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景王眉珞(1 / 1)

朝與安寧 十二姑娘 2164 字 3天前

大侑皇宮宮門處。一位布衣白衫的年輕男子步履匆匆,向著皇宮而來。他眉目如畫,劍眉入峰,俊俏的臉上溫潤有餘,卻稍含冰霜。待他走近,門口的守衛正欲攔下他,隻見他手裡拿著一塊特殊的玉牌,朗朗開口:“本王受皇命入宮麵聖,一律不得阻攔。”那幾個侍衛便立刻收起了兵器,恭敬地向他行禮。男子正欲進門,裡麵便傳來了一個內監尖細的嗓音:“景王殿下,老奴來遲,還請殿下恕罪。殿下請上步輦,皇上在仁德殿等您呢!”景王眉珞,侑威帝第七個兒子。眉旭在還是太子時,明裡暗裡除掉了三個頗有聲望的皇子,而景王眉珞,是唯一一個在眉旭的詭計下活了下來的皇子。隻是從那以後,他便不理朝政,安靜的待在他的封地景州,過著閒雲野鶴一般的生活。眉旭登基以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回了眉珞手中的另一半虎符,交給了五皇子陽王,陽王眉恫是眉旭一母同胞的弟弟,如此一來,大侑所有的軍政大權,都到了眉旭的手中。眉珞被朱內監帶到了仁德殿,正欲進殿,卻在門口遇到了顧麗熙。“參見皇後娘娘。”眉珞語氣平淡,恭敬平和。“七弟不必多禮。”顧麗熙友好地笑笑,滿臉柔弱,“七弟,此次將你從景州喚來,實在是因為事態緊急,還請七弟能夠儘心儘力為我大侑分憂。”“是,臣弟自當竭儘所能。”眉珞低垂著頭,眼神微閃,看不透在想什麼。跟著顧麗熙進了仁德殿,殿門在身後緩緩關上。仁德殿裡除了侑皇眉旭、皇後顧麗熙和景王眉珞之外,隻有一名喬裝打扮的劍客。“臣弟見過皇兄,不知皇兄傳臣弟上京,有何事需要臣弟去辦?”眉珞平靜地跪下,眼底沒有波瀾。眉旭唇角微勾,看似微笑,卻也不自覺的流露出上位者的威嚴:“七弟,聽說你這幾年周遊列國,遊山玩水,不知道是否去過南越?”“回皇兄,臣弟去過南越。那是一個熱烈美麗的國度,臣弟在那裡小住了四五個月。”“那就好。”眉旭慵懶的靠在林椅上,如鷹一般的眼光盯著景王,“既然如此,你可會說南越國的話?““臣弟不才,略懂一二。”眉旭仿佛如意料之中一般勾勾唇,繼續道:“朕需要你去一趟大宣,將永心帶回來。”眉珞仍舊一副老實恭敬的模樣:“不知永心妹妹出了何事,需要臣弟親自去接?”眉旭輕歎口氣,竟是有濃濃的無奈。顧麗熙見狀便向眉珞解釋道:“七弟有所不知。皇上本將永心妹妹許給宣皇,以示兩國友好。怎料在大宣,永心妹妹不知怎麼的,卻看上了南越使臣阿密羅的親弟弟,在大宣皇宮裡與那南越人做出……做出……苟且之事……“正巧被東楚使臣與阿密羅撞見,如今大宣皇帝隻說把永心妹妹送回大侑,並未有任何的責難,可是這件事關係到永心妹妹和大侑皇室的尊嚴,不宜聲張。“所以,隻有請七弟親自去一趟大侑,將永心帶回來,同時,和南越商量商量,此事就此打住,誰都不要再提。”你們關心的,隻是最後一項吧?害怕南越將此事說了出去,大侑成了眾國的笑柄。而眉旭,你最愛的不是做麵子嗎?眉珞心裡不屑,表麵卻恭敬道:“是,臣弟定當將永心妹妹帶回來,並與南越處理好此事,請皇上皇後娘娘放心。”眉旭命那名劍客協助眉珞,明日啟程前往宣國。回到在京都臨時下榻的景王府,眉珞走進屋裡關上了門,劍客扯下黑色麵巾,跪下沉聲道:“殿下,按照您的吩咐,屬下及時將信息傳送給了頭領。”眉珞疾色道:“那慧太妃現在如何了?”“已安全,皇上以為慧太妃已死,不會起疑心的。頭領讓屬下轉告殿下,他會好好照顧太妃娘娘的。”“辛苦了。”眉珞扶起劍客,“潛伏在皇上身邊九死一生,如今你出來了,有機會我會給你安排彆的任務,皇宮你就不要再回去了,畢竟跟我出去了這麼長時間,眉旭對你會有防範,你再回去也無益。皇宮裡我會再派人進去。”