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北城不知道是怎麼了,像是心情極度不佳一樣,熱的很早,又很少下雨。已經到了六月份,還沒有下雨。北城邊的一個村子裡,一戶姓劉的人家剛辦完喪事才不久。家裡還籠罩在有人離去的氣息裡。一個將近七十多歲的老頭兒坐在院子的地上,兩眼無神地看著院裡的雞鴨吃食,一條黑狗趴在狗窩附近吐著舌頭,時而發出幾聲嗚咽。劉大海滿頭大汗的從外麵走進院子,透過破舊的鐵門,他看到父親一臉的哀傷。他推開大門,一路走到房前,腳下帶起院裡的塵土。走到跟前,他說道,“爸,大哥的後事辦完了,地也種完了。我想著和小霞去打工。”老頭兒歎著氣,“外麵也不容易啊。”劉大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也坐在地上,說道,“爸,北城也不好找活兒乾啊。我這半年了,也沒掙到啥錢。也不知道今年這地收成能啥樣。我想著我和小霞還年輕,出去掙點錢。”“你們自己看著辦吧。”“爸,我剛才去了大川家了,他叔在北京工地上乾活兒呢,說是還缺人。我想著和小霞去。”“去吧。”劉大海進了屋,往左手邊的西屋是他和媳婦小霞的屋子。往洗臉盆裡舀了涼水,洗了一把臉,拿起頭頂涼衣繩上的毛巾抹了幾下臉。“小霞,大川說了讓咱倆去工地。我剛跟爸說了,爸也讓咱倆去了。”“那挺好的。”轉而她又歎著氣,“那去北京得多少錢啊。這大哥沒了,辦事兒就花了不少。”“大哥後事,咱家幫出的錢就彆跟大嫂要了,她帶著孩子也不容易。”劉大海說著,有些為難地看看小霞。“我也是這麼想。她一個人帶著孩子也挺不容易的。”“不是說賠償款下來了嘛。你去問問大嫂能不能先借咱們點兒。”小霞點點頭,收拾了一下準備出門,大海也出門準備去大川家告知一聲自己決定去北京打工的事。出了門,大海往左走,過了三戶人家進了大川家。紅磚路兩旁是一戶戶人家,家家戶戶門外都堆著柴火。門前的樹下,趴著家裡養的牛。雞鴨鵝在土地上趴著,有的在找吃的。小霞往右走,過了一條街,踩著紅磚鋪的路,腳上沾著塵土,她站在一扇黑色封閉式大門前,大門關著,隻開著小門。小霞進去後,看了看院子,院子中間是一條紅磚鋪的小路,兩側種著西紅柿,黃瓜,豆角,茄子。她穿過院子到了屋前,房門是開著的,掛著紗簾。掀開簾子,小霞叫了一聲,“大嫂。”“哎,小霞啊。快進來。”一個女人從屋裡走出來,招呼道。“你家這茄子,豆角長的真好。”小霞說道。“嗯,來的人都說我家的長得好。現在都能吃了。”小霞跟著大嫂進了東屋,“大嫂。”小霞在板凳上坐下,有些不安的笑笑,“大嫂,我想和你借點錢。”“哎呦,小霞,我這剛守寡,哪來的錢啊。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大哥這後事,花了不少錢。這9月份小豆子就上小學了。我打算給他送城裡上學呢。”小霞張張嘴,大嫂又說道,“我知道你是看到我拿了你大哥的賠償款,但是,不是大嫂說,這錢我自己都不會動一分的,這錢我得留著將來給小豆子娶媳婦用呢。”“哎。”小霞點點頭,又聊了幾句彆的,小霞起身出了門,又穿過那條街,她回到了自家屋裡。聽說沒借到錢,劉大海和小霞兩人在屋裡歎著氣,半晌,劉大海說道,“行了,睡覺吧。明天再說吧。”劉大海躺在床上,天熱的他拿著扇子扇風。過了一會兒,小霞走到床邊說道,“要不把這個賣了吧。”劉大海坐了起來,看了一眼,小霞手裡拿著一個金鐲子。“這……這不是結婚的時候媽給你的嗎?”小霞點點頭,“我和大嫂一人一個的。這個值點錢。”劉大海推一下,“不行。這是咱媽給你的。當初也沒啥彩禮,就這麼點東西,你自己留著吧。”“等掙來錢,你給我買個好的唄。現在不是都時興白金啥的嘛。”劉大海皺著眉,汗水順著他微胖又剛毅的臉上淌了下來,半晌他說道,“媳婦,往後掙了錢,你要啥我給你買啥。不對,等掙了錢,我都給你,你喜歡啥就買啥。”小霞清瘦的臉在燈光下泛著光,她點點頭,“行,你記著就行。”她把金鐲子放在抽屜裡,說道,“明天你去賣了。”她上了床,劉大海往裡邊挪了一下,然後伸手關了燈。北城的夜晚很安靜,但這個時候卻是酒吧裡最熱鬨的時候。江寒在酒吧裡忙碌,三哥看著他的背影滿意的笑笑。他已經對工作十分的熟練了,客人們都很喜歡他。自從上次小龍來了鬨了些不愉快,之後的日子都過得很平靜。江寒總是有很多想法,會給三哥提出很多好的建議。三哥知道,江寒的眼界絕不是北城人能比的。他隻是缺一個機會而已。淩晨五點多,酒吧裡的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江寒收拾一番也下班了。三哥看著他的背影,不禁歎道,“蛟龍豈是池中物啊。”外麵的天已經大亮,空氣微涼,早市熙熙攘攘,江寒走入擁擠的早市,買了菜,這才在微涼的陽光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