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承嗣女心想事成 失德妾作繭自縛(一)(1 / 1)

錦繡玉門 應惘然 1772 字 3天前

立在床沿的貴婦雍容,保養得宜的臉上含著一抹恰到好處的擔憂與關切。早有宮婢替傅晚晴攏上衣衫並攙扶離床榻,而那貴婦親自從腰間取了枚藥丸喂她服下。藥丸入體,失去的氣力正慢慢重回四肢百骸。她靠在一宮婢身上,儘力地抬起雙臂俯身行禮道謝,那貴婦已將她一把扶住,急聲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帶你離開這是非之地。片刻之後,恐怕便有人要來此上演捉奸戲碼。”傅晚晴眸色暗沉,自也知曉背後黑手即將來驗收成果,此時在此處多呆一刻,便會多一份危險。她抿緊了唇,恨恨地瞪了眼已被砸暈的榮郡王,雖有萬分不甘地想要他好看,但此時也隻得先行離開。同行的宮婢訓練有素,一左一右將她牢牢架住。誰知她們剛走到院內,院外便傳來浩浩蕩蕩的腳步聲。貴婦麵色一凝,隻得指揮著眾人先躲入側殿內。她們將將藏好,外頭的人也齊整地踏入院中。打頭的是雍容華貴的太子妃,她嘴角含笑,舒展的眉眼儘數寫著誌得意滿四字。早有伶俐的宮婢飛速地竄去正殿,替她瞧清殿裡頭的百般情形。那宮婢胸有成竹而去,卻是大驚失色歸來。她結巴了半日,好半晌才將舌頭捋直,躬身回稟道:“娘娘,裡頭隻有昏迷的榮郡王一人,並沒有那傅貴女的身影。”“隻有榮郡王?”太子妃愕然,連聲問道,“傅晚晴那賤人人呢?”“娘娘息怒。”那宮婢惶恐,將頭伏得更低。四周宮婢亦麵露懼色,齊刷刷地跪了一地。太子妃懊惱地一甩袖,咬牙切齒地嘟囔了半晌。正欲離開時,院外又有一宮婢飛快奔來,低頭與她耳語數句。她立時勃然大怒起來,冷哼道:“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吳良娣那賤婦居然敢背地裡下黑手,意圖暗算本宮。”忽然,她似想到了什麼般得意一笑,伸手指向方才進去探查情形的宮婢,吩咐道:“你且進去服侍榮郡王,若有人問起,隻管說榮郡王在此與你私會。”被點到名字的宮婢臉色一白,想要求饒,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哭哭啼啼了半晌,才認命一般朝正殿走去。不一會兒,正殿內自有一番鶯啼燕語。太子妃這才稍緩了神色,帶著一眾人手緩緩退出院落。其餘宮婢們勉強輕舒了口氣,心有餘悸地看了眼正殿,忙不迭地跟在太子妃身後離開,恍若那裡頭有洪水猛獸一般。她們來得快去得也極快,不一會兒便隻留一片靜謐。傅晚晴貼著破敗不堪的窗紙,將太子妃的所有神情都收入眼底,再聯想起之前偷聽到的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拚命克製著,可全身還是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眼底的憤怒與怨懟似翻騰的滾水,任是她如何小心斂起都掩藏不住。“這便是東宮傾軋,稍有不慎便會落入旁人的陷阱之中。”貴婦感慨重重,憐憫地望著她道,“你若是著意低調一些,也不至於引來太子妃的嫉妒與憎恨。“得太子親眼、交好吳良娣、與小皇孫親厚,無論是哪一條都犯了太子妃大忌。”“臣女如何能避開,太子尋我問話、良娣找我談心、小皇孫許我陪伴,哪裡又是我一卑微弱女所能拒絕的。”傅晚晴沮喪地歎著氣,正待離開,又被貴婦按住了肩膀。貴婦神秘一笑,推著她重新看向窗外:“太子妃的這場好戲將將落下帷幕,吳良娣的好戲還沒登場呢。”果不其然,片刻後,該院落迎來又一批客人。率先掠進的人影如風一般直直刮入正殿,那素來冷靜自持的麵容上驚惶洶湧,眸底的痛意翻滾。傅晚晴直直瞧著,心底的某一處堅冰在他的眼神中漸漸融化了幾分。她的眼眸隨著那人影移動,任是如何努力,都無法將視線拽回。忽然,雙眼被人蒙住,眼前的黑暗隔絕了所有的視線。耳邊的勸誡聲鄭重,帶著過來人的了然:“既已決定參選入宮,還是早些舍了這些不應存在的情愫,這既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旁人。”貴婦語重心長,仿佛知曉她的心疼與擔憂是為了誰。她聽得一怔,想要去掉眼前遮擋的手就再也抬不起來。她閉上雙眼不去看不去想,可耳朵卻愈發靈敏起來。正殿的雞飛狗跳不必細表,待得殿門再次吱呀亂響著被關上,另一道熟悉的女聲又陡然響起。“表哥,太子妃娘娘陰險過甚,竟然如此算計傅家妹妹。”是吳良娣的聲音,嬌柔的嗓音裡充滿著憤怒與不安,細聽之下卻又隱含著些許的期待,“咱們來得是否及時,殿中的傅家妹妹,可曾……”“裡麵的女子是一宮婢,她並不在這兒。”男聲響起,趙元澤的嗓音疲憊,卻又透出無限的歡喜與後怕來。他的嗓音在風中散開,隨著清風徐徐吹來,悠悠落入傅晚晴的心底。