“多謝殿下。”劍客鐵骨錚錚,並未害怕死亡,但聽到眉珞如此為他們劍客的性命著想,內心被觸動了。大宣。當眉婠收到楚天賜的飛鴿傳書時,眉珞已經動身好幾日了。剛過了大宣邊境,正往華沂趕來。前幾日,眉婠向喻知白提出了這個計劃,於是宣皇就借用向使者踐行為由,讓各使臣進宮。而眉婠模仿眉媃的筆鋒,向阿密羅的弟弟寫了一封曖昧不明的信,於是“正巧”讓楚天賜和阿密羅遇了個正著。儘管兩人並沒有做什麼,但是孤男寡女在幽靜的忘憂亭獨處,也足以讓眉媃百口莫辯了。冬日快來了,北風日漸強盛。眉婠披著大紅色披風,走到窗前看著滿地金黃色落葉,思緒不禁飄向了那個時候:大侑的冬日來得要更早一些,這個時候已經寒風刺骨了。她不怕冷,喜歡冒著寒風前往石林,在瑟瑟風中看著眉珞舞劍。他身量頎長,麵容俊俏柔和,不論何時臉上都洋溢著笑意。眉婠喜歡他笑,因此她也喜歡笑,成了後來世人口中陽光明媚的永賢。他的劍鋒鋒利,劍氣淩厲,一招一式十分美觀,眉婠雖不懂武藝,卻也覺得他的劍法分外好看。寒風起,黃葉落,一劍舞罷,他軟劍入鞘,含笑向她走來。“今日拿出什麼好吃的招待我?”他跟著她,往“永賢宮”而去。“你最愛的葫蘆燒,還有南洋進貢來的清一裂,保準你喝的過癮。”少女明朗的聲音悅耳動聽。“清一裂你宮裡也有?”少年驚呼,繼而痛心疾首,“父皇當真是偏心,什麼好東西都送到你那去,明明我才最喜歡喝酒了!”少女翻了個白眼,淡淡道:“景王哥哥真是沒良心,哪次我宮裡的好酒不是被你喝光了?上回那壇桃花釀你喝了還沒完,偏要連壇抱走,真真是過分。”少年見少女說著責備的話,語氣裡卻毫無責備的意思,便勾唇爽朗地笑了:“誰讓婠兒宮中美酒如雲,這可怪不得我呀。”“旁人愛美女,你卻偏對美酒癡迷如狂,我看日後你娶一壇子美酒好了。”“如此也未嘗不可。”少年沒心沒肺,笑得開懷。眉婠見狀,似是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與他說話。眉珞跟在她身後,看著少女的背影逐漸收斂了笑容。這輩子,已經沒有女子入得了他的眼了,倒不如真應了她的話,與美酒相伴一生也好。進了永賢宮,他們相對而坐,侍女奉上早已溫好的兩壺酒。“還未落雪呢,這就溫上酒了,我們習武之人,身子骨哪會如此嬌弱。”眉珞伸手探了探酒壺,感受到溫熱,不滿地挑了眉。眉婠伸手拿著葫蘆燒,給他倒了滿滿一杯:“在我宮裡可要聽我的規矩,今日這兩壺好酒可都是你的了。”她將酒杯遞給他,轉頭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見她不飲酒,眉珞有些興致缺缺:“邀我品酒自己卻不喝,留我一人有何意趣。”眉婠卻清朗一笑:“還真不是我掃你雅興,這幾日天氣轉涼,似乎有些著涼,可不敢碰這些烈東西了。這些好酒可都便宜你了,你還不滿足呀。”眉珞聞言,劍眉緊蹙:“身子病了?”“也不是大毛病,可還是防著好。”眉婠不以為然,將清一裂倒入他杯中,“嘗嘗。”眉珞便不再問,仰頭一飲而儘。烈酒入喉,他喉頭似火:“南洋貢酒名不虛傳,當真烈性十足。好酒!”他似乎很是中意這烈酒,一連喝了好幾杯。眉婠見他不帶歇息的,便忍不住奪下了他的酒杯:“好了,清一裂後勁很大,你不能再喝了,吃點瓜果緩緩。你若喜歡這酒,我這還有滿滿一壇子呢,回頭都送到你宮裡去。”眉珞也知自己酒量不深,若是醉倒在她宮裡,她一人怕是抬不動他。便不再飲酒,低頭拿了一塊糕點。他的發髻在舞劍時已經鬆散,又經寒風吹了一路,如今竟歪歪斜斜,幾縷青絲垂落。他覺得礙眼,便一把扯下玉簪,讓三千青絲隨意的披散在肩頭。抬頭,津津有味的吃著糕點。見他懶懶散散的模樣,眉婠忍俊不禁。起身,將玉簪從他手裡奪過來。“婠兒?”眉珞有些不解。