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四姑娘強做出頭鳥 三姨娘蟄伏黃雀形(二)(1 / 1)

錦繡玉門 應惘然 1760 字 3天前

隻要傅晚玉落水,那煞星便會被立刻送出府吧。她想得美好,誰知傅晚玉運氣頗佳,跌跌撞撞的身子竟被岸邊的湖石攔了一攔,轉而跌倒在草地上。“傅晚嬌,你發什麼瘋。”傅晚玉被激出了怒性,她尖叫著從地上爬起,反過來朝傅晚嬌撲去。二人廝打在一處,傅晚嬌因跟著四姨娘擔驚受怕了一夜,手頭的力氣不足,撕扯之下被傅晚玉推入湖中。傅晚玉目瞪口呆,她本隻是想給傅晚嬌一些教訓,沒想到她這麼不經揍竟跌入湖中。想起自家老爹和祖母那嚴肅刻板的臉,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正巧傅晚嬌的大丫鬟春鳶尋了過來,隻見自家姑娘在湖水中浮浮沉沉,嚇得丟了一手的物件,隻剩下響徹雲霄的尖叫。四姨娘剛給傅晚儀喂好藥,便聽到四姑娘落水的消息,嚇得當即軟倒在地。四姑娘由大夫人親自送了回來,奄奄一息的傅晚嬌連話都說不完全,隻有一個勁兒打冷顫的份兒。四姨娘疼得心肝直跳,等再三確認自家女兒無事後,才勉勉強強放下半顆心,轉身出來拜見馮氏。“大姑娘果真是克人的孤星,也不知你與她有何過節,她竟可著你的兩位姑娘克。”馮氏高坐軟榻,漫不經心地飲儘杯中茶水,“今日幸好遇見了二姑娘,得她相救才勉強保全了四姑娘的性命。”四姨娘銀牙暗咬,拚命低頭藏起滿眼凶光。大夫人這顛倒黑白的本事可真愈發長進!她剛剛問過春鳶,春鳶言之鑿鑿,說遠遠地便看到二姑娘與四姑娘扭打在一起,二姑娘手黑,趁著四姑娘崴了腳將她推入湖中。“近日春風和煦,百花齊放,最是踏春遊園的好時候。我那兒還有幾張公侯府送來的帖子,說是要邀咱們家姑娘前去賞玩呢。”大夫人眼中精光疊出,搖著紈扇換了一個話題。四姨娘的後槽牙便再也咬不住,她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響頭:“夫人說得對,二姑娘宅心仁厚救了四姑娘。但咱們傅宅再也容不下大姑娘了,她在一日,傅宅一日不得安寧。”大夫人滿意一笑,還要再承諾些什麼,門外便傳來老夫人焦急的責罵聲:“四丫頭呢,四丫頭怎麼樣了,你們這起子奴婢,怎連主子都照料不好。”馮氏臉色一變,舒展的眉頭微微皺起。四姨娘總算得意了一把,卻也不敢在臉上多有表現,連忙擦乾了淚跟在馮氏身後迎了出去。老夫人可沒空看她們倆,隻顧急匆匆地朝裡屋走去,撲到床邊將傅晚嬌摟住。此時傅晚嬌瞧見最疼愛自己的祖母就在身邊,一時委屈上頭,抱住老夫人哇哇大哭。老夫人哪裡受得住,自是一疊聲心肝肉地喊著。二人抱做一團,等略略平靜後,傅晚嬌才緊拽著老夫人告狀:“祖母,祖母,這次是二姐……”“你還不趕緊謝謝大夫人,這次若不是你二姐,恐怕你還不知道要在水裡泡多久呢。”四姨娘見她開口,心都幾乎提到嗓子眼,見她已提起二姑娘,立刻出聲打斷。傅晚嬌不明所以,她抬頭看了看四姨娘。四姨娘立刻以眼神示意,目光要多焦急便有多焦急。