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貪腐頻出祖母憤懣 鷸蚌相爭長女上位(一)(1 / 1)

錦繡玉門 應惘然 1655 字 3天前

一早,傅晚晴才至風和院請安,便聽到內室裡傅晚嬌撒嬌賣癡的聲音。她一口一個祖母軟軟糯糯地叫著,嬌憨的嗓音如同春日裡最細密的雨絲,無孔不入地鑽進老夫人早已被磨得不甚堅定的心。“罷了,罷了,果真是天生屬猴的料兒,這才拘在家中幾日,便想著去外頭玩鬨去。”老夫人寵溺地調笑著,大手一揮準了傅晚嬌出門逛街的請求。傅晚嬌立時眉開眼笑,見傅晚晴掀開簾,竟破天荒地跑過來抱住她的胳膊,佯裝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歪著頭向老夫人撒嬌道:“好祖母,就讓大姐姐陪我出去走走吧。大姐姐多年不歸京,想來對京都並不熟悉,不如由我帶著逛逛,讓我彌補彌補往日的無心之失。”老夫人早已將頗為識大體的傅晚晴劃歸她的陣營,如今看著己方的兩個孫女能夠互親互愛,自然隻有愈發滿意的份兒。傅晚晴微微蹙眉,她有心推脫,無奈老夫人已替她應了下來,她也不好開口駁了老夫人,隻得回去換了出門的衣裳,又囑咐四個二等丫鬟看好院子,便帶著一等丫鬟春燕出了門。今日的傅晚嬌格外奇怪,雖極力想表達出親近之意,可眼底的嫌棄還未能完全掩藏得住,顯然還有幾分介懷從前十姑娘傅晚儀生病之事。閨中弱質,即使一路行來皆有馬車相伴,不過一兩個時辰她也露出幾分疲態來。可饒是如此,她也不曾說出半句歇息的話來。傅晚晴右眼皮直跳,總覺今日傅晚嬌的格外怪異情形後,會有些她暫時沒想到的巨大陰謀。再又逛過一個首飾鋪子後,她偷偷喚來春燕,讓其去尋後頭的王環,在不驚動旁人的情況下,悄悄回府查探一二。春燕領命而去,回來後憂心忡忡地低聲稟報道:“姑娘,王環已經回府。但奴婢瞧著四姑娘帶來的人手有些不對勁,一旦我們進了哪家店鋪,他們便四散開來死守著各個出入口,仿佛是生怕我們與什麼人接觸。”傅晚晴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又略等片刻便提出要回府。傅晚嬌的笑容頃刻僵直,假意拿起一堆發簪向她頭上插去,恭維道:“大姐姐瞧著這些發簪可還能入眼,不若妹妹送大姐姐一隻,也算是為當初的魯莽賠罪。”“不用。”傅晚晴倏地沉下臉,審慎地將她從頭掃至腳。傅晚嬌被她看得發毛,但為了完成任務也不敢輕易放她離開。正僵持間,氣喘籲籲的王環總算打聽消息回來,他被眾人僅僅攔著,好不容易才覷得空隙鑽出來,又在被堵了嘴押走的瞬間高聲叫道:“姑娘,救命。”春燕一直注意著外頭的情形,見王環竟被如此對待,在出聲提醒傅晚晴的同時,已如風一般衝了出去,從眾人手中扯出王環推到傅晚晴跟前。王環一得自由,尚未說話眼眶已泛紅,他撲通一聲跪在傅晚晴腳邊,將頭磕得砰砰直響:“姑娘,大夫人捉了夏歌與李嬤嬤,說是她們以下犯上,賞了每人三十板子。”“什麼!”傅晚晴驚得立不住腳,回頭狠狠瞪了佯裝無辜的傅晚嬌一眼,連忙領著春燕甩開眾人登上馬車。王環也一咕嚕爬起身來,握著馬鞭朝馬屁股狠狠一甩。等傅晚嬌慢條斯理地追出來時,隻來得及瞧見馬車飛奔後揚起的重重塵土。“姑娘,這可怎麼辦,若是大夫人怪罪咱們辦事不利……”她的大丫鬟春鴛麵有懼色。“怕什麼,”傅晚嬌捂唇直笑,“大夫人隻說讓我能拖住一刻是一刻,我這大姐姐如此機敏,又哪裡是我能攔得住的。這府裡此刻恐怕還有好一陣子雞飛狗跳,咱們哪就先在外頭好好逛上一逛,免得回府成了旁人的出氣筒。”她們主仆二人倒還閒適,馬車中的傅晚晴卻早是心若焚火。她不停地催促王環加快速度,心中暗暗祈禱著夏歌與李嬤嬤能暫保性命無尤。大夫人此次調虎離山折騰她的嬤嬤與丫鬟,看來是得高人指點,有幾分猜忌她真正的本事來,意欲徹底斷了她的羽翼扼住她外擴的勢力。這些日子以來,老夫人急需拉攏盟友與大夫人鬥法,不但對她噓寒問暖,更又賜了一等大丫鬟替她去整治風雅院。她是即將入宮的嫡長女,又得老夫人“寵愛”,眼瞧著與懷有男嗣的三姨娘一房也多有聯係,又與二姨娘有著血脈親情,府裡那起子看碟下菜的仆婦們多有試探意圖向她靠攏,這樣素來以掌控全府為傲的大夫人怎能不懼。她死死拽住衣角,隻盼著趕車的王環能再快些。忽然車外一陣鞭炮亂響,奔跑中的駿馬陡然長嘶,連帶著將整個車廂推傾斜過來。春燕嚇得一聲尖叫,趕忙撲過來了護住傅晚晴,可如此之大的撞擊力道,又哪裡是她一個小女子所能抗力。兩人在車廂中左右碰壁著,皆摔得頭暈眼花。