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夜襲來(1 / 1)

江德龍自殺的消息傳到了這間破舊的房子裡。劉茹剛一聽到消息就暈了過去,江暖眼淚剛流出來也暈了過去。江寒眼前發黑,他扶著牆,閉著眼睛,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他趕緊掐著劉茹和江暖的人中,把兩人弄醒。江暖緊挨著劉茹,無聲地哭著。劉茹兩眼空洞,一臉愁容,一句話不說。江寒平生第一次遇見家裡有人過世,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的心也很亂,也害怕,可是他不能說。“媽,爸的後事咋辦?”好半天,劉茹才回過神來。她說道,“就簡單的辦吧。”當天下午,江寒的大姨一家來了,大姨夫幫著張羅葬禮的事。這才讓江寒心裡有了底。天氣熱了許多,已經許久沒下雨了,地上乾的塵土飛起。一隻大黃狗趴在樹蔭下吐著舌頭,吹來的風有些熱。傍晚時分,人們三五成群,在小區院裡搖著扇子,談論國家大事。小區的噴泉處聚集著帶孩子的,不帶孩子的婦女,男人,老頭兒,老太太,近一段時間,大家七嘴八舌地都在討論一件事。“聽說了嗎?江市長自殺了。”“活該唄。”“死了都便宜他了,總算老天開眼啊。”“就是。那橋剛建完就塌了,不找他找誰。”“拿著老百姓的錢不辦事兒。”“可不,這當官的不都這樣,反正最後苦的還是咱們這些老百姓唄。”……“歡迎光臨。”小區底商一個不過三十平的小超市門口的招財貓發出聲音,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走進來。小超市裡有三五個人在挑東西,收銀台坐著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牆上掛著一個電視,裡麵播放著超市內的監控。“淩叔,這醬油多少錢一瓶?”剛進來的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拿著一瓶醬油走到收銀台。“五塊錢。這是好醬油。”那男人邊掏錢邊說道,“哎,淩叔,聽說了嗎?市長自殺了。”“是啊。”淩吉禮長歎一聲,接過男人的錢,又找給他五塊錢。男人接過錢說道,“這事兒也不知道咋辦,那橋塌的時候從橋上掉下來的人,重傷那都算是輕的了。還好那天我沒從橋上過。”“能咋辦?現在政府門口不正在鬨呢嗎?”“我得走了,我媳婦還等著我這醬油呢。”說著男人推開門走出去。門口的招財貓又說道,“歡迎光臨。”夜空如潑了墨一般,家家戶戶的燈光像是星星一樣,讓這黑夜有了一些光亮。一個雨天,江德龍的喪事剛辦完,妻兒都還穿著喪服。屋子裡死氣沉沉的,沒人願意多說一句話。劉茹默默抹著眼淚,江暖小聲哭著,江寒眉頭緊皺,他很想哭,他的心已經壓抑到了極點。過了一會兒,劉茹說道,“江寒啊。”江寒抬頭,眨眨疲憊的眼睛,看向母親,“媽,怎麼了?”劉茹擦乾眼淚說道,“事情都差不多了,你收拾收拾回美國吧,不是快要畢業了麼。”江寒抿著唇,良久聲音低沉地說道,“對不起,媽。我……”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繼續說道,“媽,我畢不了業了。”江暖小心地看著哥哥和媽媽,生怕他們會吵起來,過了一會兒,劉茹歎著氣,又抹著眼淚說道,“都是媽不好,以前沒好好管你。”“媽,是我不好。我明天去找工作,總能養活我們一家人的。”昏暗的燈光照在三個人的臉上,劉茹說道,“江寒,彆去找親戚們借錢了。出事兒的時候都對我們避之不及。今天葬禮上你也看到了。以前求著咱們家找工作辦事兒的時候,可不是今天這麼趾高氣揚,義正言辭的。這時候說什麼廉潔,當初怎麼都非要找關係呢。那都是你親姑姑,親叔叔呢。你爸出事兒的時候,你看看他們一個個的,都躲遠遠的。”“媽,算了。以後不來往就是了。咱們誰也不靠,就靠自己。你放心,我能養活我們一家人的。”江寒看看妹妹,說道,“暖暖,你和媽回屋睡覺。”“哥。”江暖的聲音嘶啞中帶著哭腔,江寒摸摸她的頭,“沒事,有哥在呢。”臥室裡,一張雙人床上,江暖靠著母親,疲憊地睡了過去,劉茹一夜未眠,江寒躺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夜幾乎未眠。他現在需要一份工作,可是在北城,隻要是稍微成型一點的公司,都是曾經他所謂的那些朋友家的。他不能去。江寒早飯都沒吃就出門了,他挨個兒商店地問招工的情況,都沒能找到一份工作。