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周末公司樓下,又撞見了買板栗的老奶奶。“丫頭,你男朋友又想吃奶奶的板栗了?”我笑著點頭:“對啊,我男朋友說,奶奶您做的板栗就是槐城一絕。”滿滿的一大袋板栗遞過來:“丫頭,嘴真甜。奶奶多給你裝了小半包,不要告訴彆人啊……”過了馬路,紅燈再次亮起。望著空蕩蕩的台階,腦海裡有回憶閃過,捏著板栗袋的指尖收緊。也許這個城市裡的每一個人都會消失,或者很多建築也會轟然倒塌,但留在人腦海裡的記憶,是亙古不變的。一陣風吹過,乾燥的氣息直直朝臉上撲。花壇裡的花骨朵開的正好,有幾種叫不出來名字的,花團錦簇,十分惹眼。緩緩地抬起腳步上台階。人總歸要一直往前走的。這次進公司,倒是沒被人攔下,剛走進電梯,摁了數字,外邊傳來一道匆忙的女聲:“抱歉,稍等一下。”我忙上前兩步,摁住了暫停鍵。“江可期,是你。”抬眼,我的嘴裡還塞著板栗,腮幫子鼓鼓的。“我和你說話,你不回答很沒有禮貌。”我吃著東西和你說話,才是更沒有禮貌好不好。加快了咀嚼,一個吞咽,板栗倒是進胃裡了,可我噎的真難受。嘴裡沒了東西,我儘可能禮貌地笑著和她打招呼:“白同學好,不知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嗎?”這次,她倒是沒找我麻煩,言語間也很是客氣。我猜想,大抵是因為有了新歡所以就把周末這個舊愛給忘到北眠山了。“江可期,我們談談吧。”那眼神,怎麼看怎麼哀怨。就好像我是個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的負心漢。兩個想法在腦海裡打架,由於我這人從小就容易心軟,再加上我也確實好奇她到底要和我聊些什麼陳年往事,我沒再多想,同意了。電梯門打開,雙方達成一致。我覺得,白茶雖然為人不厚道了點兒,但現在畢竟是在周末的公司,她應該也乾不出“毀屍滅跡”這種事情。“江可期,我輸了。”她嘴角帶著嘲諷,似是要從我臉上瞧出些什麼想看到的情緒。“但我不是輸給你,我隻是輸給了周末。”我還沒說話,她隔著窗戶望著窗外林立的高樓大廈繼續向我訴說。正是上班的時間,沒多少人。“我一直想不明白,他到底為什麼會喜歡你。明明他說自己不喜歡吃甜食,但我卻親眼看到他趁人不注意將巧克力塞到了你的抽屜裡。他還總是搶你給彆人的大白兔奶糖吃。”我記得,好像確實有這麼一回事。隻是,印象中我在看到巧克力後,還特意有問過周末是不是他偷偷放的,周末當時好像說我是神經病,我就再也不敢自作多情了。我還想過,會不會是是班裡的哪個同學暗戀我又不好意思告白來著。隻不過,或許由於巧克力太好吃了,我又沒偷偷尋到可以還回去的人,沒多久,我就把這事情給忘了。“有一次午自習,你趴在桌子上睡覺,可能是覺得太陽刺眼了,周末他拿了卷子擋在你麵前,幫你擋陽光擋了整整一個午自習……手都麻了。那時候我就想,究竟是我哪裡做的不好,他為什麼不喜歡我。”我很想問一句,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但白茶看上去似乎很難過,我就將自己的所有疑問又吞回了自己的肚子裡。“上了大學以後,我和他分到了一個學院,我以為我的機會終於來了,後來你也考來了南大,你們卻一直沒有在一起,我就覺得是不是他對你其實也沒什麼特彆的……三年前你們斷了聯係,我跟著他一起去了帝都,可他一直都隻把我當作是一個普通的同事……有一次晚上他喝的大醉,周來送他回酒店的時候,我聽到他低聲問周來,江可期,你為什麼還不來找我。”我沒有打斷她的話。白茶說到這裡,頓了頓。“所以,我一直都挺討厭你的,高中的U盤事件、大學裡的刻意為難,之前醫鬨時微博曝光你家的住址……我今天告訴你,也沒打算讓你原諒我,我隻是搞不懂,他到底喜歡你什麼。”原來,周末那麼早就已經喜歡我了麼。難不成,他是對我蓄謀已久?想什麼呢,江可期,怎麼可能。看她說的這麼哀傷,我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隻是沉默了很久:“喜歡一個人其實沒什麼錯。但,這不意味著可以因為自己單方麵的喜歡就做出傷害其他人的事情。”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所以,談什麼原不原諒的也沒什麼意思。不過,雖然我們不能成為朋友,但我很感謝她今天能夠告訴我這些,按道理來說,她大可以選擇不告訴我這些,她沒有這個義務。“還是要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她隻是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真不知道他到底喜歡你哪裡。起初我覺得隻要日子久了,他就會發現你配不上他,但他居然為了你回槐城,明知道公司的那些人故意想逼他讓位……”這劇情,怎麼越聽越像橋段了呢。我搖搖頭。白茶轉過頭,看著我的眼睛:“我曾經告訴過他,我和你不一樣,我可以在工作上給予他意想不到的幫助,但他居然隻因為你來辦公室後和我發生了誤會,就讓我離職……甚至,為了你,他現在居然要放棄自己一直以來希望去美國深造的機會,江可期,我輸給了他。”她說起這些話時,語氣說不出的自嘲。她躲開了我的目光。