直到司機提醒江暖,她才回過神來。下了車,她一直站在街邊,想了許久,她拿出手機打給了鐘文澤。鐘文澤趕到咖啡廳的時候,江暖已經到了。他連外套都沒來得及脫,就問道,“暖暖,最近複習的怎麼樣?”“挺好的。”江暖握著杯子,好一會兒,她說道,“鐘哥哥,我們還是做朋友吧。”鐘文澤連問都不用問,他就知道一定是江寒的意思。他說道,“暖暖,我知道,夾在我們中間,你很為難。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但是我不想和你分手。你不要怕,有什麼事,交給我好了。我會掃清這一路上的障礙。”江暖說道,“你了解我哥的。他給了我時間,我不能等到他親自動手。”鐘文澤握著江暖的手,說道,“暖暖,我們不分手。但是,我答應你,不會來找你。我們誰都不說,你哥就不會知道我們在來往。等他消氣了,我再去找他。”江暖哭了出來,鐘文澤心疼的拿起紙巾給她擦眼淚,“不哭了。是我不好。是我沒有考慮周全,才害的你這麼難過。你放心,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保護你。你專心學習,剩下的都交給我。”江暖跟江寒說,她已經不再和鐘文澤來往了。每周末她都會去江寒那邊。直到放寒假,鐘文澤都沒有來找過江暖。他們一直都在微信聯係。雖然無法見麵,但是他們都覺得,這好過分手。鐘文澤始終相信,隻要他們足夠堅定,他們就能在一起。江暖也相信,鐘文澤說道就會做到。這一年過年,是思涵成為新媳婦後的第一個春節。她跟著江寒回去過年了。這是第一個沒有父母在身邊的春節。東浩今年回到家後,不等他父母催他,他就說已經有女朋友了,兩人準備結婚了。東浩的母親,徐小玉問了東浩很多關於曼曼的問題。曼曼回家也說了這事兒。她和東浩商量了一下,兩家人見了麵。徐小玉一看曼曼個子也高,身材也好,人長得又漂亮,心裡很是喜歡。她看看袁堅,說道,“你看看這姑娘,多好。工作也好。”一提到曼曼的工作,徐小玉開心的不得了。覺得臉上有光,但是她也有些不安。曼曼家的條件很好,曼曼自身條件也好,她有些擔心曼曼的父母看不上她這邊的家庭。在朱莉開口前,她忙說道,“我家東浩現在也很不錯。工資高,在北京都買房子了,買了兩套呢。還有車。”朱莉說道,“曼曼都跟我說了。東浩這孩子特彆踏實。我看著也好的。”徐小玉鬆了一口氣,看著朱莉,問道,“那你看看,彩禮啥的,都有啥要求啊?”“彩禮都是次要的。他倆能好好過日子就行。主要是吧,我家曼曼從小就任性,脾氣也不好。但是心不壞。這些年呢,也沒吃過什麼苦。連碗都沒刷過。”東浩的父母麵麵相覷,東浩趕緊說道,“阿姨,您不用擔心這個,也沒多少家務,我來做就行了。而且現在都請小時工,到時候我請小時工來。不需要曼曼做這些的。”他看著朱莉,說道,“阿姨,我有房子也有車,也有存款。能給曼曼好的生活。”曼曼的父母見東浩挺實在的,而且曼曼又喜歡東浩。就這樣兩家商量好了彩禮,也挑了訂婚的日子。回到家後,徐小玉有些發愁地說道,“你說連碗都沒刷過,這結了婚能乾啥啊?連家都不能照顧。工作倒是挺好。”“媽,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思涵也不會。她和江寒結婚了,都是江寒做飯。”“哎呀,現在這小姑娘咋這樣呢?”“媽,彆用以前的思想來要求我們這一代人了。”“你說你上班那麼辛苦,我不是想著有個人照顧你嗎?那啥也不會乾,娶回來有啥用?要不是看她有個好工作,說啥都不能要她。”“媽,那曼曼也很辛苦啊。她每天麵對的都是病人。她更累。”“有了媳婦就忘了娘。”徐小玉自言自語道,“你說現在這小姑娘,咋都這麼懶呢。