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又驟然停下。外頭王環的驚呼戛然而止,傾斜成直線的車廂陡然又落回原地,她與春燕皆維持不住身形,整個人如滾瓜一般倒到車廂的最外頭,劇烈的撞擊摔得她倆一身骨頭如散了架般。“姑娘,姑娘。”王環嚇得麵無人色,也顧不得男女大防,連忙開了車廂查看二人情況。春燕被撞得暈了過去,唯傅晚晴還勉強立得住身形。“馬匹陡然聽到鞭炮聲受了驚嚇,差點誤傷了周遭百姓,幸得這位公子出手控住瘋馬,將之逼到這條偏僻無人的巷子裡來。”王環心有餘悸,見傅晚晴沒什麼大礙,連忙指了指旁邊幫忙控製住馬匹的勁裝男子說道。畢竟是救命之恩,傅晚晴整了整神色,鄭重斂襟行禮,方要開口道謝,又聽頭頂傳來一聲輕嗤:“傅家小姐就算不注重自己的名聲,可也得多為令尊的官聲想想。這於大街上駕馬狂奔,若是傷著自己純屬自作孽,可傷著無辜百姓便是頭等大罪。”果然是冤家路窄,竟又遇上了他。傅晚晴腹誹,可還是誠心誠意地再福了一福:“多謝公子搭救,小女子感激不儘。也再謝趙公子提點,小女子以後定不再犯。”今日是她魯莽,因擔心李嬤嬤和夏歌一時情急不曾思慮周全,差點令得狂奔的馬車誤傷城中百姓,遂心頭頗為不安。她如此一說,趙元澤倒不好再說些什麼,隻低頭瞧著她鬢發散亂的模樣,根本無大家閨秀的半點儀態,不由得心頭一滯,訓道:“果真是不遵閨禮之輩,養出的奴仆也這般焦躁狂悖。這於大街上駕馬狂奔,哪裡是好人家女兒能做出的事兒。”給點顏色便要開染坊麼!傅晚晴咬緊後槽牙不與他計較,隻轉頭吩咐王環將馬車扶好。她已在此耽擱了些時辰,也不知李嬤嬤與夏歌那頭的情形如何。王環檢查完苦著臉過來回話:“姑娘,車軸被壓壞,馬車是必不能坐的了。”果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傅晚晴咬牙,見春燕已悠悠轉醒,便伸手指向韁繩:“你替我將馬車卸了,我先騎馬回去,你與春燕趕緊去附近找幾位專治棍傷的郎中。”王環連忙應了一聲,卸了車廂將馬牽來。傅晚晴踩蹬上馬,剛要揚鞭,卻又被趙元澤一把抓住,儼然是不肯讓她離開的模樣。“趙公子,你若還想訓誡於我,改日我定沐浴焚香聆聽你教誨。可救人如救火,家中尚有親人待我搭救,可否先行放我離開。”她冷下臉,已是極不耐煩。趙元澤又是一怔,記憶裡的她,可狡詐、可毒辣、可懦弱、可虛偽,卻都無一例外地頂著一臉恰到好處的笑意,何時如現在這般眉眼冷凝,恍若冰山。“這匹馬將將受驚,此時恐怕不宜再騎。”他尷尬地咳了一咳,正欲說去替她尋匹馬來,她竟立時從馬上跳下,二話不說跳上他帶來的馬上。“小心。”他瞧得頭大,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將韁繩又拉回自己手中,氣憤道:“你是瘋了麼,這馬匹隻認我為主,你若獨騎勢必會將你掀翻在地。我又沒說不幫你尋馬,也先需稍等片刻才可。”“來不及了。”傅晚晴一咬牙,伸手拽住趙元澤的衣領,生生將他拉上馬來。“你,”趙元澤麵色大變,耳後卻不自覺地卷起一層紅暈,素來在戰場上威武鎮定的大將,此刻也不由得結結巴巴道:“男女授受不清,你好歹也是大家閨秀,怎會如此不知自重。”“你權將我當做男子。”傅晚晴伸手扯下披風,將自己頭臉全然裹住,猛地一抖韁繩,又補充道,“你且放心,我日後定不會以此為要挾糾纏於你。”馬已撒開四蹄,趙元澤被她堅定的模樣驚到,眼見已衝進鬨市再無轉換,便認命地專心禦起馬來。他一心隻認為自己是被傅晚晴所迫,卻絲毫不曾考慮到,若他執意不允,傅晚晴又真能奈他何。趙元澤馬術精湛,在一番左衝右突後僅用了半盞茶光陰,便將傅晚晴送至傅府後巷。他翻身下馬,伸手準備扶她一把,誰知她看也不看,按住馬鞍飛身而下,又急急地奔向角門。早早候在角門的夏樂見她回來,總算將滿眼焦急的淚擦去:“姑娘,您還是快些趕過去吧,奴婢剛剛去瞧了,那行刑的婆子心黑,才十棍下去已是見了血。”“該死。”傅晚晴差點立不住自己的身子,趙元澤欲伸手來扶,又想到了什麼般克製著將手收回。“趙公子,大恩不言謝,日後若有機緣我定會舍命相報。”她鄭重屈膝福禮,尚不等他答話便直奔內院。趙元澤又一次將韁繩縮緊,盯著那早就遠去的背影呆立半晌,終自嘲一笑禦馬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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