許是母子連心,她隻得跟著轉圜話頭,鄭重向大夫人道謝。馮氏自然連連應承,幾人又說到此次落水上頭,四姨娘覷著眾人眼色,眼見馮氏催促,隻得勉強開口:“四姑娘與妾說過,說她從沁芳居出來便有些神思不屬,就連怎麼到湖邊都不甚清楚。聽說有著孤星命數的人最善詛咒之事,被詛咒者最易神誌不清。”傅晚嬌大鬨沁芳居的事兒已傳遍全府,老夫人本有些惱她不知輕重,卻被她落水的消息嚇得魂飛魄散,此時隻顧得細疼,哪裡還在意她以庶犯嫡之過。“好啊,果然是天生的克星。不過砸壞了她一些東西,便使妖法克到四丫頭頭上。若是改天我這把老骨頭罰了她,她還不得克了我。”老夫人拍案而起,“來人哪,去給咱們的大姑娘收拾收拾,送她進家廟去。”大夫人麵色一僵,本還要說什麼,忽轉念一想,又得意地笑了起來。她生怕被旁人看見,又趕忙掏出帕子來將嘴角壓住。這份笑意一直持續到回了上院,等看到仍上躥下跳的傅晚玉,氣又不打一處來。“你這個冤孽,若實在不喜歡她,拿出些嫡姐的款兒來斥她幾句也就罷了,怎可下死手推她入水。若她真有個三長兩短,就以你祖母那護短的勁兒,還不非得扒你一層皮。“再者,你若擔個謀害庶妹的罪名,還想不想入宮選秀了?”她恨鐵不成鋼,又舍不得擰傅晚玉的耳朵,隻得點著她的額頭道。“娘,是傅晚嬌那小蹄子先推的我。”傅晚玉雙手叉腰,“那賤人天天仗著祖母的寵愛不將我這個嫡姐放在眼裡,這次竟還動上了手,就算要了她的小命也是她活該。”“什麼?竟是她先動的手,好大的膽子嗬。”大夫人護犢心切,緊張得將她仔仔細細地瞧了一番,“你可有哪裡傷著。”“沒,就是扭打後胳膊有些酸痛。”傅晚玉打蛇隨棍上。大夫人這才放下心來,遙想起大姑娘日後的慘狀,心中鬱氣稍解,便殷殷囑咐道:“本來想將傅晚晴趕回祖宅再圖其他,沒想到老夫人直接送她入了家廟。這次四姨娘與四娘功不可沒,你先暫忍四娘幾日,等傅晚晴徹底被剔了發,後頭娘自會給你報仇的機會。”這頭傅晚玉告著狀,那頭傅晚嬌也沒閒著,她等老夫人走後,抱著被子便大哭起來:“二姐要害我,你不但不幫我打上門去,竟還替她圓謊。我怎麼這麼命苦,攤上你這麼個胳膊肘向外拐的娘親。”“孽障,姨娘還不是全為了你。”四姨娘悲從中來無奈垂淚,偏偏傅晚嬌不吃這一套,厭煩的話語還是從口中不斷外蹦。四姨娘的貼身嬤嬤劉嬤嬤聽不下去,她心疼地扶住搖搖欲墜的四姨娘,再瞧一眼依舊氣憤難平的傅晚嬌,無奈道:“四姑娘,姨娘真真是為了你。“大夫人以您的婚事相要挾,逼著姨娘親自將十姑娘凍出病來。這一次她又以遊園會為餌,逼得咱們瞞下二姑娘害您的消息。”“什麼,十妹的病不是被大姐克出來的?”傅晚嬌吃了一驚。“哪裡有什麼天煞孤星命,不過都是大夫人謀劃出的借口。她想著將大姑娘趕回祖宅,徹底失了入宮選秀的機會。“宮中早有規定,各家的嫡長女年滿十六後必得入宮選秀,除非嫡長女沒了,才允許其餘嫡女代替。若大姑娘一直待在祖宅,這入宮的事兒遲早會落在二姑娘身上。”“待在祖宅又不是回不來,傅晚玉哪有什麼機會。”傅晚嬌猶自不信。“若不是大姑娘此次提前回府,她恐怕也活不了多長日子了。”劉嬤嬤耐心解惑,“大夫人不敢在祖宅殺人,那唯一能下手的地方便是回京都的路上。