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剛落,楚百弦便被兩名死士硬拽著,從不遠處的宮殿裡拖了過來。此刻的楚百弦已經嚇得無法站立,任由兩人拖著。“哥!”楚天賜雙拳緊握,壓住滿腔怒意,一個箭步,就欲衝出去救人。“安王殿下,彆動!”那人握著明晃晃的小刀,抵住楚百弦稚嫩的脖頸:“要救他還是要保大宣的人,太後娘娘、安王殿下,你們自己選吧。”此刻的楚百弦已經嚇得臉色慘白,他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似乎有些呼吸困難。“彆動他!哀家可以跟你們商議!隻是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這幾人今日你不能殺,其他哀家都答應你。”強勢如忠賢太後,見到楚百弦的那一刻就已經輸了。沒錯,忠賢太後此生最大的軟肋,便是大兒子楚百弦,這個外界傳聞隻會玩胭脂水粉的東楚陛下。“您現在可沒資格跟我談條件。”他冷笑,對身邊的兩個死士使了個眼色,“殺了她們,一個不留!”死士聞言,朝著喻知嫻的席位急速掠去。“大膽!”忠賢太後厲喝一聲,像是得了命令似的,屋頂弓箭手萬箭齊發。與此同時,西戎死士們紛紛動手格擋,一時間刀劍之聲乒乓作響。而受命殺掉喻知嫻的兩名死士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已經長劍出鞘,直指喻知嫻胸口。說時遲那時快,一勁裝女子橫空出現,兩枚匕首甩出,直直地插入死士下腹。兩人瞬間口吐鮮血,倒地身亡。“君姑娘。”喻知嫻衝她笑笑,轉頭看向眉婠所在的方向,“真及時,難怪朝朝去哪兒都要帶著你,果然無比可靠。”“公主過譽了。”君拂寵辱不驚,也看向眉婠的方向。眉婠遠遠地看見喻知嫻危機解除,也鬆了口氣。西戎人見死士行動失敗,便一不做二不休,舉刀就要刺向楚百弦脖頸。“滾開!”一聲怒吼,楚天賜一腳踢在那人胸口,踢得他踉蹌幾步,血氣上湧翻滾在地。小心翼翼地扶起楚百弦,見他雙手死死捂著喉嚨,已經難以呼吸,楚天賜雙目通紅,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爍:“哥,你不會有事的,堅持住,我一定救你!楚單,快去找禦醫!”話音剛落,楚單已經提氣輕身,虛踏幾步遠遁而去。與此同時,沒料到楚天賜會不顧一切相救楚百弦的西戎人,見勢不妙,忍住胸口翻湧的血氣,提起掉落在地泛著寒光的冷劍,就朝著楚天賜後背刺去。還未等他靠近,一道劍光飛馳而至,打在他的劍上。他手臂被震得發麻,手腕一鬆,長劍被震落。“又是你!”他咬牙切齒看著眼前忽然出現的夜未央,知道此番東楚有所準備,殺不成大宣使臣,也威脅不了忠賢太後了。想著,他悄無聲息地往後退,準備趁亂逃之夭夭。“你走不了了。”夜未央他收回長劍,站在楚天賜背後,隱隱有保護他的意思。西戎人賊笑一聲,毫不猶豫地向後掠去,眼看就要逃出廣場了,隻見淩空踢來一腳,再次將他踢倒落地。思無邪叼著一根狗尾巴草,吊兒郎當地出現在他身側,一腳踩在他身上,不懷好意地笑道:“從西戎跑到了東楚,倒是挺會跑,你再跑呀!”那人同一地方被踢了兩次,又從高空摔下來,已經疼得齜牙咧嘴,說不出話了。思無邪將他拎起來,與夜未央會和後,見整個天地廣場一片慘烈,死傷無數,便高聲衝著忠賢太後喊道:“賊人已被捉拿!”嘹亮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廣場,不止忠賢太後、文初琛、喻知嫻等人,就連打成一片的士兵們都不約而同地停止了攻擊,怔怔的地望向他。他的手裡,提著奄奄一息的西戎人。很快,西戎死士們就被收拾得差不多了,整個天地廣場屍橫遍野,戰後慘亂。眉婠與喻知嫻彙合後,見彼此都無事,便急忙來到楚百弦處,他麵色漲紅,顯然是被憋出來的,情況十分危急。“哥!”楚天賜不停地給他順著氣,焦急與恐懼令他雙手有些顫抖。上座,忠賢太後見動亂平息,她一雙鳳目盯著文初琛,恨不得將他生吃入肚:“今日之事,僅憑西戎斷不可能有如此膽量!想逼哀家就範?哀家在此說明,聯盟之事斷無可能!”文初琛卻淡淡一笑,仿佛此事與他並無乾係。他看著楚百弦,劍眉輕蹙,不知道在想什麼。很快,楚單帶著太醫急速而來,年輕的太醫挎著藥箱,奮力跑著。看了一眼楚百弦,他立刻道:“陛下癲癇症犯了,可是師父這幾日休假不在宮中,此刻去召已經來不及了!”他一臉惶恐,“噗通”一聲跪了下去。楚百弦臉色越來越紅,他掙紮著,難受不已。楚天賜雙目通紅:“就沒有其他辦法嗎!”年輕的太醫俯在地上,瑟瑟發抖:“臣等資曆淺薄,無能為力。”正說著,楚百弦忽然死死地掐住自己的喉嚨,雙腿猛地蹬了兩下,再沒了動靜。