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花有重開(1 / 1)

神探古董局 薇珈 1782 字 3天前

任苒還在關注林重的事。她第一次去探望林重時,戰戰兢兢地好像她才是看守所的羈押人員,林重一臉笑意地看她,眼神似乎是在關愛智障人士。“你再這樣看我,我就不來了。”任苒賭氣地說。林重笑:“求求任小姐行行好,經常看看小的。”一派伏低做小的樣子,逗樂了任苒。任苒噗呲笑出聲:“你,看起來心情好了很多。”隔著玻璃的男人點頭:“是。你放心,案件正在偵破。昨天,我的老領導來看我了。”任苒驚喜:“有希望了嗎?會不會很快就把你放出來了?”“不知道。”林重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目前還不清楚。但是,總要有希望才行。”任苒突然想起一件事:“是不是你跟我爸說的,我回國的時間?”“我,沒有啊。”他故意拉長了聲調,眉眼間促狹的笑意藏也藏不住,“我就是不小心說了一嘴,大概是風吹到你爸耳朵裡的。”一副沒臉沒皮的樣子,與他在安晟公司當副總裁的樣子大相徑庭。看望不像看望,倒像是進了相聲社,聽了一場逗樂的相聲。從看守所出來,任苒微笑著看天空,似乎秋風都不那麼寒冷。隻是,手機傳來熟悉的鈴聲時,任苒還是有幾分猶豫。“喂……”接通後,任苒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打招呼上,輕輕吐出了一個字。聽筒裡沒有聲音,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任苒在等,等待對方服輸,等待對方開口。“小苒,你能來一下畫室嗎?”許久不見,言亦久的聲音似乎失去了力度,平添了不少蒼老,“這段時間關於你的畫,跟你說一下近況。”任苒緊緊握著手機,隔了許久,才低低地“嗯”了一聲。兩人俱是無言,良久,短促的斷線聲嘟嘟傳進耳朵裡,才發現不知道是誰先掛斷了。她其實是不敢,並非不想。她不知道該怎麼麵對言亦久,亦師亦友亦母,卻又是偷畫的嫌疑人。希微畫室的院落已換做一番秋景。剛下過一場細雨,清涼的空氣裡似乎還有點點的淡香。小紅葉飄零在地上,混合著雨水。莫名地,任苒一聲歎息。畫廊裡,前台的小林正帶領幾位參觀者參觀畫作。任苒剛探個頭,就被小林發現了。“苒姐,”小林跑來,“你來了。恭喜你啊,你的作品現在是畫室最受關注的。”小林還是那麼活潑,說起話來嘰嘰喳喳的。任苒笑著感謝她,假裝不經意地問:“言老師在嗎?”“她今天沒在。不過,有個東西,她要我轉交給你。”小林丟下這句話,急匆匆地跑了,任苒還沒來得及喊住她,隻見個背影晃過去。很快,小林蹬著高跟鞋跑了過來,這種踩高蹺奔跑的方式,任苒自歎不如。小林喘著氣,匆匆把一個大文件袋放在任苒手裡:“言姐吩咐一定要給你的,要不我就要被扣工資。”“交給了我,你有獎勵嗎?”任苒笑著跟她開玩笑。小林紅著臉嘿嘿一陣笑,借口客人有事,跑了。任苒捏著厚厚的文件,抬頭看牆上掛著的畫,正是她最初畫出的《墨荷圖》。明亮燈光下,半殘的枯荷透出一股孤獨祥和的味道,與空氣裡淡幽的古琴曲融在一起。所有的故事,都是從它開始的。“是你?”空氣刹那變得死寂。謝盈站在不遠處,盯著任苒。她的臉色太憔悴,比起在拍賣會前的意氣風發,天壤之彆。任苒偏轉身子,麵向她,內心平靜得似乎沒有風吹過。雖然不知道謝盈什麼時候來的,但是現在的任苒並不懼怕任何人,包括自己。任苒笑了笑:“嗯,謝小姐你好。”謝盈一動不動地看她,說:“你得意了?現在你是新秀畫家,什麼人都圍著你轉,你……安昇成這樣,都是你搞的鬼是不是?”她的聲音很平靜,但是顫抖的聲線泄露了她的憤恨。任苒眼神淡了下去:“我想,你可能弄錯了。這一切的發生,我也是不知情。”“你還說!難道不是因為你的畫?”謝盈大聲嚷嚷。任苒皺眉:“麻煩你說清楚,我的畫和安昇公司出事,有什麼關係?”見已經有參觀者往這邊看來,謝盈恨恨地低頭。抬起頭時,她的聲音已經低下去了,帶著不甘心:“我要去日本了。”任苒沒有說話。“我知道,他不過是勉強和我在一起。”謝盈咬著下唇,眼中泛起悲傷,“但是,我會去幫他。我哥給我留的錢足夠了。”任苒沒做聲,看謝盈倔強的背影一步步離開畫室。有些人,注定不會同路。有些倔強,注定聽不到回響,但是她依舊固守她的心房。當冬天第一片雪飄落在任苒鼻尖的時候,她終於能開開心心地撲到林重懷裡。他手心依舊保持溫暖,微笑依舊明亮,擁著任苒的懷抱,就是最美好的火爐。“哎,可惜,京都的紅葉已經落光了。”想起他的承諾,任苒惆悵地說。林重笑著擁住她的肩:“沒關係,還有明年、後年、大後年,不管哪裡的紅葉,我都陪你去看。”任苒睨他一眼:“看來,某人在看守所過得很滋潤嘛。”