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們超時了啊!”張雨陽被一陣激烈地拍門聲驚醒,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坐在KTV沙發上,而林淼趴在他身邊睡得正香。“我們該走啦……”張雨陽搖醒了林淼。“太累了,能不能明早再走?”林淼揉著眼睛,費了半天勁才爬起來。包廂門被推開,侍應生道:“晚上7點以後是50元一小時,要續嗎?”張雨陽摸了摸口袋裡所剩無幾的錢,對林淼搖了搖頭。“好吧……”林淼慢吞吞係著大衣扣子。走到大門口,張雨陽回頭向著櫃台望了一眼,突然拉住了林淼,道:“這裡有無線網對嗎?”“是呀,賬號和密碼不是貼著呢嗎?”林淼道。“等等。”他退回到大廳內,在來往服務員鄙夷的目光中從背包掏出了筆記本電腦。“你要乾嘛?”林淼見他在電腦上輸入了無線網密碼。“用這裡的移動IP聯網。警察最多查到我們來過這家KTV,但等他們查到的時候我們早就走了。”張雨陽將電腦轉向林淼,“你爸爸是偵辦過連環殺人案的刑警對吧?把山洞裡發現屍體的事情告訴你爸爸吧!他如果能借此抓到凶手,就不會再有人遇難。”“可……”林淼盯著屏幕上的郵箱空白頁麵,想到自己和他已經鬨翻了,這時候主動聯係真的丟死人了!“快!發好之後我們立刻離開新湖市。”張雨陽道。想起山洞中女屍慘狀,又想起14年前母親去世時悲痛欲絕的時光,林淼還是登陸了郵箱。在通訊錄界麵,跳出了一個提示:“今天是‘爸爸’的生日,送他一張賀卡吧!”林淼沉默半晌,點開一張畫著愛心與蛋糕的生日賀卡,打了幾行字後點擊了發送按鈕。“想他了?”張雨陽道。“沒有!”林淼轉過頭,惡狠狠瞪著他,“他是世界上最沒用的警察,我才不想他!”收好電腦,兩個人飛也似地逃離了KTV,打了輛車前往公共汽車站。冬夜,正值春運,汽車站人頭攢動。就在林淼要衝進售票大廳的當兒,張雨陽一把拉住她向站外公路走去。“保險起見,我們不要進站,保不準這裡的乘務員已經看過我們的照片。”張雨陽道。“那我們怎麼走?又要跑步嗎?”林淼道。“不,我在本地貼吧查過了,這裡的大巴車都會在站外私自拉人,這樣司機能多賺一份外快,隻要不超載何樂不為?”說著,張雨陽衝著駛來的大巴揮了揮手。——錦天市發現被殘害女屍的消息很快在嵩昭市警局流傳開來,除了一些接觸過14年前連環殺人案的老刑警對嫌疑人尚有疑慮外,大部分人都認定凶手就是在逃的張雨陽。葉風對此嗤之以鼻,他習慣於思考大眾盲區。他從林大勇那裡得知了網吧搶劫案的真相,也知道了張雨陽為保護林淼所做的犧牲,對那個男孩有了些改觀。今天,他打算換個思路。林安抱著一遝資料走進他的辦公室,噘著嘴:“這麼晚了還不休息嗎?”“安安,我們來重新梳理一遍武秋華被害案吧。”葉風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隨即攤開資料,“報案人叫冉濤,是武秋華本科班學生,他說自己9點40分去找武秋華問問題時發現他已死亡,於是立刻報警。我們10點趕到,這時武秋華辦公室已經聚集了好幾個學生。一個叫金越,他作證說見過同班同學張雨陽9點半時分慌慌張張跑出物理學院樓。現場還有2個學生,一個秦文一個黃達都是武教授的研究生,他們都是9點50分左右到達案發現場,說是來交論文的。法醫說,武秋華的死亡時間是8點到9點半之間。”“好吧……”“基於刀子大概率是在人死後捅入,我想做一個假設:武秋華先是被一個人勒死或者勒得奄奄一息後,張雨陽才捅了他刀子。那麼這第一個人會是誰?在現場出現的那幾個學生是不是都有嫌疑?”葉風道。“他們都說自己是9點半以後到的啊……”林安翻著筆錄。“光說可不行,我們必須找到確鑿證據才能排除他們的嫌疑,既不能冤枉好人也不能放過一個凶手!”葉風道。1月19日,葉風與林安來到嵩昭大學,在輔導員協調下與案發時在場的學生再次會麵。狹小的會議室裡氣氛凝重,幾個學生分散而坐,都低頭看著手機,各懷心事。