眉婠將他的青絲攏在一起,素手輕挽,簡單彆致的發髻便好了:“瞧你,哪有半分做哥哥的模樣,在妹妹跟前如此慵懶,還真是不要形象了。”他十分滿意新發髻,心情頗佳,爽朗大笑:“婠兒知我,我知婠兒,還要這些虛禮做什麼。”他一向如此豪放,眉婠不與他計較。“年後,你便又要走了?”她輕輕開口,語氣清淡,聽不出情緒。“嗯。”他淺酌葫蘆燒,望著屋外光禿禿的樹枝,寒風凜冽。“瑾妃喪期已過,我不能再留在宮中,唯有遠遁江湖,方能明哲保身。”眉婠望著他棱骨分明的側顏,想說什麼,卻終究是沒說出口。“我知曉你要說什麼。”他回眸一笑,“我終究非皇家血脈,當年幸得瑾妃收養,以封王之身享萬民敬仰,足矣。皇家是是非非,本就與我無關。如今瑾妃逝世,我便無牽無掛,逍遙江湖,自由自在。”眉婠見他挑破,便不再遮掩。“你我都知,太子哥哥絕不是繼續開創詩文盛世的明君。若你從此隱居江湖,他身邊無一人輔佐,以他的心性,必將讓大侑千瘡百孔。”他不言語,仰頭將清一裂一飲而儘。喉結翻滾,內心已波濤洶湧。“唯有此事,我無能為力。”他望著她,目光清明。“我唯一所想,便是求得一線生機,唯有活著,才能護你周全。”她便不再提及此事。望著窗外一片蕭瑟之意,笑得越發明亮。眉珞一怔,見她笑意盈盈,忍不住道:“婠兒,你知道麼?你的笑若暖陽,隻要你在,即使前路黑夜漫漫,我心中亦有光。”眉婠淺笑,端起茶杯,輕碰了一下他的酒杯。“那婠兒便隻能祈禱,景王哥哥一路平安了。”屋內,少年少女眉眼含笑,清爽祥和。屋外,寒風瑟瑟,樹葉飄零,冬日已至。燕衣上樓的“咚咚”聲將神思悠遠的眉婠驚醒了過來。她回過神,望著冬意漸濃的庭院,緊了緊裡衣,長長的吸了口氣。景王哥哥,我們又要見麵了。大侑皇宮。眉旭正坐在案幾前,雙目死死地盯住眼前的羊皮書卷,越看內心卻越煩悶,“啪”的一聲,羊皮書卷被狠狠地丟在地上。“啊!”眉旭怒吼一聲,雙目通紅,“好一個先皇!好一個永賢!朕要把你們挫骨揚灰!”暴怒的他打開龍椅後的一扇暗門,幾乎是飛一般的進入暗室,陰鷙地盯著暗室裡的婦人。那婦人麵容憔悴,雙手反綁,牢牢地被綁在椅子上。看見眉旭,婦人暗淡的眼眸裡湧上點點淚花。眉旭上前一步,大手用力地捏住婦人的臉,咬著牙一字一句地低吼:“說!眉婠和先皇到底密謀了什麼!你們一個個都把朕當成傻子,背著朕做著搶奪朕江山的勾當!結果呢?還不是死在朕的眼前!你要是繼續和他們一樣冥頑不靈,朕不介意也送你下去。”婦人聽著眉旭近乎瘋狂的話語,淚流不止:“不是……不是這樣的……沒有人想要害你……你父皇也沒有……”“閉嘴!”眉旭大吼一聲,怒極反笑,“這話我聽多了,看來你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就下去陪陪可憐的先皇吧。”婦人渾身顫抖,不是恐懼,而是痛心。她流著淚絕望道:“兒啊,我是你親生母親啊……”眉旭遂鬆開手,死死的盯著婦人瞬間老了十歲的淚臉,半晌一言不發,轉身出了暗室。暗室裡,原本應該風光無限的太後,此刻卻被喪心病狂的親生兒子關在小小的暗室裡,不見天日,受儘折磨。先皇啊!臣妾沒能教出一個好兒子,沒能教出一個好太子啊!大侑百年基業,將要毀在他的手中!太後閉上眼睛,兩行濁淚滾落。隻見原本被緊緊捆綁住的太後,卻慢慢的解下手腕上早已不存在的死結,癱軟在地上。哪有母親會責怪兒子的?太後被關的這幾月裡,早就解下了手上的繩索,卻每次都在眉旭進來折磨她逼問她的時候,裝作依舊被束縛的模樣。她隻想慢慢解開兒子扭曲的心理,卻沒想到他如此執迷不悟,一次比一比更走火入魔。罷了罷了。太後心中歎息,顫抖著拔下頭上唯一的玉簪,向著胸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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