林重笑笑不說話。他看了看手表:“走吧,去博物館了。”“對哦,黑澤父子來歸還敬陵被盜的棺槨。”任苒催促他,“快,我要去看。”這消息是孫曉偉告訴任苒的,林重也從潘鋒那邊知道了。林重體貼地為她拉上安全帶:“是看文物,還是看人?”任苒故意衝他露出牙齒,做威脅狀。林重揉她的頭,笑了笑,忽然輕歎一聲,抱住了任苒。“怎麼了?”任苒問。林重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謝謝。”她沒有做聲,車裡隻有兩人綿長的呼吸。好一陣,他才放開她,輕輕在她臉頰上烙下一吻。任苒的臉紅了,一直揮散不去。車開到了C市考古所,遠遠看著人頭攢動,像是有什麼喜慶的事情發生。“挺熱鬨的嘛。”任苒咋舌,“我還以為很少人來。”“談判團的重點就是棺槨。黑澤家好不容易答應歸還棺槨,連運費都承擔了,隻有一個要求,舉行歸還儀式。”有錢人的腦回路,咱們窮人不懂。任苒下了車,很自然地靠著林重,嗬著手說:“真會挑日子。”現場已經被公安、海關還有媒體團團圍住,裡三層外三層是水泄不通,兩三個直播博主正在直播。任苒沒心思去擠人堆,林重擁著她,兩個人隻是找個人少的地方,遠遠地看著。不滿意隻看見人頭,任苒索性點開直播網站,“近距離”觀看交接儀式。畫麵上正好是黑澤雄二雙手遞上什麼東西,孫醒教授作為考古所的代表正在接過。播主解釋是貞順皇後武惠妃的相關證明。黑澤神情嚴肅,舉止莊重,屏幕上蹦出的彈幕都是“哇這個日本人好帥”“求嫁”等等,任苒看得笑出聲來。“他的傷好得很快嘛。”林重點頭:“不過當時情況很凶險,他意誌力夠強。不過,”他突然說,“黑澤其實挺不錯的。”任苒當然聽得出他的弦外之意,白了他一眼:“是,家世好,有錢,長得帥,你可以嫁了。”林重的笑容愈發燦爛,把她摟得更緊。他說:“那天,在安錦如的彆墅,你暈過去後,是他把你拖到角落。”“是嗎?”任苒微微詫異,“我還以為是淩江手下留情,沒傷到我。”林重說:“是。報警的也是他。否則我撐不到警察來。”任苒放下手機,倔強地抬臉:“就算這樣,我還是會找他家美術館,要回《墨梅圖》。隻是,隻是……”隻是,這幅畫,的確是合法途徑流落出境的。言亦久寫給任苒的信裡,告訴了她一切。當年,她和王鶴德還沒離婚,王鶴德剛剛建立久士嘉拍賣公司,資金周轉不靈,經營困難。任家請客那天,言亦久到書房叫任苒吃飯,看見她正將畫放在櫃子裡。言亦久鬼迷心竅,就趁這一刻的功夫,偷走了畫。“她把畫賣給了安錦如的父親安愛國,久士嘉因此擺脫困境。我就覺得奇怪,為什麼前段時間久士嘉出事,王鶴德和馮雪要來找她。原來,久士嘉出事的那批文物是安昇轉給他們的。馮雪拚了命也要去證明王鶴德的清白。”任苒說,不勝唏噓。林重抱著她:“要不是馮雪,我們也不能逃出來。”是的。任苒看著考古所,交接儀式已經結束,人群三兩散去,他二人相視一笑,正要離開,有人叫住了他們。“林先生,請留步。”林重呼出一口氣,牽著任苒的手,轉身看來人:“黑澤先生,又見麵了。”黑澤雄二穿著黑色大衣,唇邊的微笑很淺,飛舞的白雪就像是點綴。他衝林重點頭致意,再看著任苒:“任小姐,幸會。”任苒回了淺淺的微笑。“本來是想登門拜訪,既然碰到了,也是緣分。”黑澤雄二從身旁助理手裡拿過一個精心包裝的長紙盒,雙手奉上,遞給她:“請收下。”任苒詫異地看了林重一眼。在林重的眼神示意下,她接過,仔細打量。紙盒精美,密封完好,拿在手裡並不太沉。正想打開,黑澤按住她的手:“回家看。”說完,他後退一步,朝任苒深深地鞠了一躬,轉身大步離開了。青石地麵上,一層薄薄的雪,留下他的足跡。雪花亂舞,落在臉上點點冰涼。任苒突然大叫一聲,手裡的卷軸差點落在地上,幸好林重眼明手快幫她拿住了。“會不會是……會不會是……”任苒興奮地說不出話,迫不及待想打開。林重按住她的手:“回家看。在雪裡看畫,不怕你的家傳寶貝弄壞了?”任苒興奮之極,急急地跑回車上,還連連招呼林重:“快點!我爸在家等我們。”林重微笑,手揣在兜裡,慢慢走過去。“你走得好慢,快點。潘鋒有沒有給你說你的工作?”“說了,這兩天讓我去辦手續。”“去公安嗎?”“保密。”“我也保密?”“知道為什麼要保密嗎?”“呃……”“因為我也不知道……”任苒氣得給他一拳。這不是沒說嗎?林重拉開車門,突然說:“小苒,你還記得那句話嗎?”“什麼?”任苒問。潔白的臉頰凍出少許紅雲,笑容無比的明朗,幾乎能驅散陰霾的天氣。林重唇邊不禁漾起微笑,輕輕說道:“花有重開日。”瑞雪已到,離春花開放的時節,還會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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