他甚至想,如果能在超市整理貨物,或是在餐廳端盤子,至少也是有些收入的。但是偏偏不如人願。傍晚四五點鐘,他已經筋疲力儘了。他走近一間酒吧,這是曾經他經常來的地方。在北城,這是最豪華的酒吧,是公子哥們都來的地方。“江大少爺,要什麼酒?”服務生問道。江寒擺擺手,“三哥在嗎?”服務生吞吞吐吐的,江寒冷笑一下,就在他轉身準備走的時候,三哥從門口進來了。三哥是個中等個頭兒,微胖的男人。“江大少爺。”三哥喊了江寒一聲。江寒點點頭,三哥說道,“叔叔的事情,節哀吧。”他拍拍江寒。江寒又是點點頭。“來點酒嗎?”三哥問道。江寒搖搖頭,三哥走進吧台,倒了兩杯酒,推給江寒一杯,“我請你。我也好久都沒看見你了。”江寒喝了一口酒,他不說話,三哥也不說,兩人就默默的喝酒,第三杯喝完的時候,江寒說道,“三哥,你這兒還缺人嗎?”三哥早就聽說了江寒之前的遭遇,包括今天一小天兒,他去找工作被拒絕的事情。他認真地說道,“江寒,雖然咱們這地級市不如北京上海那麼繁華,但是這裡也是魚龍混雜,你確定?”“我也是混大的。”“行。”“謝謝三哥。”“謝啥謝。好歹朋友一場。何況,你還叫我一聲三哥。”江寒換上工作服,開始熟悉工作,一個服務生小聲說道,“三哥,你真用他啊?”三哥看了服務生一眼,說道,“做人呢,不能忘恩負義,更不能落井下石。誰能知道明天有啥事發生呢?還有,你要記住,莫欺少年窮。”由於三哥的關係,酒吧的服務生們對江寒都算友好。幾天下來,工作還算順利,江寒用忙碌將家庭的變故的傷痛掩蓋的嚴嚴實實。他想著過些日子穩定了,要再找一份白天的工作。這天,江寒換好工作服,和同事們一起打掃生,準備迎接夜晚狂歡的人群。台上的歌手在唱歌,卡座裡麵的客人們在喝著酒聊天。江寒將6號桌的酒水端了過去,他知道那桌坐的是曾經的酒肉朋友,他裝作沒看見一樣,將酒水放在桌上。“呦,這不是江大少爺嗎?我說呢,咋這麼帥呢?”“咱們這北城還能找出比江大少爺更帥的人?”“那能喝到江大少爺端的酒可是我的榮幸。”其他人跟著笑了起來,其中一個人說道,“小鵬,你咋能這麼說呢。”小鵬說道,“那不然呢?”“這不是委屈了江大少爺了嗎?就江大少爺長這麼帥,當個服務生多屈才啊。”幾個人一陣起哄,小鵬抽出兩百塊錢,說道,“來,大少爺,這是給你的小費。”小鵬給小龍使了個眼色,小龍從錢包裡抽出五百塊錢說道“江大少爺,我有個姐妹兒,看上你好久了,這是定金。你要是今晚過去,她包養你都不成問題。”小龍起身走到江寒跟前,把錢塞進他手裡,江寒抓著錢用力的拍在小龍胸口,錢掉在了地上,小龍冷笑著看了一眼,“嫌少?”江寒忍著心裡的怒氣,轉身就走,小鵬起身攔住了他,“誰讓你走了。”他把錢扔在了地上說道,“彆不知好歹,大少爺,這是給你的小費,撿起來。”江寒緊握著拳頭,三哥從後麵走出來,看到這邊的情況,趕緊走過來,彎腰撿起地上的錢說道,“小龍,你這錢多的都掉地上了,真是讓我們這沒錢人羨慕啊。”他又看向江寒,說道,“去後廚看看10號桌客人要的東西好了沒有?”江寒從後廚的門走到外麵,一拳打在牆上。“你乾啥!”三哥從後門出來,嗬斥他一聲,“家裡人都要靠你,你這麼不愛惜自己!”江寒沒說話,扭頭看著彆處。他緊握著拳頭,壓著心裡的怒氣。“江寒,生活就是這樣,有時候我們不得不低頭,你看我雖說是酒吧老板,依舊要跟客人客氣。你知道嗎,今天這樣的事情,我以前也遇到過,我給人打工的時候,有的客人喝的醉醺醺的,結賬的時候就把錢扔在地上,讓我撿起來,我不撿嗎?那這一晚客人消費的金額都得我來補。我承認,今天這情況,換做是我,我也受不了,但是也隻有在自己落魄的時候才能看到誰是真正的朋友,是不是?”“不好意思,三哥,給你添麻煩了。”三哥拍拍江寒的肩膀,“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好好乾。三哥看得出來,你和他們不一樣。”三哥抬頭望了望夜空,又說道,“江寒,人要學會低頭,低頭並不是說你就被人踩在腳下了,低頭是為了有一天能真正的抬起頭。”“謝謝三哥。”清晨下班回到家裡,江寒躺在沙發上,打開手機,看到相冊裡那個女孩子的照片,他才笑了笑,這是自從父親出事以來,他第一次笑。手在照片上劃過,他呢喃著,“你在哪裡呢?這些年過得好不好?談戀愛了沒有?”等屏幕黑了,江寒才放下手機,閉上眼睛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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