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是找男朋友 不是找兒子。”(1 / 1)

徐百憂遲遲沒有回盤河,爺爺文青山已經打電話催過兩次。大師兄孫學重返崗位,她才得以抽身請一天假,連著周末兩天,自駕回趟家。中午找師傅金懷良請假,師傅又多給了她周一一天。下周一晚的慈善拍賣會有個正式隆重的會前晚宴,金懷良叮囑徐百憂,記得準備一身得體的衣服。徐百憂生活圈子單一,出席過的最隆重場合,是大師兄孫學的婚禮。參加婚禮顯然有彆於參加晚宴,前者要低調,不能搶新娘風頭,後者則可以儘可能的高調,大出風頭。徐百憂不知道該去哪裡買衣服,經百事通胡雲旗推薦,下班後,開車前往位於高級寫字樓內的一家獨立設計師品牌店。在店裡,徐百憂偶遇了周嘉璿。大場麵最忌撞衫,美醜都尷尬。周嘉璿是這家小眾設計師店的老主顧。徐百憂到的時候,她已經試遍店裡所有能入眼的小禮服,試出低血糖,正靠在天鵝絨沙發裡休息,吃著低卡甜點。臉盲的徐百憂自然沒能認出周嘉璿,是她主動招手打的招呼。寒暄幾句,了解到彼此為同一場晚宴而來,周嘉璿主動做起徐百憂的顧問,要幫她挑選禮服,還要幫她買單。她原話是這樣說的,“你第一次出席上流社交場合,最好相信我的品味眼光,我絕對不會讓你出醜。你上次幫了我,我一直還沒找到機會謝你。這家店禮服不便宜,今天的所有消費算我的。”名媛大小姐端著矜驕的優越感,講不出什麼人話。徐百憂敬謝不敏,環顧一圈,一眼看中一件純黑色小禮服。中式改良款旗袍,盤扣立領,包邊短袖,側前開衩。唯一的裝飾是左肩處的一株瓊枝,幾朵寒白的瘦梅。古典,婉約,足夠正式又不會太高調,是徐百憂想要的“端莊得體”。但顯然並不符合周嘉璿的審美,她挑剔道:“太素了,我媽那種年紀的女人才會穿。而且你身材不錯,該露就露,這點做女人的自信必須要有。”女人有露的自由,也有不露的權利,和自信與否扯不上關係。徐百憂不敢苟同周嘉璿的論調,沒多言,進了試衣間。一門之隔,周嘉璿似乎對她挺上心,仍在遊說,“你難得接觸上流圈層,不要錯過了結交青年才俊的機會。我知道像你們這樣自視甚高的女人,最喜歡擺姿態假裝人淡如菊。可現在的男人不吃這套,他們可不喜歡女人太有頭腦,笨一點不要緊,最要緊是聽話。”試衣間裡的徐百憂直接聽笑了。她覺得周嘉璿像個經驗縱橫的老鴇,在極力說服她給有錢男人做情婦。很快,她的直覺應驗,周嘉璿直抒己見地道:“現如今漂亮女人有的是,你想嫁豪門,不現實。玩一玩可以,彆動真感情,彆想著攀高枝兒,否則你會失望的。”門從裡麵拉開,露出徐百憂表情缺缺的半張臉,“你以為我去參加拍賣會,是為了攀龍附鳳?”周嘉璿挑眉,“不然呢,難不成你玩得起競拍?”“你呢?是因為喜歡收藏動物標本嗎?”徐百憂不答反問。“我才不喜歡死動物。”周嘉璿抱胸倚著門框,“我要帶我男朋友去見見世麵。”“胡雲旗?”徐百憂故作懵懂。“當然不是他。”周嘉璿幽幽放遠目光,唇畔暈開一抹古怪的笑,“我男朋友是我初戀,久彆重逢,他虧欠我太多,一輩子都不一定還得清。”徐百憂聲色未動,默默重新合上試衣間的門。背靠門板,慢慢長長地做了一次深呼吸。周嘉璿不僅笑容古怪,而且眼神也很詭異,透出一種蒙昧而危險光芒。賀關說的沒錯,她可能真的不太正常。在這之前,徐百憂抱持著尊重賀關的態度,不好奇不揣測不追問他的過去。而此刻,她動搖了,真的很想知道11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離店開車回家,徐百憂接到胡雲旗電話。之前拜托他調查的事,他有了些眉目,徐百憂還沒吃飯,兩人就近約在途中一家西餐廳見麵。意麵吃到一半,胡雲旗姍姍來遲。他落座便道:“我查到的不多,不知道對你有沒有用。”“你說。”徐百憂放下餐叉,抽起紙巾擦嘴。胡雲旗叫住服務生,點了杯檸檬水,“我先告訴你為什麼我收獲不多。這次的慈善拍賣會屬於私人性質,邀請製,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沒有對外公布公關消息。”“這麼神秘?”徐百憂立刻表達出第一感受。“因為籌辦者本人很神秘。”胡雲旗點開手機備忘錄,選取重點逐字念出,“路守紀,男,企業家。老三屆知青,1966年下放至西藏軍區生產建設師八一農場,1979年返回儋城,被分配進儋城機械電子儀表廠。82年下海創業,做鋼材貿易起家,曾任星茂集團董事長。