“哥!”楚天賜大吼一聲。上座,忠賢太後聽著那一聲呐喊,搖搖欲墜,兩行清淚滑落。東楚天子楚百弦,因癲癇發作,駕崩。楚天賜被仇恨衝昏了頭腦,他回過頭,怒目圓瞪:“文初琛,狗命拿來!”“楚天賜,你彆冤枉好人啊。”他不慌不忙,六名侍衛護在身邊,“這都是西戎人的詭計,跟我們大侑毫無關係。如今看來我們也不便打擾,他日有緣再見,告辭!”“想走?”忠賢太後發怒,黑壓壓的士兵將天地廣場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儘數誅殺!”她美眸滿滿都是恨意。“憑你們還留不下我。”他笑,笑容自信陰冷,“告辭。”留下六個侍衛,他騰空而起,急速掠走。作為大侑第一大將,文初琛武藝至今未逢敵手。他傲,他狂,因為他有資本。“追!”忠賢太後一聲令下,不少輕功高手一齊追去。儘管知道追不上他,她也不甘心就此放他離開,殺子之仇不共戴天!“傳令!聯合大宣,踏平西戎大侑!”忠賢太後冷喝,美眸卻是看向丫鬟裝扮的眉婠。眉婠撞上她的目光,那一刻,她看見了忠賢太後眼中無儘的仇恨。大宣邊境。一隊三十餘人的商隊正越過大宣的國境,向大侑而去。十幾輛滿載貨物的馬車在大平原上碾過。由於剛下過雨,草地泥濘,車軲轆一不小心,深陷進去了。“怎麼了怎麼了?”領頭一大漢見後頭有些騷亂,扯著嗓子吼著,“彆磨磨蹭蹭的,天快黑了,再趕不到平安鎮那夥劫匪就來了!”“老大,車軲轆陷進泥裡了!”後頭一身形矮小但麵色紅潤的小夥子回應,“正在想辦法呢!”“行行行,快快快!”大漢隨手從車把上摳下一根細長的木簽,剔著牙齒。突然,正在剔牙的大漢麵色劇變,手一鬆,木簽掉到了地上,龐大的身軀轟然倒下。“啊!”旁邊的大漢一聲驚叫,一隻箭矢插在大漢的胸口,汩汩鮮血噴湧而出。頃刻間,幾十隻箭矢從天際飛掠而來,穩穩地對準了商隊的所有人員,一時間驚叫聲此起彼伏,不斷地有人應聲倒下。聽到驚叫聲,一隊十幾人的巡查兵從遠處跑了過來,對著放箭的地方就衝了過去。不料草叢裡衝出來幾十個身著軍裝的士兵,兩隊士兵相遇,手揮武器便砍。廝殺聲不絕於耳。遠處草叢裡,一個矮小的身影驚恐地望著眼前的一幕,縮在那裡一動不動。不一會兒,巡查兵寡不敵眾,全都倒在了血泊中,另一隊士兵這才退去。敵兵走遠了,那個矮小的身影仍舊蹲在草叢中不敢出來,直到看到一個巡查兵突然從血泊中艱難地爬起來,滿是鮮血的手裡攥著什麼東西。他猶豫再三,終於鼓足勇氣上前,微微顫抖著雙腿來到巡查兵跟前,想把他扶起來:“軍爺,您、您沒事吧?我扶您起來。”然而巡查兵身受重傷,根本站不起來。他將手裡的東西塞到小男人手裡,用儘全身力氣說道:“快去城裡告訴將軍,通知華沂,大侑來襲!”距離天地廣場之事已經過去了二十日有餘,眉婠與喻知嫻、君拂正在回大宣的路上。那日之後,楚天賜告訴眉婠,楚百弦出生自帶癲癇症,遇見太過激烈的場麵便呼吸困難,因此他雖為東楚皇帝,忠賢太後卻不敢讓他操勞國家大事,任他玩兒著,自己垂簾聽政,便有了外界傳聞。楚百弦卻不明白母後的良苦用心,以為自己隻是母後想要權利的棋子,加上忠賢太後對他十分嚴厲,恨不得事事都掌控著楚百弦,久而久之,他開始懼怕她,想方設法逃離皇宮。如今,他還沒得到他真正想要的自由,便已經命喪黃泉。眉婠還在想著想著,馬車外傳來了楚天賜略帶沉重的聲音:“大宣到了。”楚百弦死後,楚天賜將那西戎人關在地牢中,折磨了好幾日。再出來時,他神情渙散,一頭栽倒在地。手中還握著長鞭,辮子上血跡斑斑,早已發黑。此後他昏睡了好幾日,才恢複了往日精神。如今他應了忠賢太後指令,前來幫助眉婠。有他一人,勝過東楚百萬雄兵。在無休無止的趕路中,一路再無波瀾,終於趕回了華沂。喻知嫻回了皇宮,思無邪與夜未央沒進城,而是直接回了白赤山,眉婠便帶著楚天賜與君拂回了沈府。見過雲氏後,還未來得及給楚天賜安排住宅,洛蔻蔻便拿著一封信火急火燎地跑來了:“朝姐姐!長安哥哥給你留了信,讓你回來後一定要先看!”眉婠接了信,粗略地看了一眼,將信交到楚天賜手中,道:“我們要馬上進宮。”雲氏聞言,急忙令人去準備馬車。眉婠卻道:“馬車太慢,我們騎馬而行。”楚天賜也看完了信,道:“事態緊急,走吧!”帶著君拂,三人風風火火地走了。洛蔻蔻一臉不解,挽著雲氏的手臂,問道:“夫人,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雲氏滿臉擔憂地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歎口氣道:“風雨欲來啊!”洛蔻蔻仍舊一臉不解,隻是抱著雲氏的手臂緊了又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