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農曆六月十八日，北城醫院裡，一聲嬰兒啼哭聲打破了寧靜的夜，江寒含著金湯勺降臨到這世間。1989年農曆十月初九，還是這個北城，在離市中心偏遠一些的地方，一個胡同裡，一家黑色的大門院內，一個女嬰呱呱落地，父母為她取名為淩思涵。1996年的春天，北城的小草發芽了，地上有著星星點點的綠色。到了五一的時候，遠處小山上的杏花都開了。漫山遍野的粉，叫人心裡暖暖的，哪怕是在田間忙碌勞累，看到這些花，也叫人覺得輕鬆一些。春風拂過，飄來陣陣花香。這個小山是這一片孩子的樂園。小山的另一側是火車道，火車道的兩旁也種著杏花，桃花，丁香花，還有一些野生的花草。火車轟隆隆跑過時，孩子們興奮的歡呼著，和火車揮手。“嫂子，你家思涵小學上哪個學校啊？”韓小平端著水盆將水潑在院子裡，紅磚地沾了水，顏色深了一些。地上的塵土也被壓住了。隔著一米高的牆，她看著隔壁的朱莉，說道，“上紅星小學。思涵她爸蓋房子那家人，和校長是親戚，跟校長說了一聲，這不是就讓去了嘛。”“那還行。離家還近點兒。”“你家曼曼呢？”“曼曼也是去紅星小學，前幾天她爸也是剛找人，花了五百塊錢才讓上的。”韓小平一手拎著洗臉盆，另一隻手上的水已經乾了一些，她長歎一聲，“這孩子上學可真是不易啊。”“可不是嘛。學費還得三百多呢。”朱莉彎腰拿起盆裡的衣服，晾在了衣繩上。兩人聊了幾句，又各自回屋忙去了。淩思涵和李曼曼兩人結伴跑到了小山上，看著滿山的杏花，丁香花還有草地上各種顏色，叫不出名字的小花，瘋了一樣的跑來跑去，手裡已經摘了一大把花。“曼曼，我要摘桃花。”“行，那你在這兒等我，我去那邊摘丁香花，再回來找你。”“我也要，你給我也摘點。”“行。你在這兒等我啊。”曼曼跑開了，思涵踮著腳尖去夠杏花，上麵開得好看的她夠不到，於是泄了氣的，隻能摘下麵開得不太好的那些。她坐在一旁的石頭上，擺弄著手裡的花，頭上還帶著曼曼給她做的花環。一個男孩子跑了過來，壞笑著拿起她頭上的花環就跑，思涵站起來追了過去。“你還給我！”男孩子拿著花環停下腳步，得意地著看著淩思涵，思涵跑到他跟前，伸手要去拿花環，男孩子一抬胳膊，她就夠不到了。“你還給我，那是我的。”思涵急了，聲音也提高了。“你叫啥名？”“不告訴你。”“你叫‘不告訴你’啊，這是啥名字？”思涵瞪著男孩子，男孩子看著她粉撲撲的臉蛋，就跟這滿山的杏花一樣好看。“你自己來的？”“我跟我的好朋友來的。她去摘丁香花了。”男孩子將花環重新戴在淩思涵頭上，在她額頭親了一下，思涵立刻大哭起來。男孩子捏捏她的臉蛋，“你彆哭了。”“我要回家告訴我媽去。”說著就往山下跑。“你回來！”男孩子抓住她的手，“我給你看個好東西。”他從兜裡掏出一個用柳枝做的哨子，吹了起來，思涵的睫毛上還掛著淚水，神奇地看著他，她知道，每到春天的時候，折一小節柳枝，把柳枝中間的木頭掏空了，剩下那個小管可以吹出聲音來，但是她不會做，每次都看著彆人吹。她看著小男孩手裡的哨子，咽了咽口水。“給你吹試試。”男孩子把哨子遞給思涵，她吹了一下，吹出聲音來了，她開心地笑了起來。她笑得時候，眼睛彎彎的，像是夜空裡的月牙，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讓人忍不住想去觸碰一下。“這個送給你了，你不許哭了。”思涵點點頭，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接過柳枝做成的哨子，她拿起來吹了幾下，裂開嘴笑了。思涵抬起頭，指著杏樹說道，“我想要上麵好看的桃花。”“那不是桃花，是杏花。你等著，我給你摘去。”說著男孩子走到杏樹下，站在一個石頭上，抬起腳，一伸手就夠到了上麵開滿杏花的樹枝，上麵還有好些花骨朵。“給你。”思涵笑著接了過來，“謝謝你。”“江寒，你乾啥去了？”幾個小男孩往這邊跑，喊著江寒的名字。“我走了。”江寒說道，他摸摸思涵不長的頭發，朝那些男孩子那邊跑去。思涵看著江寒遠去的背影，又坐在石頭上，津津有味地吹著哨子。跑出一段距離的江寒聽到哨子的聲音，開心的笑了出來。“江寒，你乾啥去了？”那幾個男孩子氣喘籲籲地跑到江寒跟前問道。“隨便看看啊。咋了？”“你，你爸的司機來了。”“啊？”江寒眼睛一轉，說道，“我們藏起來，不讓他找到。快點快點！”幾個男孩子跟著江寒一起藏了起來。司機下了車，往山上走，不高的山，一會兒就走了上來。他四處尋找，喊著江寒的名字。“思涵！我回來了！”“曼曼！”思涵站起來欣喜地看著曼曼，曼曼的小手裡攥著一把丁香花，到了思涵跟前，她分出一半而給思涵，“，給，好看吧？”“好看。真香。我要回家放在瓶子裡。”兩人手拉手的朝山下走去，迎麵碰到了那個找江寒的司機。“小朋友，你有沒有看著一個這麼高的小哥哥啊？”司機看到思涵和曼曼後，問道。思涵往曼曼身後躲了一下，搖搖頭。“謝謝你，小朋友。”看人走了，思涵小聲說道，“我剛才看見一個小哥哥。”“那你咋不告訴人家呢。”“那萬一他是壞人咋辦啊。那個小哥哥還給我這個哨子，還給我摘花呢。我可不想讓他被壞人抓走。”“也對啊。”兩個小夥伴手拉著手一路下了山。回到家裡，思涵立刻找來一個玻璃瓶，她把瓶子裡麵灌滿了水，又把杏花和丁香花都給插在了裡麵。司機一路喊著江寒的名字，一路找，好半天才找到。“江寒，你快點回家吧。”司機說道。“我還沒玩夠呢。晚點回去。”司機拉著江寒的胳膊一路到了山下，上了車，江寒撅著嘴，看著出窗外的景色後退，那幾個男孩子看著車子漸漸消失，他們繼續在山上玩。江寒坐在車裡，車子走到山下的胡同這邊，剛好思涵和曼曼從小賣部回來，思涵手裡拿著一個棒棒糖，曼曼拿著一袋薯片。江寒坐在車裡看著思涵蹦蹦跳跳地往胡同裡走，他目光跟隨著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你去哪兒了？”江寒一進家門，江德龍就問道。“玩去了。”“作業寫完了嗎？”“明天寫。”江德龍朝江寒招招手，江寒走了過去，江德龍抱著他，說道，“兒子，先寫完作業再去玩知道嗎？”江寒點點頭，江德龍擦擦他沾了灰土的小臉，“以後不許去那麼遠的地方玩了，萬一丟了怎麼辦？”“丟不了。”江德龍又說道，“去洗洗手吃飯。今天你媽做了好吃的。”江寒從江德龍身上跳下來，飛奔到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