集團以房地產開發為核心業務,涵蓋酒店管理,物業管理,商務經營,木材加工四大業務板塊。”徐百憂聚精會神地聽著,企業家路守紀的形象,與李政提到過的隱形富豪漸漸重合。於是她大膽提出猜測,“他應該也是位動物標本收藏家。”“沒錯。”胡雲旗點點頭,“他不單是拍賣會的籌辦者,所有的拍品也都是由他本人提供的,所有善款將用於西藏瀕危動植物保護。聽說,他早年在西藏插隊的時候,有過一段傳奇經曆,又下放了十幾年,對那地方感情很深。”他的這番話,又對應上了之前金懷良提及慈善拍賣會的說詞。其中兩件拍品出自金懷良之手——藏狐和禿鷲——主要分布於西藏地區。徐百憂製作的雌性金帶喙鳳蝶同樣來自雪域高原,采集者不祥。“還查到些什麼?”她問胡雲旗。“沒了,他行事作風太低調,又很少在公開場合露麵,我也沒辦法。不過,我倒是查到些不相關的消息。這消息還和周家有很大關係。”一口氣喝掉半杯檸檬水,胡雲旗繼續講道,“周家生意做得大,當年曾把觸角伸向你老家盤河,在那裡投資辦礦。運營沒多久出過一場礦難,死了39個礦工。這屬於重大安全事故,處理不當,整個周家都有可能賠進去。但你知道嗎?除了幾個盤河當地的相關責任人被追究刑事責任,周家幾乎毫發無損,全身而退。”徐百憂不假思索,“是路守紀幫周家處理的事故危機?”“路守紀這個老頭不簡單。”胡雲旗身子前傾緊盯著她,無不擔憂地道,“徐百憂,你可彆告訴我,你招惹到了玉皇大帝一樣的大人物。”“周嘉璿也會去參加下周一晚的慈善拍賣會。”徐百憂顧左右而言他。“何止周嘉璿會去,每一個對周家大權有野心,想當下一任掌舵者的周家人都會去。”胡雲旗向來不齒有錢人家的爾虞我詐,輕蔑笑著靠向椅背,“周家老太太現在病重,意識時清醒時糊塗,隨時有可能變更遺囑。路守紀和周家淵源頗深,又是周家的大恩人。誰能得到他的首肯,就等於得到最保險的背書。你等著現場觀摩周家人跪舔路守紀吧。”徐百憂並不認為周嘉璿會對繼承家業感興趣,她很可能隻是想借機,把她驚世駭俗的決定公眾於世。很有種,很瘋狂。“你想什麼呢?”胡雲旗伸出兩根手指,在她眼前虛晃幾下,“你還沒告訴我,是不是惹到路守紀。”徐百憂把頭搖了搖,“我不知道。我現在和他唯一確切的關聯是,我參與製作過一件他的藏品。還有一個間接關聯,他和我師傅交情深厚。這也是我能去參加拍賣會的原因。”她被跟蹤監視,家裡被搜查,路守紀會是那個幕後主使者嗎?“你們之前見過麵嗎?”胡雲旗問。徐百憂回過神,“沒有。”“你師傅跟你提起過他嗎?”“也沒有。”“你不可能讓我無緣無故調查路守紀的慈善拍賣會,可聽起來你好像也沒有理由會惹到他。”胡雲旗偏頭思索一陣,哈哈笑道,“總不可能是你怕老頭子看上你,想摸清楚底細,提前做好防備吧?”徐百憂無語,“你想象力太豐富了。”“不過他確實至今未婚,也沒有一兒半女。”胡雲旗信馬由韁地道,“老夫少妻什麼的,年齡差太大,我覺得你有點吃虧,認他當乾爺爺還行。”離譜到可笑,徐百憂沒接話茬,不想浪費食物,接著吃剩下半盤坨掉的意麵。胡雲旗望著她,雙手交疊輕敲指尖,有個事怎麼都想不太通。賀關那二愣子,找徐百憂要了他的微信。通過之後,二愣子的第一條信息就是宣誓主權,大肆警告他不準打徐百憂主意。虧他想的出來,胡雲旗真是又佩服又好笑。他探究地靠近徐百憂,“你真打算和賀關複合?”她頭也不抬,“嗯。”“那他和周嘉璿的事怎麼辦?”“他自己會處理。”“他一副蠢樣,能處理好?”二愣子智商堪憂,胡雲旗很是懷疑,“你不幫幫他?”“我是找男朋友,不是找兒子。”徐百憂神情自若地道,“如果他處理不好,就證明我看走了眼。”胡雲旗詫異,“你會冒這麼大險?不像是你的作風啊。”徐百憂淡淡一笑,沒有回答。她當然有冒險精神,隻不過以前日子過得四平八穩,沒有被激發出來而已。如果她隻一味追求順遂,就會選高孟陽,而不是賀關。選賀關本身就是個冒險的決定,他不夠成熟,衝動易怒,需要敲打錘煉以便迅速成熟。徐百憂可以等,也可以幫賀關善後,但絕不會從一開始就介入乾涉。成熟和成長一樣,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她願意陪他一起經曆過程中的陣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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