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想死在這抱緊彼此的一刻。(1 / 1)

翌日九點,出乎意料地,路守紀的機器人下屬們並沒有準時現身。 兩個小時過去,依舊風平浪靜。反倒是胡雲旗沉不住氣,頻頻出現在病房,又擔心賀關起疑,找儘各種爛到爆的借口。臨近中午,當他冒充外賣小哥,提著KFC全家桶張羅吃飯的時候,賀關終於忍無可忍,“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一趟又一趟,你當是網紅景點打卡呢?!”胡雲旗無辣不歡,正在撕辣椒包,聽他出言不遜,手指不小心一抖,把辣椒粉全部抖進了桶裡。“哎呦我去。”他抱歉地望向賀關,假惺惺道,“你忌口不能沾辛辣,沒關係,還可以吃粟米棒。健康粗糧,營養豐富易消化。”滿病房飄開鮮美誘人的肉香味,寡淡的病號飯吃了整整五天,賀關早饞得咽口水。眼看著到嘴邊的雞肉飛了,無異於虎口奪食,他簡直想和胡雲旗拚命。無奈受困病床,老虎發不了威,隻能用火光衝天的眼睛撻伐惡人。見徐百憂洗完手從衛生間出來,憤憤不平的賀關像等來救星似的,急忙告狀:“媳婦兒,他欺負我!”“我哪敢欺負你呀,也就是在你麵前吃肉,覺得特彆香。”沙發裡的胡雲旗故意轉身麵向他,大口撕咬下一塊油滋滋的雞肉,連皮帶肉嚼得眉歡眼笑。“垃圾食品,老子才不想吃!”人活一口氣,賀關看回徐百憂,指著麵前小桌上的清湯寡水,可憐巴巴地癟嘴,“媳婦兒喂。”“好。”徐百憂順著他,在小桌對麵坐下。胡雲旗抬屁股起身,爭寵似的不爽道:“讓他自己吃,妹子你過來!”賀關隔著桌子抓牢愛人的手,歪著頭嚷回去,“過去乾嘛,吃你的肉!”“過來吃飯。”胡雲旗看他像看眼中釘,諷刺道,“寸步不離徐百憂,你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巨嬰吧,不如改口叫媽更合適。”賀關聞言傲嬌一笑,端著副拽上天的表情,故意超大聲地喊:“徐媽媽,我餓了。”“……”沒想到他臉皮如此之厚,胡雲旗登時愣住,半晌,牙縫裡擠出個問句,“你還是不是男人啊?”“我是不是男人,關你屁事。”誰都沒忘互相甩鍋的仇,賀關也視他為肉中刺,笑著挖苦,“找不到女朋友,嫉妒了吧。特羨慕我和我媳婦兒,喜歡看我們秀恩愛,所以賴著不走?”“我是奇怪,你媳婦兒又要一個人麵對大魔王,你居然還有閒心和我打嘴炮。”胡雲旗不明白他是真樂觀,還是真傻缺,想起昨天徐百憂的話,忍不住為她鳴不平,“賀關,如果我是你,我可能連飯都吃不下了。一口一個媳婦兒光叫得歡,你到底有沒有替她著想,知不知她昨……”“胡雲旗。”一直沉默的徐百憂打斷他,神色如常,聲音平平,“幫我拿一個漢堡,謝謝。”“徐百憂!”不知怎的,胡雲旗在驟然間大失控,舉起手遙遙直指賀關,痛心疾首地罵她道,“你說過,找的是男人,不是兒子。可你現在和養兒子有什麼分彆?!寵著他慣著他,對他百依百順。是,他是為了救你受的傷,特英勇特無私,你照顧他是應該的。可他腦子沒有問題啊,你自己不說,他難道不知道你背負著多大的壓力嗎?誰能保證路守紀一定會說話算話?誰能保證你就一定會平安無事地回來?”“胡雲旗,你他媽閉嘴!”賀關聽不得這種話,像被刀子戳心窩子一樣,他也勃然大怒,“徐百憂壓力有多大,老子是她男人,比誰都清楚!該怎麼替她著想,怎麼替她分擔壓力,老子也比你懂!用不著你多管閒事!你要真關心她,就應該和我一樣,裝也要裝出樂樂嗬嗬的,少他媽添亂,說些不該說的話!”“我沒你心大,裝不出來!”胡雲旗一腳踢翻全家桶,疾步走到徐百憂跟前,脾氣上來口不擇言,“萬一出了什麼變故,你還真打算讓我來開導這傻缺嗎?依我看,不用!他活得這麼樂觀積極正能量,少了誰都不耽誤他享受生活。當了一次英雄就開始作威作福,我也沒覺得他有多愛你。徐百憂,清醒點,你他媽這次真的看走眼了!”氣急敗壞的胡雲旗說到最後,也不明白陰陽怪氣的自己在說些什麼。他確實很悲觀,一想到老爸還在路守紀手裡,徐百憂馬上又要去“送死”,更不曉得自己到底能不能幫上忙,他就心亂如麻,忐忑難安。自己都方寸大亂,哪有心思顧及彆人的感受,胡雲旗撂下狠話,拂袖而去。“艸!艸!艸!”賀關沒辦法追出去理論,同樣滿肚子邪火,也不在乎身上的傷,隻管砸被子發泄。徐百憂能理解胡雲旗的暴躁,也能理解賀關的憋屈。兩個人各有立場,不存在誰對誰錯,隻是都需要時間冷靜。她肚子餓了,默默坐在小桌子旁,端起碗筷低頭吃飯。結束自虐式的宣泄,賀關沒了胃口,雙手搭在桌邊看她吃,“需要清醒的是他,不是你!”徐百憂抬眸一笑,平靜而恬淡。