“我以為他終有一天會發現我的好,但是他的眼裡自始至終都隻有你一個……大學畢業我去公司應聘,花了不少力氣,最後麵試的時候他是主審官,可麵試的過程中他看也沒看我一眼。最後讓我通過麵試的……居然是周來。我才明白哪怕我費儘心機到頭來都是我自己一個人,自作多情。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多愛你。”我怔住了。“你剛才說什麼?他為了我要放棄去美國深造的機會?”反射弧慢半拍的我出聲。她好像臉上的表情變了變,末了,輕飄飄的幾個字落地:“你不知道?”言儘於此,她卻一個字都不願意再多透露了。我有點兒搞不清楚她今天找我說這些,到底是想乾什麼?如果是想讓我對周末心生愧疚,那麼她成功了。想到了更久遠的事情。“你和周來……”“怎麼了?難不成是擔心周末和周來因為我會生疏?”我的想法真的全印在臉上了嗎?這麼容易被人一眼就看透?“江可期,成人世界裡的愛情,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手裡的板栗已經涼透了。我低著頭,沒仔細看路,撞到了人,忙抬起頭:“對不起……”“弟妹,又來看周末啊?”“堂哥好。”心裡有困惑,沒忍住,於是找周來確認:“堂哥,周末是不是因為我,放棄了去美國深造的機會?”周來撓了撓頭發:“這個……你先冷靜點兒,雖然我也覺得挺可惜的,畢竟他當初會來接管公司也是因為家裡人……之前公司裡出事你應該知道吧,事情全靠周末一個人擔下來了……也算是因禍得福吧,美國那邊一個國際知名建築大師想邀請周末去他的母校深造,被他直接拒絕了。”“哪個學校?”“梁思成你知道嗎?周末特彆喜歡的國內著名建築大師。據說他就曾經在那個學校留過學。”許是看到了我的表情,他安慰我:“或許,是因為彆的原因,他自己不想去也說不定啊。弟妹你可彆因為這個和他鬨脾氣。”他神經兮兮的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對我說:“還有啊,我偷偷告訴你,他就是為了你才從帝都回來的,之前還砸了很多錢幫你投票呢。”激動,欣喜,自責,幾種情緒攪在一起。我的聲音很低:“我不會的。”“這就對了,談戀愛就是要互相信任啊。你們兩個一路走來挺不容易的,我這個堂弟啊,從小就是個悶葫蘆,做他女朋友確實需要多點兒耐心。”說完,他身為長輩一般,拍了拍我的肩膀,讚歎我孺子可教。我沒有告訴他的是,我在周末麵前,從來都是……很沒有脾氣的。就像是驗證了某首情歌裡的那句歌詞: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人都有恃無恐。我腦銀子疼,想揪頭發,現在的心情五味雜陳已經不能相容了,要再加個好幾味。怎麼感覺跟熬中藥一樣。“江可期。”遠處,周末邁著大長腿向我們走來,周來摸摸下巴:“一定要好好談談啊,談戀愛麼,最重要的就是要溝通交流。這個你堂哥我有經驗。真的鬨脾氣了,來找堂哥,堂哥幫你們開導開導。”我這次覺得,雖然周來他沒有講笑話,但我挺想笑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周末走到我麵前,捏捏我的臉:“來多久了?”我抬起頭,想說的話遲疑很久都沒有說出口,最後居然冒出一句:“這板栗挺好吃的,你吃嗎?”他頗為嫌棄的看了看我手裡不小心被擰成麻花的食品袋:“我還是不吃了,麻煩。”行吧……反正板栗還是要趁熱吃比較好吃。“但是如果你要是剝板栗給我吃,我可以看在你是我女朋友的份上,勉為其難的……嘗一下的。”他攬過我的肩膀就朝他的辦公室走。“周末,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側臉,瞥了我一眼,注意到我的表情變化,停住腳步:“你是指什麼?”好半天,我吸吸鼻子,直直的看向他的眼睛,有光在他臉上跳動,眉清目秀。說不出的難受。以前以為,在暗戀周末這件事情上,隻有我自己一個人在原地踏步。可早在不知不覺間,我喜歡的那個少年已經悄無聲息地主動走向了我。可能,還是我看不見的踢正步形式。“我相信你,可我不想你因為我,就丟掉離夢想更近的機會。”周末拽過我手腕,抿著唇將我帶進了他的房間。門關上了。“江可期,我沒有因為你……”“沒有嗎?周末,從高中那時候我就知道你很崇拜那個……對,梁先生,現在明明有機會可以去偶像留過學的地方學習,你為什麼不去?就因為我……”他目光很沉:“以後還會有機會的。”所以,白茶和周來說的,都是真的。“周末,你放棄帝都回槐城,我可以安慰自己不過是工作地點換了,你並不是非留在那裡不可,但現在……去國外深造是你一直的夢想,我不明白,為什麼你要為了我放棄。”愛情和夢想,又不衝突。“江可期,如果去深造,最短也要去兩年。”“兩年又怎麼了?我們之間三年都分開過,我等你就是了。”平時看起來挺聰明的一個人,這時候倒是自己鑽起牛角尖來了。不過就是兩年不能見麵罷了。忍一忍,總會過去的。他抓過我的手:“那你陪我一起去。”“你見過誰去留學深造還帶著家屬在身邊的?”他不說話了。“更何況,我馬上要進劇組了,我前幾天和你說過的,製片方要我跟組修劇本,這是我的工作。”我自以為說的很是通情達理,他也應該會明白我話裡的深意,但他隻是忽然鬆開了我的手:“江可期,我看你是為了和那個什麼明星朝夕相處最後日久生情再趁機和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