不行,等她過門了,我非得好好調教調教。這也太不像話了。”徐小玉想起來東浩說要請小時工的話,她說道,“你說你這孩子,還說啥請小時工,那得多少錢啊。我告訴你,你說說就行了,不能真的請。浪費那個錢。一個女的連家務都不做,還好意思請小時工?”東浩沒說話,他想,反正他和曼曼在北京生活。這麼遠,徐小玉也管不著他們。醫院裡打電話讓曼曼回去。訂婚宴後,曼曼立刻就和東浩回到了北京。江寒和思涵在北城過完了元宵節才回去。臨走前,劉茹叮囑道,“思涵呐,你平時多注意身體。多吃點好的,工作彆太累了。把身體養好了,以後好生養。想吃啥就買,千萬彆心疼錢。反正江寒掙的錢都是你的,該花你就花。你倆上班忙,就請個保姆。”“嗯,我知道了。謝謝媽。媽你在家裡也是,照顧好自己。用錢不要省。一定要有個好身體,到時候我和江寒帶你去環遊世界。”劉茹又笑著叮囑了幾句,看看江暖,說道,“你好好學習。”她看著江暖和思涵,說道,“你倆趕緊上車吧。外麵挺冷的。”“媽,外麵冷,你回去吧。”江寒說著,把思涵推進車裡。江暖打開車門,說道,“媽,你都沒穿羽絨服,趕緊回去吧。”外麵隻剩江寒和劉茹,劉茹說道,“路上開車慢點,路滑。”江寒抱住劉茹,拍拍她的後背,說道,“媽,要不你跟我去北京吧。”“我可不去。你倆過日子,我去摻和啥。你倆啥時候給我生個孫子孫女,我就高興了。”江寒鬆開劉茹,笑了笑,說道,“我倆才剛過二人世界沒多久。”劉茹嗔怪著看了江寒一眼,說道,“你倒是啥時候都行,但是思涵不行,她這幾年是生育最好的時間。年紀再大些,生孩子就有危險了。”江寒安撫地拍拍劉茹,說道,“媽,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外麵冷。”透過倒車鏡,江寒看到劉茹的身影越來越遠。他有些心酸。劉茹一個在家,是會孤單的,一個人是會胡思亂想的,尤其是女人。江暖坐在後座,耳朵裡插著耳機,手裡拿著一本書看著。思涵望著窗外,城市的景色漸漸消失,道路兩旁還是被雪覆蓋的大地,露出斑斑點點的土黃。思涵轉過頭問道,“媽是不是說讓我生孩子的事情了?”“她跟你說了?”“沒有啊。我回家的時候,我媽催我了。我猜咱媽肯定也會催你。”“你彆放在心上。這事兒就順其自然吧。曼曼不是給你看過了,說你沒什麼問題嘛。可能是不到時候。”思涵開玩笑地說道,“那為什麼不是你有問題?”“皮癢了是不是?”思涵掐了江寒的大腿一下,“讓你再說我。”江寒笑著抓住她的手,說道,“你不是都看過體檢報告。”“好吧。那就是還不到時候。”江暖看著前麵的人打鬨,她笑了。她羨慕他們。她已經好久都沒有見過鐘文澤了,隻有在過年的時候,鐘文澤來家裡拜年,她才算是見了一麵。她把視線從書上移開,看向窗外,景色在變化,但變來變去也還是寒冷的風和白的雪,黃的土地,乾枯的樹枝。她又很慶幸,因為江寒和思涵誰都沒有和劉茹說起她和鐘文澤之間的事情。大概是因為她說他們分開了,所以,江寒就既往不咎了吧。早上起得早,打鬨了一會兒,思涵有了一些困意,她又擔心她睡著了,江寒一個人開車也會困。她回過頭,準備拿點吃的,見江暖已經睡著了,便儘量放輕動作,拿了一些,她一邊吃一邊小聲和江寒聊天。新學期開始,江暖除了學習,還要準備出國的事情。雖然忙碌但是充實。她有些想念鐘文澤。沒過多久,她收到了鐘文澤的消息,說他考試通過了。江暖抱著手機,隔著手機,她也能感受到鐘文澤的興奮,她為他高興。等到了美國,江寒就管不著他們了。他們可以見麵,可以約會。江暖躺在床上,暢想著她和鐘文澤在美國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