她緊緊咬住牙,剛想豎起耳朵聽得更多,捂住自己雙眼的手卻陡然滑落下來。門外,吳良娣錯愕地提高著音量,帶著十二萬分的不可置信,尖叫道:“怎會不在,我明明收到了消息,說是太子妃將傅家妹妹送與了榮郡王。”那神情裡的驚訝大喇喇地展現出來,可眉梢眼角裡的失望更不曾逃脫傅晚晴的雙眼。傅晚晴捏了捏手指,心中巨浪緩緩成型。片刻後,吳良娣似也意識到自己的怪異舉止,又忙不迭地解釋道:“表哥切莫多想,隻不過太子妃娘娘買通我身邊的宮婢來算計傅家妹妹乃板上釘釘之事。“太子妃勢大,所算計之事素來少有失手。今日也不知是哪路高人,竟能在她的手底下將傅家妹妹提前救走,我不過著實驚奇而已。”趙元澤冷冷地打斷她的話,冷聲道:“吳良娣慎言,這等損人名節的話語切不可胡亂說起。“傅氏貴女說不得便是去了彆處,隻不過不曾與我們遇上而已。今日想來是個誤會,吳良娣心明眼亮,定也同樣如此認為。”吳良娣白了臉,躲閃著趙元澤的目光,勉強接口道:“那是自然,今日不過是一宮婢勾引了榮郡王,與傅家妹妹並無半分相乾。”“既吳良娣如此認為,那整個東宮自也同良娣所想。”趙元澤步步緊逼。吳良娣尷尬地掩了唇,假笑道:“表哥可真會說笑,今日既然是個誤會,那我便再去彆處尋一尋傅家妹妹去。“還請表哥也早些回去,畢竟傅家妹妹如今還頂著秀女的名頭,您一外男不奉詔便在內廷行走終究名不正言不順……”趙元澤卻並不等她說完,提腳便朝院外走去,離開前終究停住腳步,認真道:“吳良娣,我姑且認為今日之事是由太子妃全全設計,你也是後來才有所察覺。”“那是自然,太子妃謀劃得當,怎會讓我這一小小良娣提前得知。我與傅家妹妹一見如故,又怎會真真害了她。“我也是等不到我那院中宮婢,這才覺事有蹊蹺。這不,我一得了消息,便立刻傳信於表哥你。”吳良娣就差當場立誓。“那便好,”趙元澤深深看向她,又說起其他,“不過我與瑩瑩,今生絕無可能。良娣下次若再召見瑩瑩,可千萬彆再給她任何幻想。”吳良娣死死咬住唇,用儘全身力氣才擠出一臉的假笑來:“我當然知曉,你與傅家妹妹才是一對。瑩瑩尚年少,等日後再大些自會淡去這些不該有的心思。”趙元澤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立刻頭也不回地離開,獨留吳良娣憤憤地立在當下,一張粉臉幾近扭曲得失了原本的模樣。這一切,自然也悉數落入傅晚晴與身側貴婦眼中。貴婦掩唇輕笑,仿佛隻是不經意地說起吳良娣的過往:“吳良娣母家是雍郡王府出了五服的遠親,認真攀扯倒也能與趙大公子互稱一聲表兄妹。“可惜趙大公子隻效忠於太子殿下,雍郡王府自身也傾向於與太子妃母家交好,是以對她並無過多照顧,也無絲毫支持提攜之意。“吳良娣的母家不值一提,不但不能為她提供助力,還時常需她接濟。她心中著急,便有意撮合趙大公子與自己的幼妹吳瑩瑩。“可如今看來,那吳瑩瑩人雖嬌俏,卻不曾得趙大公子一顧。”話已至此,傅晚晴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吳良娣如今雖頗得太子殿下寵愛。但美人總會遲暮,更何況她膝下連半個子嗣都無。色衰而愛弛,她自然是想為自己尋求更為可靠的母家靠山。撮合姻親,便是最為可靠的辦法。怪不得她會從太子妃手中救下自己,又秘密安排趙元澤與自己見麵,後來又時時召見自己,做出一副相見恨晚的模樣。“她有此想法倒也無可厚非,可也不該將旁人都當了傻瓜。”貴婦咯咯一笑,與傅晚晴心照不宣地回眸對望。傅晚晴無奈地搖著頭,大抵是那一日自己義正言辭地拒絕了趙元澤,後趙元澤又賭氣數日不見,才讓吳良娣再次轉換了心思。正巧太子妃算計在即,這才令其想出這一箭雙雕的主意來。“吳良娣既得寵於太子,手中自然也有一兩人脈。她得了太子妃欲暗算你的消息卻隱而不發,求的便是太子妃現場捉奸時,她能領著趙元澤及時出現。“如此一來,既能讓趙元澤恨上太子妃,又能讓吳瑩瑩的勝算多上幾分。”貴婦嘲諷地翹起唇角,“可惜,太子妃盤踞東宮數十載,論眼線何止多她數倍,她注定要竹籃打水一場空。”吳良娣今日失算良多,怕也不曾想到太子妃還會早她一步來到這裡,又先她一步重新布局。“太子妃娘娘與吳良娣算計再多,又哪裡比得上您。”傅晚晴轉過身,穩穩地給貴婦磕頭行禮,算是先謝過她的恩情。畢竟,若今日不是她出手相救,她必是要在吳良娣與太子妃的較量下,失身於榮郡王,斷了今生的各種念想。禮是標準的拜見東宮妃嬪的禮節,貴婦眼眸一閃,目中透出幾分讚賞。傅晚晴仍低著頭,就連蹲身的姿勢都不曾換過。她閉上雙眼,讓紛飛的思緒漸漸沉澱,再睜開雙眼時,眸中的萬千思緒已一一斂去:“太子妃厭我惡我,看不得我得太子殿下親眼;吳良娣謀我算我,巴望著我與趙元澤一刀兩斷;那麼您呢,張良娣娘娘,您大費周章救我護我,所求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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