“若不是這次老爺帶著大姑娘回來,恐怕再過數月,便要收到大姑娘於歸京途中遭遇山匪的消息了。”“你是說,嫡母要殺了大姐!”傅晚嬌掩口驚呼,“可現在怎麼整這出命數的事兒。”四姨娘緩過來幾分,借著劉嬤嬤的力坐到傅晚嬌身邊,她愛憐地撫著她的頭道:“大姑娘進了府,府裡人多眼雜,大夫人更不敢妄動,生怕傷了自己的名聲。“要知道在這京都,若是隨意變動了皇家預訂下的人,被外頭知曉了,是要受大罪的。她隻得想方設法再次將大姑娘送回祖宅,在路上結果了她。“誰知出了你這一遭,老夫人插足進來。不過結果她大體滿意,隻要入了家廟絞了頭發,這府裡便再沒什麼大小姐了,與暴斃也差不多。”傅晚嬌狠狠地打了個冷顫,突然害怕起來。她緊緊抱住四姨娘,哆哆嗦嗦道:“大夫人竟這麼狠,為了整倒大姐竟拿十妹作伐。可姨娘你到底在怕什麼,她說要折騰我的婚事,祖母便會任由她折騰了?”四姨娘更加悲從中來,嗚咽聲怎麼都止不住:“你祖母雖疼愛於你,但她出身低微,當年不過憑著一紙指腹為婚的婚約才能得嫁高門,能給你尋到的最好婚事也不過窮舉子之流。“你爹並不甚愛寵與你,就算聽了老太太的囑托,轉眼間定會將婚事交與大夫人操心。說到底,你若想要有個好前程,還是全係在大夫人身上。“以前是姨娘想左了,竟放縱你與二姑娘叫板,你日後可得多敬著她些,等謀到了好的前程再談其他。”“竟是這樣,竟是這樣。”傅晚嬌徹底傻眼,她的腦子亂哄哄的,竟怎麼都無法將這些信息串聯起來。床上的十姑娘又因難受哭出聲來,幾人又是一通忙亂,自然將這些紛亂的情緒暫丟一旁。再說沁芳居那頭,接到消息的傅晚晴神色淡然,她獨自收拾好包裹,在門口與李嬤嬤話彆。李嬤嬤老淚縱橫,握著她的手怎麼都不肯放開。她鎮定自若地拍了拍她的臂膀,安慰道:“嬤嬤切勿傷心,像我這等命格的人,合該伴著青燈古佛一生,也算為我傅家積福。”李嬤嬤哭得愈發大聲,可老夫人的人手甚眾,她也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家姑娘換上緇衣,用一頂布帽將滿頭青絲包裹。空蕩蕩的家廟位於整個傅府的東北角,上一位守著家廟的還是故去老太爺的姨娘,那老姨娘在家廟中苦熬了數十餘年後淒苦而去,沒想到空了數月後,倒成了傅晚晴的棲身之所。幾人將傅晚晴推入家廟便爭先恐後離去,傅晚晴隨遇而安,她抬眼去看被供奉在家廟正中央的簇新牌位,目光在那燙金的名字上滾過數圈,終悠然一笑,坐回鋪在牌位正前方的跪墊上,悄悄闔上雙眼閉目養神。這一夜注定無眠,大夫人與二姑娘高豎起耳朵,不斷聽著外頭打更的動靜;四姨娘與四姑娘圍著高燒反複的十姑娘一夜;二姨娘輾轉反側,兩眼癡癡呆呆地盯著那虎頭鞋帽出神。上弦月,月彎清輝斷。寂寥的凉風撲麵,不知從哪裡傳來重重輕煙。不一會兒,煙滾成濃厚的火,將整個家廟一股腦兒點燃。守夜的婆子小廝們驚慌失措,敲著鑼兒在府中奔忙,嘶聲大喊著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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