“你希望我跟個娘們似的,哭哭啼啼地纏著你,搞得真像和你永彆一樣?”胡雲旗的話太容易擾亂軍心,他也不禁開始擔憂。“你哭的出來?”徐百憂笑問,挑起一筷子米飯喂進他嘴裡。賀關機械咀嚼著,搖搖頭。“我都在笑,你為什麼要哭呢?”徐百憂衝他笑得更甜,小臉煥發出燦爛光芒。“媳婦兒……”賀關心口驀然一酸,真特麼有點想哭,“我知道你昨天躲在廁所裡哭,雖然沒聲音,但我聽得見。從你進去我就醒了,知道你不想被我發現,你哭完出來,故意一直裝睡。”徐百憂仍是笑,就是喜歡寵著他慣著他,隔著小桌摸摸他的頭。“想哭,你來我懷裡哭啊,躲廁所裡算怎麼回事。”賀關捉住她的手改摸自己的臉,又摸到胸,“這手感多棒,有軟有硬,四季如春,肯定比抱著馬桶舒服多了。”一通亂用形容詞,徐百憂忍不住笑,“又不是喝醉酒,誰會抱著馬桶哭?”“你昨天真哭了?”賀關沉下臉,擰著眉心,不覺將她的手握得更緊。徐百憂怔忪片刻,輕鬆笑說:“你學聰明了,都會套我話了。”“所以你也真跟胡雲旗交代,萬一你……”賀關沒講下去先紅了眼,趴倒在桌上,腦袋埋進臂彎裡。沒理由也不可以對徐百憂動怒,隻能自己生自己的悶氣,罵自己太他媽沒用。“賀關。”徐百憂放下碗筷,溫柔發聲,“不生氣,好不好?”“不好。”他甕聲甕氣地回。“你這樣好娘呀。”徐百憂故意笑話他。賀關保持原狀沒吭聲,張開一隻手臂環過她,推至近前,才冒出一雙黑眸與她對視。額前發絲淩亂,眼裡有粼粼水波。他沒能忍住,再娘也認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上回被徐百憂拋棄,他喝醉酒去找她,覺得一切都完了,還不是哭了。隻不過沒讓徐百憂瞧見,坐在回去的車裡,蹲監獄都沒掉過一滴眼淚的賀關,沒出息地哭成了個傻逼。為什麼在徐百憂麵前,他總是像破銅爛鐵一樣沒用?賀關捫心自問,一滴熱淚滾落眼角。“笨蛋,哭什麼呀。”徐百憂伸出手指輕拂那滾燙的一小片海,咬了咬唇,繼續笑著道,“乖乖把傷養好,等我回來。”賀關不聲不響,發狠地多看了她幾眼,又把頭埋了回去。是真的繃不住,哭得洶湧而隱忍,肩膀微微震顫。 徐百憂也沉默了,幽幽望著他,漸漸地,眸底泛起一層淚影。 繞到賀關身後,環抱住他的腰,她整個人伏上他寬闊的後背。臉朝向玻璃落地門,外麵的世界在下雨,雨絲密如針腳。儋城今年冬天的雨水似乎格外多。 望得久了,徐百憂覺得冷,更緊一些抱住她的傻男人,埋下臉笑他,“原來你這麼能哭。” 臂彎裡,發出一個囔囔的聲音,“媳婦兒,幫我個忙。”“你說。”“幫我洗個頭,快餿了。”哭得確實挺久,不知該如何收場,賀關覺得忒丟人,隻能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用後一個丟人掩飾前一個,聽見徐百憂的笑聲,他才敢重新抬起頭,抽張紙巾胡亂抹把臉。徐百憂扶他進輪椅,他支棱著腦袋離她遠遠的,還納悶,“我都被熏死了,你聞不到嗎?”“我又不嫌棄你,你是我男人。”她答得理所應該。“媳婦兒……”鼻子又忍不住一酸,賀關哭怕了,喪著臉誠惶誠恐地道,“求求你不要再戳我淚點了,比戳我G點還準。”徐百憂忍俊不禁,比起偶爾的多愁善感,她還是更喜歡騷話連篇的賀關。 衛生間。 身上不能沾水,賀關隻能委屈地縮在洗麵盆裡洗頭。 一隻手至始至終纏在徐百憂腰間,擦頭的時候,乾脆又把她拉坐在自己大腿上。 乾毛巾罩著腦袋,頭一低,視線正好落在富饒的丘陵地帶,他下意識地舔了舔唇。不由自主地動了邪念,揣著小心不太敢撩徐百憂,隻沙啞著嗓子,鼻音濃重地低低喚一聲媳婦兒。“怎麼了?”徐百憂以為自己壓著他的傷口,扭了扭身子。“彆動!”賀關哪受得了這刺激,忙固定住她的小腰,眸色發深,聲音越加低沉,“……忍不住了。” “活該。”徐百憂扒開兩隻大手,邁下輪椅繞到後麵,繼續幫他擦頭發。 從正對麵的鏡子裡看向身後的徐百憂,賀關繞開不正經的遐思,講起正經事,“路老頭這個點還沒派人來,會不會他想明白,改主意了?”“不知道。”徐百憂雖然也開始起疑,但沒深想。賀關扯下毛巾,“我也要去。”“不許說傻話。”徐百憂從抽屜裡拿出吹風機,用機器運作的噪音,終止他的莽撞提議。賀關深深凝視鏡子裡的徐百憂,手一伸拽掉電線。轟轟噪聲一瞬消失,衛生間裡變得極靜。不管不顧地攬她進懷,賀關用滿心的深情與火熱,用力地抱住他最愛的女人。想時間停止,想天荒地老,甚至想死在這抱緊彼此的一刻。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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