輔導員立在門口,按照葉風製定的次序通知學生單獨問話。“冉濤?”葉風抬起頭,見到一個生著娃娃臉的清秀男孩背著手站在桌前,“說說吧,那天晚上你全部活動軌跡?”冉濤點點頭,道:“我從6點開始一直在圖書館學習,大概9點半從圖書館出來,然後就去物理學院辦公樓找武教授。”“有人和你在一起嗎?可以為你證明的。”林安道。冉濤翻著眼皮想了想,道:“沒有,我一直一個人自習。”“好吧,不好意思,最近你先不能離開學校,等嫌疑排除後我會通知輔導員。”林安道。“嫌疑……為什麼?我沒殺人。”冉濤道。“哈哈,彆緊張,例行公事。”葉風道。冉濤離開後,緊接著,秦文與黃達一起走了進來。“那天晚上你們倆一起來學院交論文?”葉風道。“是,我們倆路上遇見的,就一起來了。”黃達道。“路上?那你們兩人晚上並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嗎?”葉風道。“我們都在各自宿舍準備論文,查寢的宿管老師還有舍友能作證。我和黃達在拱橋那碰見已經9點半多了。”秦文道。“單老師,請問1月10日男生宿舍查寢時間是幾點?”葉風衝著門口的輔導員喊道。“那天啊……有突擊違禁電器檢查,應該是晚上9點。”輔導員道。葉風在腦海裡繪出了嵩昭大學北區研究生宿舍到物理學院的距離圖,由於校園內禁止電動車,最快速度到達需要20分鐘,如果9點他們二人還在宿舍內,那不可能在案發時間段到達武秋華辦公室並殺害他。“好的,麻煩單老師請剛剛提到的證人來一趟做個筆錄。”葉風道。很快,宿舍管理員和兩人寢室舍友依次前往,為兩人提供了證明。“還有一個叫金越的學生吧,他人呢?”林安道。“不好意思,暫時沒聯係上他,他媽媽說他去旅遊了。”輔導員道。“他啊不會的。”葉風趴在林安耳邊小聲道,“他是大勇哥的繼子啊,不會教育成殺人犯的。而且,有一幫同學作證,他們和金越9點半從學校東門向北區宿舍走,在物理學院辦公樓處分彆。隨後,金越在學院樓下抽了根煙,就看到張雨陽從樓裡跑出來。這麼一回事。他沒有作案時間!”“好吧。這麼看來,還是張雨陽嫌疑最大。”林安抬起頭,看到那幾個學生已經被輔導員帶離,“你覺得他們幾個人裡誰還有嫌疑?”葉風盯著筆錄想了片刻,道:“冉濤。”——張雨陽在顛簸中醒來,透過車窗看到錯綜複雜的高架橋與摩天大樓。路旁蔥蔥鬱鬱,綠意盎然,行人們都穿著輕便。這時候,他才知道他們已經離開了北方。“南岸市歡迎您!”司機道。大巴車駛入汽車站停車場後並沒有停下,而是沿著鐵欄杆圍成的道路繼續向前,最終停在出站口處。張雨陽和林淼跟隨人流走下車,卻發現人們排隊等在出站口前。出站口連通著地鐵站和公交樞紐,被安檢機器隔離開來。“大家都把身份證準備出來!背包過安檢!”安檢員手裡拿著檢測身份證機器。“怎麼辦?”林淼回過頭隻見停車場內到處是鐵欄杆,沒有出口。“鎮定,聽我的。”張雨陽在她耳邊低聲道。眼見著前方排隊的人流一點點縮減,他卸下背包假裝翻找證件,然後拉著林淼默默退到了隊伍最後一個。“跑!”突然,張雨陽攥緊了林淼的手,回頭向著停車場入口狂奔。“喂……你們兩個乾什麼的?站住!”保安從出站口追了出去。“彆回頭。”張雨陽道。兩人跑到停車場儘頭,卻發現入口是電動門,目前已經關閉。“我們出不去了……”林淼顫聲道。張雨陽明顯感覺到從手心傳來她冰冷的體溫。他深吸一口氣,環顧四周,突然調轉方向,跑到了圍欄邊。“我先爬過去,然後……”他瞥見欄杆外有幾個石墩子,“我站在上麵接你。”說罷,他踩住圍欄的雕花縱身一躍跳出去,穩穩立在了石墩子上。“快!隻要翻過來就行,我接著你!”張雨陽咬著牙,張開了雙臂。林淼盯著圍欄頂端一個個利劍一般的尖頂,仿佛已經看到自己身體被刺穿的慘狀,隻覺得雙腿發軟,而回過頭隻見保安越來越近……“你相信我嗎?”張雨陽隔著圍欄握住了她的手。林淼緊緊攥著欄杆,閉上眼,麵色慘白。“你說過相信的……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